第二百五十章 端倪初现
吴伟业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了,在厩的时候,他曾经私下里与同僚议论,认为苏天成此举,不过是因为江宁县需要诸多的士绅富户出力罢了,并非某些人想象的,要动一动士绅富户的利益了,可从苏天成说出来的话语看,真的是要动士绅富户的利益了。
来到南直隶的时候,他接到了恩师张溥的来信,信中对苏天成的所作所为,提出来了严厉的批评,认为此举是大逆不道,是破坏祖宗法制的。
吴伟业非常的为难,苏天成的能力,他是清楚的,在江宁县一年多的时间,做出来了如此多的大事情,几乎都是轰动朝廷的,已经得到了皇上朱由检的高度重视,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进入内阁,进而掌控朝廷的,可恩师的教诲,令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溥的威望,吴伟业更是明白,如果说苏天成和张溥之间,发生了直接的冲撞,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看见吴伟业的神色很是奇怪,苏天成敏感到了一些事情。
“吴大人,此次巡按南直隶,是不是可以顺便去拜访一下恩师啊。”
吴伟业有性惊的点头,他想不到,苏天成有着如此的敏锐性。
“如此说来,张先生一定很关心江宁县发生的事情了。”
“苏大人万万不要误会,我是代表朝廷,来了解情况的,至于说是非曲直,自有朝廷论断的。我准备去拜访恩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吴大人。先前的交谈,你是巡按御史,我是江宁县知县,我们之间,是公事交谈,接下来的话语,就是个人之间的交谈了,你的恩师张溥先生。威名远扬,我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是学术上面的交流,我愿意聆听张溥先生的教诲,说到这施政之事,还请吴兄见谅,就算是张溥先生名震江南。都不要想着干涉我江宁县的事宜。”
吴伟业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有邪,他也不好说的,特别是今年三月。复社在苏州召开了第三次大会,从全国各地前往参加的人数,竟然达到了数千人,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复社和张溥的名望。达到了巅峰了,以至于江南一带的读书人。都不敢直接称呼张溥的名字了。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朝廷内部的党争,吴伟业是清楚的,复社目前表现出来的状况,也有了党争的味道了,而且是特别明显的。
张溥本来是去年冬回到家乡苏州太仓,安葬父亲的,之后便在家里著书讲学,这期间,无数的士子登门拜师,据传张溥的门生,有七千人之多。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士子拜师,原因就在于张溥在提携和奖励门人的时候,不遗余力,想尽办法,当然,不可能都是正大光明的做法,尽管是这样,可想做到这一点,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人说了,南直隶的乡试,考试录取的名单和顺序,都是张溥事先就编好了。
这一切,都预示着,张溥已经在开始干预朝政了。
这是很危险的做法,吴伟业也是有些意见的,既然想着在学术上面,有所作为,就安安心心的著书立说,打着著书立说的幌子,干预朝政,这是最为令人切齿的。特别是这次写来的那封信,令吴伟业很是不舒服,自己是代表朝廷,到南直隶来巡按的,皇上都是要自己来了解情况,并未下什么断言,可张溥却在信里面,大肆的谴责苏天成,好像苏天成十恶不赦,是整个士绅官僚的敌人了。
苏天成的倔强和能力,还有手腕,吴伟业当然清楚,他不愿意恩师张溥与苏天成之间,有着大的冲突,尽管说张溥的门下,有着诸多的学生,可鱼龙混杂,真正的遇见事情了,这些人闹哄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兄,既然是私下里的交谈,我也该实话实说,恩师确实对这件事情,颇有些微词,不过孰是孰非,我觉得,还是由皇上定夺的,我想到的是,苏兄在南直隶做官,还是不要和诸多的士绅富户,过于的对立了,否则日后举步维艰啊。”
苏天成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吴伟业确实是为他考虑的。
“吴兄,你还是不了解我啊,这也难怪,我们没有在一起共事,周顺清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当时,周延儒大人是内阁首辅,周顺清在江宁县作恶多年,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无非是想到了自身的前途,至于说老百姓的利益,暂时放到了一边,可我是怎么处理的,我不会管那些事情的,我到江宁县上任之时,就说过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甘薯,要是做事情考虑太多,还不如不做。”
“苏兄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只是恩师门下的学子很多,我是想着提醒你啊。”
“谢谢你了,你的意思我清楚,我从来不相信权威,更不喜欢空谈,江宁县的官吏,都必须要做事情,不能够做事情的,你就是有着点石成金的口才,也不要想着在这里出头。”
吴伟业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苏天成面对钱谦益、黄道周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复社主张的观点,与东林党完全一致,这方面,恰恰是苏天成所反对的,一段时间的磨砺之后,他也发现了,清谈确实误事,遇见了任何的实际问题,首先要站在道义的高度去争论一番,甚至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这是很无知的,就说这剿灭流寇的事情,恩师张溥的观点,就说惩罚首恶,余者不追究,甚至首恶愿意投降,也可以考虑感化。
朝廷在这方面吃的亏,已经太多了。
吴伟业不好表态,他不能够背叛张溥,否则这个罪名,他是无法承担的,但在江宁县这件具体的事情上面,他有着自己的看法。
“苏兄,你的观念,我基本上是明白的,按照你这样的做法,朝廷是能够得到极大好处的,只是你这样做了,难道没有考虑到个人的前途和得知吗。”
“说不考虑是假的,若是我没有在朝廷为官了,就是有着天大的抱负,也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可事到临头,我不能够退却,涉及到根本和原则性的事情,我不会改变一丝一毫的观点,能够坚持这样的原则和底线,依靠的是什么,就是能够踏踏实实的做出来成绩,这就是最好的反击,让那姓谈的清流看看,究竟是做事情重要,还是夸夸其谈重要。”
吴伟业离开之后,苏天成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交谈,是很关键的,至少他清楚了,朝廷里面,已经因为江宁县这件看似很小的事情,引发了很大的争论,而且牵动了东林党和复社。
张溥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天启年间,张溥在苏州创立了应社,专门对付魏忠贤,天下的士子纷纷响应,进入应社的人,不计其数,崇祯二年,张溥在吴江知县熊开元的支持下,在吴江成立了复社,将明朝各地的学社合并到了一起,崇祯四年,张溥考中了举人,在南京主持召开了复社的第二次大会,之后到厩参加会试和殿试,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
内阁首辅周延儒第一次见到张溥的时候,就非常重视和赏识,而张溥因为得到了周延儒的重视,任意临事,辄相可否,以至于对编修吴伟业都是以门生对待。
崇祯五年冬,张溥因为回家安葬父亲,遵照礼制,辞去了翰林院庶吉士。
苏天成参加会试和殿试的时候,没有直接接触张溥,他对东林党和复社,有着很不好的看法,不可能直接去接触张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溥也没有来拜访他。
之后,苏天成直接外放,到了江宁县,两人之间,更是没有直接的接触了。
苏天成对复社的看法,更加的不好,如果说东林党的党争,还有些遮掩的意思,复社就是**裸的,复社创立之初,本意是好的,也是想着纠正朝廷中间的弊端,可随着发展壮大,加入复社的人多了,难免进来一些宵小之徒,加之管理者自命清高,一味的维护复社的利益,不容他人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语,致使复社由一个读书做学问的地方,渐渐的转换成为争夺权势利益的地方。
张溥因为复社的壮大,把持科举考试,通过其自身和复社的影响力,干预朝政,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这一次,他预感到,自己和张溥之间,可能有着不一般的碰撞了,张溥不过而立之年,比钱谦益和黄道周的年纪熊多,加之本身得到了诸多士绅富户的吹捧,更加的不可一世,什么事情都想着插手。
从吴伟业的态度来看,张溥肯定是施加了不一般的压力,只是吴伟业很是为难。
苏天成的脸上,浮现出来了冷笑,他不会在乎什么权威,任何的事情,都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张溥若是能够办实事的人,也还罢了,依靠着创立复社,扩大自身的影响,暗中操控朝政,面对这样的局势,苏天成绝不会退缩,肯定是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