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沈机原以为这马如风要向白氏兄弟发表见解,却不料对方如此大胆,竟敢在上官面前随意打人,不经勃然大怒,他刚要抽刀反击,忽见数柄陌刀从身后闪出,将他夹在原地动惮不得。与此同时,狼司徒也被十几柄陌刀拦住了去路。

“不得无礼!”

几十名陌刀武士齐声发喊,声威惊人。竟硬生生将沈机的气焰压了下去,却仍不能遏制狼司徒的豪笑。

“马老弟这么做……嘿嘿……似是有些不妥吧?”白奇眯着双眼只是一个劲的冷笑,他知道自己的谋划已然成功,甚至比预期的更为剑拔弩张。本想劝解两句,不料司徒腾抢先对他说道:“侮辱别人时就因该算到会遭报复,但沈机这个不知死活的撮鸟却还傻不愣登的杵在这里讨打!当真笨的可以!如此匹夫,怎配与我共事?这厮不过练了些弓骑,要论沙场争雄,又如何是我马如风的对手?二爷若是不信,不妨让我带领手下与他的骑兵一战,定叫他豕突狼奔,溃不成军!”

“狗贼!你竟敢藐视俺陇右铁骑,沈爷爷又怎能容你!来来来,你只管带队前来与俺厮杀,若不能将你斩于阵前,老子便自刎当场,决不食言!”沈机此时已然目眦欲裂,见狼司徒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恼怒异常,发疯似的咆哮起来。

“唉,我是骂你这厮有头无脑,是个蠢货!可没有对陇右兵不敬,你可少拿话诓我!”狼司徒一边搓着双手,一边笑骂:“奶奶的,阁下的脸皮还真厚实,打得老子手掌生疼……”

一旁的白圭是个嗜血狂徒,见有好戏可瞧,不禁心花怒放起来,赶忙来到白奇身边,耳语道:“二哥不妨让两人比试比试。”

“有道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两位将军来此不足一日,怎可性命相搏……”白奇低声说道

“看这两人的架势,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了。”白圭见二哥犹豫不决,连忙进言:“有道是二人交争,则知曲直;二人论议,则知道德;二人举重,则知有力;二人忿斗,则知勇怯;与其让他们在背地里相杀相害,扰乱了本镇的秩序,还不如让其立时决出胜负,胜者提拔重用,败者死了也就死了,若还能逃得性命,将其发往大哥处当差也无不可。”

“唉,也罢也罢,既然两位决意一战,咱们兄弟也不好阻拦。”白奇见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听从兄弟的建议。于是他一边故作无可奈何的叹着气,一边对司徒腾说道:“马老弟此番带来的人马似乎不多,不知要和沈将军如何比拼?”

“标下这次带来了十一名官兵尽皆是辽东的勇士,算上标下总共一十二人。我愿意率领他们步战这匹夫的一百弓骑!”司徒腾手指沈机,嚣张之气溢于言表。

“十二人对付百骑?马兄莫要说笑。”白圭忍不住笑道。

“马如风你欺人太甚!”苗算见狼司徒如此狂妄,知道对方定然有着有恃无恐的底气,原想谋定而后动,因此方才见同袍受辱仍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但此时见其如此轻慢他们的陇右骁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叱喝了起来。

而那沈机见有同袍助威,更是须发怒张,大骂道:“好你个马如风,竟如此狂悖!老子只需十名骑兵,便可将尔砍成肉泥!”

“好,一言为定!明日此时此地,你带上十名手下与我决战,咱们不死不休!”狼司徒方才夸下海口,实则是以退为进的激将之法,要的正是沈机的反唇相讥。果然这匹夫中了圈套,要以十一骑对付他这十二名辽东勇士,虽然看似还是骑兵占了便宜,但对方的作战之法司徒腾已然算定,他自信只需做出相应的准备,击溃敌人自是板上钉钉……

“好,既然如此,我让王宝负责提供马将军的兵器甲胄,而沈将军所要之物便由……”白圭话说到一半,却被暴怒的沈机倏然打断:“俺们陇右兵啥也不缺,白三爷就不必费心了!”

“也好……哈哈……也好!”白奇一旁见了,只是阴测测的冷笑……

***

正午,司徒腾刚踏进暂住的那个跨院,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陆伯雷,杨易和向顶天三人便迎了上来。司徒腾见陆伯雷崴着脚还来迎接,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扶住对方。他让三名亲兵守在院外,不让陌生人接近,随即将三人引入了自己的房间。

“脚上的伤势怎样了?”方才进屋坐定,司徒腾便关心起陆伯雷的伤势。

“今儿个一早,我便托人按着您给的药方抓来了草药。还别说,这一敷上去,伤口便立马不疼了……”陆伯雷还待要说下去,却被杨易打断了话头:“今儿个您被白氏兄弟叫去之后,咱几个都被白家的管事们盘问个遍,虽有王宝在旁圆谎,没露出什么马脚,但弟兄们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却不知白氏兄弟找您,所为何来?”

司徒腾简略的与大伙儿说了一遍早上的遭遇,当说到明日要与沈机一决雌雄的时候,三人都不禁为司徒腾担心起来。

“大哥的本事大伙儿是心服口服的,但那陇右弓骑箭法如神,如何能够以步战取胜?”杨易也曾上过沙场,经历颇丰,有道是一骑敌六卒,他对司徒腾的自信十分的诧异,总觉得眼前的这位“马大哥”出奇的乖张,但又精明果敢,为人处世总能出人意表。

“与那沈机的弓骑兵相比,我有三胜。”狼司徒显得不以为意。

“何解?”众人忙问。

“我这第一胜,赢在天时和地利!这几日雪下的一日大过一日,校场上虽有人打扫,但很快便会重新堆积起来。今日我看那陇右弓骑演示箭术,战马马蹄已然将积雪踏成了薄冰,若是再施展一次,非滑倒不可。”司徒腾说话间显得满不在乎:“我这第二胜,在于人和。回来前,我已支会了王宝,让他派人在明日决战前将积雪踏平成冰,这样一来便能确保对方的骑兵无法奔驰自如了。”

“马大哥高明啊,那么第三胜呢?”陆伯雷抚掌笑道。

“胜在兵器。”

“兵器?”

“不错。”司徒腾道:“沈机的骑兵射术虽精,却贪图开弓射箭的便利而无重甲保护。况且他们战法单一,在这校场之上没有太多的回旋之地,只能速战速决。这便给了我方天赐良机。我估摸着只需以大盾和长矛严守门户,再以强弓硬弩伺机反击,便能将来犯之敌尽数除去。”

众人听罢尽皆喜上眉梢,不住的赞叹还是这位“马大哥”深谋远虑。但只有狼司徒自己知道,明日一战绝非如此简单。他要对付的并不只是拥有精悍铁骑的沈机,而是沈机背后的那个苗算。

对司徒腾而言,为将之道,不在谋战,而在谋人。自己看到的东西别人自然也能发现,更何况是如苗算和沈机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将?明日之战,那些所谓的优势多半也并不存在。是故,司徒腾回来之前先已大模大样的去找了一趟王宝,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方才所说的那套战略与之讲了一遍,但自己真实的意图却通过一张纸条偷偷塞入了王宝的衣袖之中。

可以断定,在他们说话的不远处,一定会有探子将二人的话语全部传入苗算和沈机的耳朵里。从那时起,沈机他们必会缠着白氏兄弟不让王宝管理校场,并要求配备骑兵冲阵用的重型铁甲和战马护具,他们会将所有的功夫都花在进行冲阵的演练之上。而当那帮自以为得计的敌人可劲忙活的时候,狼司徒便会在王宝的接应下,伺机给那些陇右骑兵的战马下点特制的“好料”。虽然这活儿说出来着实卑鄙,但沙场上讲究的是兵不厌诈,对于阴谋诡计的运用,这位绰号狼司徒的游击将军总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

告别了陆伯雷他们三人,司徒腾便去山下找来了尉迟凌和施敬德他们。

刚把明日决战之事一说,却吓得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直等到狼司徒将自己的图谋全盘托出,这才让大伙儿稍感安心。不过为防万一,司徒腾还是提出了一套备用的战法,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王宝送来了司徒腾所要的兵器甲胄和各色大旗。司徒腾便带着一干辽东悍将,在山上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偷偷操练起来……。

那王宝倒也真够意思,还周到的派出几名亲信为众人放哨。如此一来,即便是苗算派出的探子也是无计可施……。

就这样一直操练到了傍晚,司徒腾见尉迟凌他们已将这套战法练得滚瓜烂熟。便让众人在山洞里就地歇息。自己则怀揣王宝偷偷送来的“上等马料”,从那山洞的某个隐蔽出口悄悄跑了出去,在暗夜里,摸黑找了两个时辰,终于寻到了苗算的兵营。

这时但见兵营内只有寥寥三个哨兵,两个打瞌睡,一个正在一旁撒尿。

司徒腾不由心中窃喜。待轻而易举的躲过哨兵的视线,潜入马厩一看,里面竟空无一人。这让狼司徒更是喜不自胜。

“看来这帮陇右庸才果然中计!”狼司徒狞恶的笑着拿出了那包“马料”,缓缓向着马槽走去:“嘿嘿,只要干掉了你们,看谁还敢碍着老子求得那泼天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