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里孩不敢想也不愿再想下去。他只求自己的帐下武士能够发扬祖先的英勇顽强。能够将敌人的战将折腾到精疲力竭……。
于是他又看到了一名弱不禁风的老者用三十多斤的铁鞭砸倒了五名部中力士;一个姓龙的武将挥动长矛戳死了他的两名先锋牙将和三名敢死营的死士。
终于,敌人的能战之士接连重伤而退。
终于,他看到敌人接替上来的武士越来越弱……。
眼下,那个自称杨锅的驼背正在与部落的第一力士双乎日缠斗在了一起。
双乎日虽力大无比,但与那驼子角力,却也没能占到半分便宜。蒙古人惯用的弯刀早与对方的铁锤一起打落在了地上。双乎日原已用自己擅长的摔跤技法扑倒了对手;怎奈对方后背高高隆起,又披了铁甲,当真是又坚又硬。他刚把对手扑倒,顿觉胸口一痛,手上劲道便施展不出。也就是一松劲的刹那,杨锅猛然用驼背向上一顶,便已翻身坐起!
双乎日合身再次扑上,两人抱摔在了一块儿。只因双方都不敢随意松开双手,拉扯间,便只能用头去顶,用牙去咬……。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两人的脸上便已血肉模糊。
杨锅的嘴里吐出对方的一只耳朵,而双乎日的门牙上也还挂着一块碎肉……。
“岂有此理!如此浪战,却要耗到什么时候?”毛里孩越看越是焦急,上火的双唇龟裂出道道血丝。他两眼不离前方的鏖战,右手已拿起了身边的一个水囊;但随即却又丢在了地上,原来带上巢车的两个水囊已被他不经意间尽数喝干。
“可汗,我这里有。一口没喝,都给您留着呢。”一旁的查干巴日从不会忘记殷勤服侍。他见主子着急上火,连忙递上了自己身上的那壶清水。
“嗯。”毛里孩焦躁的看着眼前的恶战,随手接过了水壶刚喝了一口,忽然又狐疑的看向了查干巴日:“唉,这水味道怎的如此甘美?”
“可汗放心,此水是从东城井里头打来的。这些日子,大伙儿不知喝了多少,当真甘甜爽口。”查干巴日连忙解释:“原本只有东路的攻城士卒吃那井水。后来大伙儿觉得从四大营寨打来的井水都是苦水,味道难喝至极,若要运入城中更是不便。是故这几日无论汉军还是我部士卒都喝东城的井水。”
“哦……”他还待说些什么,忽听对面台楼下发出两声惨呼。举目望去,只见方才厮斗的二人喉头各插着对方的一把匕首,缓缓分开,慢慢软倒在了地上……。
“天杀的狗贼!”眼看着己方又失一名猛将;毛里孩即将阴云转晴的心情,再次恶劣了起来……。
“可惜了,想不到双乎日英雄一世,临了临了,竟然与一个残废同归于尽。”查干巴日平日里与那双乎日素来不睦;不过眼看其惨死当堂,心下也有些戚然。
“幸好这是敌人派出的第二十名战将了。”毛里孩长吁了一口气,似是一头饥饿的豺狼察觉到猎物的即将软倒:“这一轮过后,他们要么举手投降,要么便在那些已经打过的战将之中重新派出一人前来应战。”
“他们大多非死即伤。嘿嘿,即便再出来献丑,恐怕也难撑过几轮。”查干巴日认真的点头。
“告诉敢死营,准备一拥而上攻占台楼。”毛里孩躲在正面加装了三层盾牌的巢车之上,小心的发出了自己的号令。
“只是……”查干巴日似比自己的主子还更担心那些财宝的安危。
“只是个屁!方才那个马如风自称什么?”
“司徒……司徒腾!”
“这座城池的原来城主叫什么名字?”
“司徒……司徒远!”
“这不是了?复姓司徒的战将能有几人?那个司徒腾和司徒远多半便是兄弟!”
“兄弟?那飞云子可没和咱们说过这茬儿?”
“这群汉人最喜欢首鼠两端的办事。有甚奇怪?”
“可汗明见。”
“我再问你,方才敌方武将一个个出来激战,几乎都是挂彩而回。偏偏只有那司徒腾砍翻咱们几个武士,便自说自话的退了回去,显然没把李济放在心上。或者说,李济也舍不得让他继续鏖战。”
“哈哈,我明白了。这司徒腾便是他们军中的重要人物。待他再次出来之时,我军便可一拥而上,群而攻之。李济和司徒远他们必然投鼠忌器,不敢贸然点燃地上的火药和火油……”
“只要敌人犹豫片刻,我军便能冲到台楼之中。到时候他们别说炸毁那些财宝,便是自身也难保全!”毛里孩说着说着,忽见台楼下走出的果然便是那个司徒腾。与此同时,天上也终于开始下起了小雨。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告诉那些死士,再派出一员猛将与之缠斗。只等雨势渐大,便全力攻下台楼!”
随着毛里孩的一声令下,查干巴日手里那不停挥动的旗语让巢车下的鞑靼官兵振奋不已……。
震天的助威声中,一名手持苏鲁锭的百夫长迎上了狼司徒的长刀!
苏鲁锭使得是中平枪的套路,仗着自身比敌人的斩马刀长处一尺的优势,采用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战法,死死将敌人缠住;让其脱身不得,又无法立时与之分出胜败。
如此来回往复了几十回合,天上落下来的雨滴逐渐变大。狼司徒斩马刀的攻势也越加凌厉起来!只见其频频施展撩拨刀法,想要见肉分枪,速战速决。
百夫长早已打定了主意,一见敌人合身扑近,不敢用单杀手与之一招决胜,便只能留着先收后发的伏机连连后退;到了最后甚至不惜退出那片满是火油的“金银之地”,几乎退回到己方阵中。
那狼司徒自不敢过于欺近鞑靼阵营,只能退回。但只要他一退,百夫长定会再次挺矛上前,与之浪战不已……。
“好!阿狮兰聪明!他的武艺虽不如司徒腾厉害;但好在擅于审时度势,利用兵刃和地利与之纠缠。现下大雨磅礴。也该是总攻之时了!”毛里孩挥了挥手。台楼下埋伏的敢死营队长心领神会,干嚎了一嗓子,带着一百名重甲武士向着司徒腾狠命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