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的功夫,狼司徒带着满身的硝烟之气,意气风发的跑上了台楼。见司徒远正在楼内的战棚里休息,连忙一屁股坐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狼司徒已然指挥了一天的西路防御,甚至还伺机亲自带兵反杀敌方的阵地,砍下了好几名敌将的头颅;但好在身体健硕,始终不曾露出半分的疲累之色。
司徒远一见大哥到来,连忙起身行礼。狼司徒不耐的挥手制止,随即问道:“益成那边都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司徒远恭敬的点了点头。
“只是如此一来,说不得便要把他得罪……”狼司徒难得的露出一丝踌躇之色。
“难道大哥没有瞧出,昔日那位侠义心肠,立志匡复天下的李益成早已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权奸恶霸了吗?”司徒远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这几日他屡屡打听着咱们接下来的后手,为的就是拿这全城老小的性命去换他的富贵荣华。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让咱们交出哈烈王子和金银财宝。”
“从大局来看,交出了哈烈王子和百万金银,无论是你我还是他益成都很难向朝廷交代。益成虽然不说,不过你我心里应当清楚,朝廷绝不会容忍如此的惨败。现如今白氏兄弟已死,说不得便要将罪责推在咱们这些活人身上。”狼司徒很是无奈:“只不过,依照现在的形势,我等若与鞑子死战到底,恐怕立马便要全军覆没喽……”
“看来大哥之所以站在小弟这边,不是为公而是为私喽。”司徒远立马会意:“您是担心若不及时签下城下之盟;万一等不来援军,恐怕没等皇帝责罚咱们,便要被鞑靼人乱刀分尸了。”
“不错。若不是担心你我的安危,老子何苦与这朝廷大员为难?要知道,益成现下可是官运亨通,气焰熏天。就算咱自命清高,不愿攀龙附凤;但也不能得罪了这个锦衣卫的大员不是?是故,咱们这回要做的干净利落,绝不能让他有还手的余地。”狼司徒瞪了自己兄弟一眼,没好气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好友从小便比咱俩机灵三分。要说不让他事后起疑,恐怕也是件棘手之事……;再说了,益成虽然对外人凶残无情,但对咱们兄弟可一向恭敬有加,礼数周到。你能确定三天一过,他便会对咱们抢班夺权吗?万一你我弄巧成拙,误会了人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指儿告诉我,这几日益成他一直暗中派人在计算着我军还有多少能战之士。”司徒远抬头望天。
“那又怎样?”狼司徒忙问。
“只不过他将那些老弱妇孺尽皆算了进去。”司徒远恨恨道:“怪只怪我当初为了激励军心,让那些三老四少也一并参加了操练。原是想借此鼓舞那些新兵蛋子和江湖泼皮的士气,让他们打起精神好好练习。不想却被李济打探到了虚实。如今眼看着战事吃紧,便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哈哈,你小子当真聪明的紧!”狼司徒忽然一拍司徒远的肩膀道:“原来你这里的老弱妇孺也能上阵杀敌!哈哈哈,枉我司徒腾练了十来年的兵,倒头一回听说,这些废物也能操练。”
“嗨,操练什么?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年纪合适的都是些女子,又能操练出什么好来?兄弟我无非是教他们一些辨认旗号、使用火铳的基本之法罢了。除了少数几个天赋异禀的人物已派去了前线。其余人等还不是都让他们呆在咱们的老营内坐以待毙吗?”司徒远可没大哥的好心情:“此外,指儿还告诉我一件怪事。”
“何事?”狼司徒眉毛一挑。
“益成在自己的卧房之中似乎种了一些什么东西。”司徒远面露怒色。
“什么东西?”
“指儿说,那东西白乎乎,圆滚滚,有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的长在十几根枯枝之上,样子着实有些恶心。”
“莫非……莫非就是益成曾说起过的‘神仙肉’?听说此物还有迷人心神的功效?”狼司徒终于皱起了眉头。
“依我看,多半便是此物。”司徒远道。
“他种这玩意儿想干什么?”狼司徒挼搓着下巴上的短髭,眼中慢慢泛出了一股戾气。
“无论他所为何来,多半没啥好事。”司徒远压低了声音。
“莫不是这厮想要给咱也……”狼司徒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狞恶。
“这许家堡本来就是一个死地。他堂堂一个锦衣卫大员如何会看上这里?”司徒远苦笑:“说不定他是要给那些军民好好的‘洗涤’一下心智,要用那‘神仙肉’将他们骗得五迷三道,哄骗着送去与敌拼杀。”
“又或许,他还想在你我的身上也试上一试?”狼司徒向来喜欢用小人之心踹度别人。在他眼里,除了司徒远这个弟弟,天下便无可靠之人。即便是那心爱的巧音,也无法让他信上三分。现下听自己的兄弟如此推测,不禁也有些恼怒起来。
“为了司徒家和李家的世代和睦。咱们无论如何也得让他罢手不是?”司徒远见大哥一直有些迟疑不决,自然是努力把他往自己这里拉拢:“只要咱们今夜能够伺机解决了幻生、幻衣和幻铃这三个益成的爪牙。就凭他一个孤家寡人又能翻起多大的浪头?”
“哦对了。李济手下还有两个哑仆的身手也相当了得。到时候一不做二不休,一并做了便是。”狼司徒向来喜欢把事做绝,现下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觉恶念陡起。
“哦,对了,医士说那个幻音的伤势也已无碍。咱是不是也……”司徒远问道。
“不不不!巧音将来可是你的嫂子!你小子可别打她的主意!”狼司徒这一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眼神里的煞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他们幻奴可是同气连枝,亲如兄弟姊妹,我可不想让嫂子将来怨我。”司徒远也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这一次指儿会与龙行配合,咱们只需将他们制住即可,不必伤人性命。只要熬过明日,便设法派人与鞑子谈判。等保住了这全城军民,打发了那帮妖魔鬼怪,大哥再去益成那里提亲,恐怕没有不成的道理。”
“怕只怕到时候,李济会小肚鸡肠与咱们为难……”狼司徒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大哥放心。等到木已成舟,鞑靼撤兵之后,益成便是心下不快,多半也会给咱三份薄面。”司徒远宽慰道:“既然他能送我一个指儿,为何不能再送一个巧音给大哥呢?”
“嘿嘿,那巧音也未必乐意……”狼司徒搓手讪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若不乐意,为何当初肯为您拼命?”司徒远没想到自己的大哥会如此扭捏。不禁也觉好笑。
“嗯!你小子说的没错!那娘们虽然对我若即若离,但每到生死关头,却总是毫不含糊的护在我的左右……。嗯,对对对,这娘们一定是对我有意……”狼司徒听兄弟如此一说,乐得一个劲的嘬着牙花。不过他的高兴劲儿也没维持多久,忽见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幻衣的身后缓缓向着南面走去,不禁大惊道:“唉,不对啊,我那美人伤势未愈,如何也被李济派去了南面……”
“怎么会……”司徒远赶忙往下张望,果然见到巧音那单薄的身子正在骤起的夜风中轻轻摇曳。
“唉,不行不行!我的美人可不能过去!”狼司徒话音未落已然奔下了台楼,司徒远想要阻拦却也不及。
但见狼司徒迈开双腿,一阵狂奔,终于在街拐角处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由于相距较远,司徒远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见这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慢慢靠拢,狼司徒似是在为巧音据理力争;那幻衣显然压根没把他当一回事。
两人当真是越说越僵,说话间便要动手;却见巧音忽然拦在了两人之间像要劝架;但蓦地里拿出一个陶埙吹了一口!一阵黄烟从陶埙的孔洞中倏然喷出,竟将狼司徒一下子放倒在地!
“不好!”司徒远心知不妙,待要起身;忽觉一双冰冷的玉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力大无比,似泰山压顶一般!
没等他回头观瞧,脖子也跟着一紧,似是被一根极为锋利的钢丝勒住了咽喉,丝毫不能动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