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帐中五人不禁警觉的止住了话头。

却见守卫进来禀报,说是李济的人马已然到了东大营外。白铮让白奇和飞云子也一同前往迎接。

“这个李济可是个心腹大患,听说当年也是先生的一个熟人。”白奇缓缓站起,与飞云子一同走了出来,并让季文杰三人回去待命。

“此人小时候是司徒府上的常客,曾与司徒远十分要好。”飞云子不无感慨道:“不过长大之后,便与司徒家断了来往。万没想到;现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锦衣卫的同知。”

“您说这小子会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呢?”白奇狐疑的问了一句。

“二爷是说李济会暗中帮助司徒远?”飞云子故作惊诧道。

“不错。”白奇点头。

“此人知道司徒远在许家堡?”飞云子又问。

“虽然我等兄弟从未泄露只字片语。不过他们锦衣卫向来神通广大,想要打探清楚却也不难。”白奇不无担忧道。

“依老夫所见,李济小儿虽与司徒家有些交情。不过此人心性凉薄,是个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要让他冒着背叛朝廷的风险解救儿时的发小,嘿嘿,那是断无可能。”飞云子眼珠一转,随即便轻蔑的笑道:“说不定他为了与司徒远撇清干系,恨不能立时派人攻入城中,将其杀人灭口方才安心……”

“唉,话虽这么讲。不过李济此人咱还是不得不防。”白奇忽然长叹一声。带着飞云子一同出了营寨,往东大营跑去。

也就盏茶的工夫,两人便见到了等在辕门之外的白铮和白圭。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星星点点的出现了不少火光,光亮由远而近,正是李济的队伍。

“唉,我说二弟,前面那几个领头的之中谁才是正主儿?”眼看着李济的人马越来越近,白铮只见前头并驾齐驱着三名满身甲胄的骑士,一时间却也分不清谁才是李济。

“都不是正主儿。左面那个是东厂的档头,京城有名的铁骨洪云定说得就是他。中间的那个是李济手下十二幻奴之一,名曰幻生;左面那个是锦衣卫的百户,唤作柳如松。”面对大哥的发问,白奇向来不敢怠慢,即便此刻早起异心,回答却仍是甚是详细。

“哼,看来咱们这个李大人架子倒也不小。”白铮笑了一笑,他见对面的队伍里赶上来一顶轿子,心想里面必是李济无疑,于是便大步上前,向轿子深施一礼道:“下官白铮恭迎李大人。”

“哎呀,抱歉的很呐,本官一路旅途劳顿;咳咳……,这不,咳咳……得了风寒,眼下也不便……咳咳咳……咳咳咳……”轿子里传出了李济的声音,但他话音未落,便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下面的言语也只好由轿外伺候的幻铃接下:“我家大人得了急症,虽然止住了病情,却也要恢复几日,方能痊愈。”

“哦,原来如此。”白铮朝身后的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随即便安排李济一行人马去东大营歇息。

等到目送着负责押后的幻衣骑马走远。白铮叫过两个兄弟以及飞云子,低声问道:“我看这李济鬼鬼祟祟,我等相迎,竟然连面也不见,莫非心怀鬼胎?”

“据探子来报,一天前李济的队伍曾遇见过一群杂胡强盗。”白圭提醒了一句。

“遇见了强盗?”白铮一怔。

“探子说,那些强盗压根儿不堪一击。也就几个照面,便被亲自领兵反击的李济轻易击溃。”白圭道。

“嗯,既然一天前那李济还是好好的?怎么如今却变成这副熊样?”白铮眉头一蹙:“难道这小子击贼时遭了暗算?”

“呵呵,若果真如此,大哥在这地界便无人掣肘,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儿啊。”白奇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嘀咕了一声。

“先生怎么看?”白铮的眼光习惯似的投向了飞云子。

“不如让老夫前去一探虚实如何?”飞云子眼中精光一闪。

“替我看望看望李济?”白铮扬起了眉毛。

“老夫也算粗通医术,倒也能替李大人望闻问切一番……”飞云子自忖眼下已到了押宝的时刻。一旦押对,自己必将飞黄腾达。但若是错了,恐怕也难逃满门抄斩的命运。无论是白铮代表的赵王势力,还是李济身后的汉王和朝廷的力量,都会让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与其举棋不定的胡思乱想,倒不如主动试探一番,才好将身家全部押上……

此刻,在不远处的望楼之上,司徒腾和巧音的脸色在明月的照射下都显得有些苍白。一种不祥的预感和挥之不去的疑问在这两人的额头划出了三道深深的川字纹来。

“看样子,主子现状倒也不似使者说的那般……”巧音不知是在对司徒腾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前头的柳如松和幻生我倒是见过。却不知他们身旁的那人是否就是洪云定了?”司徒腾问道。

“不错,就是人称沧州铁骨的洪云定。”

“那个押后的锦衣骑士又是何人?”司徒腾沉默了片刻,眼见这李济的队伍缓缓走入大营,忽然指了指队伍里最后一个满脸油彩的奇怪人物。

“这是幻衣,除夕夜那个捧出三颗眼珠的小厮便是他了。平日里这家伙便是这副阴阳不分的彩妆打扮,倒让将军见笑了。”巧音一见幻衣的那副尊容,忧郁的心境也似好上了一些。

“哦,原来是他啊!此人既是幻奴之一,多半也有些本事。”经巧音这么一说,司徒腾立马便想起了此人。

“有啊,他擅长装扮各色人等;贩夫走卒,老弱妇孺,都能学个十之七八。他的声音雌雄莫辩,学任何一人说话,无论男女老幼,也都能装得惟妙惟肖。”

“他可有武艺防身?”

“有啊,不过很少施展,见过之人也大都去了黄泉。”

“他弓马可算娴熟?”

“说道弓马娴熟,在幻奴之中他也算是佼佼者了。”

“可是你看这位幻衣,怎么看上去骑马总是那么别扭呢?”司徒腾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咦,经将军这么一说,奴家也觉得的确有些奇怪……”巧音眨了眨明亮的眼眸,里头那一汪清水也似泛起了涟漪:“不对!我瞧此人这提拉缰绳的笨拙样儿,骑马的年头定然不长。只是身形脸孔与那幻衣十分相似,再换上那副浓妆艳抹的样儿,倒也能骗过那些外人。”

“幻衣既然不在队伍之中,他又在何处?”司徒腾有些踌躇起来:“莫非……”

“莫非他就在李济的那顶大轿之中?”巧音那两道柳眉不经意的颤了一颤。

“方才你曾说过,那幻衣擅长模仿别人说话……”

“不错不错,方才那轿子里的主子声音多半便是幻衣模仿的……,难怪故意弄得嗓音沙哑,还不时用咳嗽掩饰……”

“既然李济命在旦夕,为何还要身陷险地呢?”司徒腾皱眉。

“我家主子做事,事成之前从来不与他人交底。别说将军猜测不透,即便是咱们这些心腹又有几人能够清楚?”巧音说话时语气有些落寞:“不过既然主子到了这里,那飞云子一时半会儿倒也不会反水。”

“难说得紧!我那老师可是个大奸似忠的老狐狸。万一他也看出了破绽,你我仍是性命堪忧。”司徒腾用手使劲的搓了搓下颚的短髭,仍是迟疑不定。

“再等等?”巧音也是踌躇着问道。

“唉,眼下局势不明;你我也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战机喽。”司徒腾苦笑一声,随即对巧音正色道:“烦请姑娘派人与李济那边联系,让他们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要不然,我司徒腾可不能坐以待毙。”

“将军只管放心,锦衣卫的暗探早已打通了这军营里的许多关卡,传递消息倒也方便。”巧音点头称是。

“我且问你,飞云子所在的营寨可有咱们的探子?”司徒腾听巧音这么说,非但不喜,反而心下生出了疑虑,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似有隐瞒。

“自从上一回幻铃和幻生不请自来,飞云子已然将那日看门的护卫尽数换了一批,咱们的人暂且还没能混进去。”巧音尴尬一笑。

“他的营寨门口可有人看着?”

“白天在隔壁的几个营房内都有望哨看着。到了晚上,大营里几队巡夜的兵丁里头也有咱们的人。”

“这可不行!飞云子可是个身手矫健的奇人;单单几个望哨如何能将他看住?妈的,那老家伙若耍滑头,你我还真未必能及时知晓。”司徒腾不安的搓着双手,在望楼上踱起步来。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不成!我得有所防备,我得让尉迟凌和施敬德他们开始备战,弄不好明儿个就要出事。”

“将军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再等等吗?”巧音显然被司徒腾那神经质的样子所慑,不由的问道。

“有道是有备无患!今夜的变数实在太多,本将军不得不防!”司徒腾话音未落,便心急火燎的拉着巧音的手臂,朝楼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