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侯爷,不知濠镜的那些西夷番鬼如何处置?是否也一并驱逐?”
当王冰率领舰队刚刚驶出月港不久,作为皇家海军提督的陈璘便来向王冰请示濠镜的葡萄牙人处理办法。
“老三,濠镜和南洋不同,朝廷在那里设有守澳官,仍是由我大明官员在管理。那些葡萄牙人只是租借了濠镜的土地居住而已,每年仍是要向朝廷上缴地租和关税的呢,咱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去打南洋那些西夷番鬼呢。”
听到陈璘的请示,还没等王冰开口呢,急于赶去南洋的李诚铭等人却是提出了暂时不管濠境的提议。
“什么地租,那不过是葡萄牙人当初贿赂被发现后,那些文官们为求脱罪不得已改口的而已……”
听到李诚铭等人说起濠镜的地租之事,陈璘和邓子龙两个知道此事原委的老将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原来,嘉靖三十六年的时候,葡萄牙人因为帮助朝廷剿灭倭寇何亚八有功,被当时两广总督嘉将,从而得到了当年参加广州贸易会的资格。
而后在贸易会上,葡萄牙人趁机贿赂广东的地方官。结果也不知道是葡萄牙人故意的呢,还是那名收受贿赂的官员运气不好,在收受银子的时候,却是被别的官员给发现了。
所以,为了避免落得收受外夷贿赂的罪名,那名官员‘灵机一动’,却是把贿赂银子说成了葡萄牙人租借濠镜的地租银。
至此,葡萄牙人通过缴纳地租的方式,获得了朝廷允许他们在濠镜居住的权利。
而后,随着葡萄牙人和基其它西夷商人逐渐境多,朝廷也随即在濠镜设立守澳官,并派市舶提举司进驻,与守澳官共同参与濠镜的治安、防务和税收之事。并且还将葡萄牙人的首领任命为守澳官衙门的二级官员,称为‘夷目’,参与濠镜的管理。
同时,也不知道那些文官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给了葡萄牙人一项十分特殊的优待条件,那就是允许濠镜的葡萄牙人在濠镜设立自已的海关,向葡萄牙商船抽税。
可以说,濠镜的葡萄牙人,就是被朝廷当成了一个类似于藩属国的从属人员在管理。
只不过如此一来,不说别的,就海关税收一方面,朝廷每年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子了。
“呵呵 ,五百两银子的地租,两三万两的税银,这些广东的地方官员还真是‘忠心为国’啊!”
弄清楚濠镜被葡萄牙人租借的经过后,王冰不禁一声冷笑!
如同月港一样,这濠镜也是东南沿海一大对外港口。虽然不像月港一样是受到朝廷明文指定开放的港口,但其每年前来贸易的船只可并不比月港少多少。
而朝廷每年不过收到两三万两银子的税收和五百两银子的地租,可以想象广东的地方官到底是从中吃了多少的银子。
“老三,虽然葡萄牙人租借濠镜的手段龌龊了些,但朝廷毕竟已经允许了,若是咱们……”
看到王冰的态度,李诚铭不禁皱了皱眉头。
“诚铭你不用说了,国土岂能租借?更何况……”
挥了挥手阻止了李诚铭的劝说,王冰却是作出了收回濠镜租借权的决定。
“至于朝廷已经允许了,呵呵,那又如何?你忘记了咱不是还有太子在嘛,大不了到时候让咱太子爷下一份收回租借权的教令不就行了,哈哈哈哈!”
末了,王冰却是直接把朱常洛这个太子殿下也给推了出来!
“舅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濠镜而已。父皇让你负责东南沿海诸省的军政事务,你自已就有权处理,何必要我下什么太子教令。再说我要是下了太子教令,那些文官不就都知道我跑军中来了吗?”
听到王冰让自已下太子教令,朱常洛却是不禁一脸的无语。
“怂什么,你是太子爷!那些文官最多也就是在你父皇耳边叽歪几句而已,难道还有人敢来军中把你押回去不成,哈哈!”
……
“大明太子教:昔有西夷葡萄牙人贿赂地方官吏,骗租濠镜。因念其协助朝廷剿灭倭寇有功,故朝廷不予追究,仍许租濠镜地……然今先有荷兰夷强占澎湖,后有西班牙夷丧心病狂,竟于吕宋屠我大明子民三万余……有鉴于西夷彼此勾结,本太子决意收回葡萄牙夷租借濠镜之权。葡萄牙夷一切自治之权废除……”
腊月二十六,征夷大军舰队暂停濠镜,在王冰的命令下,驸马都尉曹镕领着一个千人队的福建镇军,会同香山县令蔡善继、守澳官卢廷龙等人,于濠镜议事亭向‘夷目’安东尼宣读了朱常洛收回濠镜租借权的太子教令。
“几位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从未与荷兰人有所勾结,先前荷兰人想要攻打濠镜,我等也是全力阻击。至于西班牙人屠杀大明子民的所作所为,更是与我们毫无关系啊!”
听完曹镕宣读完收回葡萄牙人在濠镜的租借权太子教令后,安东尼顿时不由得大呼冤枉。
“哼,冤枉?还毫无关系?那你倒是说说,费利佩二世和你们葡萄牙是什么关系?你们连国王都是同一个人,还敢说没有关系?”
看着大呼冤枉的安东尼,曹镕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直接甩出了一个让葡萄牙人根本无法辩驳的事实来。
“这,这……”
原本还在大呼冤枉的安东尼,在听到曹镕冷哼与反问之后,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变,却是苦笑着再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原来,就在万历八年,葡萄牙国王恩里克死后,因为其没有继承人,所以按照欧洲人的传统,葡萄牙必须选择与其血缘最为亲近的其它王室家族成员来继承王位。
结果选来选去,和恩里克血缘关系最近的却是西班牙国王费利佩二世。
所以,到了万历九年的时候,费利佩二世这个西班牙国王又加冕成了葡萄牙国王。
至此,之前跟西班牙打了三百年才独立的葡萄牙,却是再一次归于了西班牙的统治之下。
而曹镕这个驸马爷之所以知道这个,不用说,自然是有着最大‘作弊器’的王冰告诉他的。
“你也别觉得冤枉,此刻你们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荷兰人正组织联军试图阻拦我大明天军,太子殿下仍许你们旅居濠镜做生意,没将你们赶出濠镜已是天大恩惠了。限你们半日之内交出所有武器,否则,全部驱逐出境!”
末了,曹镕却是再次冷森开口,限定了时间让让葡萄牙人缴械!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对好不容易在濠镜取得了居住权的葡萄牙人来说,这就是!明明是西班牙人闯了祸,却是让他们也跟着吃瓜落。
“下官……在下遵命!”
面对曹镕的这限时缴械的命令,安东尼最终也只能无奈遵从。
没办法,就在濠镜港口和外海水面上,此刻正停泊着一支让他们根本就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的庞大舰队呢!
至此,葡萄牙人费尽心机才弄到的濠镜租借权,却是因为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原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又弄丢了。让濠镜免去了像原历史上那样后来沦为殖民地的情况发生。
……
“老三,既然濠镜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早在万历九年就成了一家了,那为何不将他们一起给‘嘎’了?咱们在吕宋的汉人可是被他们屠杀了三万多人啊!而且就算不像杀他们,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就在曹镕等人在于濠镜收缴葡萄牙人武器的时候,停泊于濠镜港外的镇海号旗舰上,先前还主张暂时不管濠镜的李诚铭、张维明等一众将领,却是对王冰就这么放过了这些葡萄牙人一马感到十分不解。
“葡萄牙和西班牙现在虽然有着共同的国王,名义上是一个国家,但也仅仅只是名义上而已。葡萄牙的事情,其实基本上还是葡萄牙人自已在管。所以吕宋之事,与他们确实无关……”
摇了摇头,王冰却是反而为这些葡萄牙人‘开脱’了起来。
然而,事实上王冰并不是没想过将这濠镜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等同对待。
只不过,在他看来,濠镜葡萄牙人在此居住已久。几十年下来,和广东地方官员以及部分百姓牵扯太深。若是现在动他们的话,却是会影响自已出兵南洋的时间。
所以,为了尽快杀到南洋的他,也就只好暂时先放过这些葡萄牙人一马,以观后效了!
……
“林游击,这些武器跟濠镜就交由你和诸位兄弟们保管了。放心,等到了南洋,咱们羽林卫会帮你们多杀些西夷番鬼的,哈哈哈哈!”
半天之后,在葡萄牙人修建的城垣炮台上,将收缴的葡萄牙人武器交给被王冰命令暂驻濠镜的一千福建镇兵后,曹镕却是不禁一脸嘻笑的看向了为首的游击将军,一位从羽林卫‘跳槽’到福建镇兵的‘前辈’。
“你小子少得瑟,老子现在也还是羽林卫!”
眼看到手的仗没了,正郁闷无比的林道乾顿时不禁一阵无语。
“师兄,你忘了,将军可是说了,对这些葡萄牙人‘以观后效’的。他们在这里名为租借,实为占据了这么多年,又岂会如此甘心?嘿嘿!”
看到林道乾一脸郁闷的样子,临走前,曹镕却是拉过林道乾走到一边小声的坏笑了起来。
“你小子,不愧是能当驸马爷的人,老子怎么就忘了这个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