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冯四海率领的宁夏号则是另外一种战法。
冯四海作战风格刚猛,不善于用谋略。当佛郎机国旗舰光荣号率领骑士号和永生号冲向宁夏号的时候,冯四海选择了直面对手,开炮轰击。
骑士号上的佛郎机炮开始压制,掩护骑士号和永生号一左一右侧翼冲锋。炮弹在宁夏号周围发生了一系列的爆炸,炸的海水飞溅,水面翻腾。但冯四海不为所动,他下令对冲锋而来的骑士号和永生号进行瞄准。
以二十二门集中于左舷的虎啸炮连续想着骑士号和永生号攻击。因为距离越近,攻击的准确率越高,所以冯四海甚至命令船只往前挺进了两百步,迎着两条敌船而去,拉近距离之后才下令开炮。
冯四海的大胆取得了效果,宁夏号的数十门虎啸炮在连续三轮轰击之后,骑士号和永生号被击中,两艘战船冒起了浓烟,船身也破损了多处。
不过,因为分炮攻击的缘故,两船各中数炮,却没能击中要害。随着两艘船中弹,永生号和骑士号不得不往分别往两侧炮击死角逃窜,带着重伤迂回掉头逃走。
然而,冯四海的大胆也付出了代价。光荣号旗舰上的炮火不停,宁夏号为了攻击永生号和骑士号又往前挺进了数百步,行动甚为迟缓,路线过于单一,所以被光荣号射出的炮弹击中多处。
船右舷船头位置中了一枚实心弹,后甲板中了两枚开花弹。船厅右侧被击毁,且大船左舷一副撸桨损毁严重。
虽然只有五名士兵受伤,伤势也不致命,但是船体受损,特别是左侧桨撸机构受损,这是极为严重的情形。那将大大影响宁夏号的机动能力。宁夏号的重要机动力便是来自于甲板上两侧各四副巨大的旋转撸桨,提供强大推进力和转弯机动力。特别是在战斗机动之中,更是主要的操控手段。
即便如此,冯四海居然还打算击沉两艘逃跑的敌军战船。若不是光荣号为了接应两艘受伤的佛郎机战船而朝着宁夏号追击的航道上密集轰击。冯四海意识到不能太过冒险的话,情形恐怕更加的不堪设想。
“他娘的,教他们跑了,没击沉他们。狗娘养的,到嘴的鸭子飞了。”冯四海跳脚大骂,气的要命。
一旁副将皱眉提醒道:“冯将军,柳将军从延绥号上发来信号,询问战船受损情形,并要求宁夏号后撤。”
冯四海一愣道:“干什么?老柳这是生气了?不过挨了几炮罢了。咱们铁甲船又不是挨不住。告诉他,没事,我不可能后退。”
副将低声道:“冯将军,国公爷临走时可是说了,您是要听柳将军吩咐的。延绥号是旗舰,咱们是护卫僚舰。您还是不要这样,跟他解释解释为好。”
冯四海砸吧砸吧嘴,朝着西侧不远处的延绥号黑乎乎的身影看了一眼,下令道:“靠过去。”
……
六艘战船发起的进攻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被击沉一艘,又被击伤两艘,从而偃旗息鼓。两艘旗舰后撤到射程之外,等待阿方索的命令。
阿方索的海洋之花号旗舰已经抵近后方,之前的战斗阿方索全程目睹。虽然气的脸色铁青,但是阿方索却并没有过多的责备。相反,他却从两艘敌船的战斗风格之中悟出了一些门道。
突破口就在宁夏号上,宁夏号宁愿挨炮击也要进攻,这说明宁夏号上的指挥官是个性格直率没什么谋略之人。这也许是机会。
眼下海面上已经黑乎乎的一片,对方舰船已经进行了灯火管制。此刻不宜进攻,得根据情形重新制定作战策略。
对面海面上,柳潭皱着眉头正隔着船舷向着另一侧船舷上的冯四海抱怨。
“冯将军,你怎可正面交战,损毁战船?要用谋略,迂回作战,而不是像你那般硬来。咱们不是说好了,不逞英雄的么?你怎么不听?”
冯四海拱手呵呵笑道:“柳兄弟,你说的对,我知道错了好么?不要禀报国公爷好不好?我听你的吩咐便是了。适才确实是有些上头。不过我本来有机会击沉两艘敌船的。哎,可惜让他们给跑了。还是你柳兄弟厉害,干掉了一艘。哎。”
柳潭无语,大声道:“冯兄弟,你忘了国公爷说的话了么?咱们不是以击沉敌人多少船只为使命。你我的责任是堵住他们,将佛郎机人堵在马纳尔湾,堵在深水航道南侧。不让他们增援古里港。一旦他们回到古里,国公爷他们便面临极大的危险,明白么?这才是你我的责任。堵住一个时辰,一天,两天,能挡多久是多久。”
冯四海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忍不住么?干沉几艘敌船多过瘾。他们都说我冯四海不成,我这次主动请缨和你守这里,也是想证明自己。”
柳潭叹了口气道:“麻子兄弟,咱们共事多年,我当然理解你,但大局为重,万不要再胡来了。不然你我无法交代。你要是再贪功,我也只能如实向国公爷禀报了。”
冯四海有些恼火的道:“罢了罢了,听你的便是。哎呀,现在柳兄弟可是架子大了。我冯麻子可得看你脸色。不说了,我得去东边守着。天黑了,别被他们偷偷钻过来。”
柳潭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只拱手道:“好,随时相互策应。天黑对我们有利。”
冯四海拱拱手,下令宁夏号往西边离开。
天色黑的很快,海面上的黑夜格外的深邃。海水是黑的,天是黑的,空中也是黑的。像是掉进了一片漆黑的墨水里。
在激烈的战斗之后,海面上迎来了短暂的静谧。夜风不大,海浪哗啦啦的轻响,一切都很平静安宁。
佛郎机东方舰队的所有船只也保持着灯火管制,所有的船只在海中都像是幽灵一般漂浮着,暂时谁也不知道对方的位置。
延绥号打出了照明弹,雪亮的焰火照亮海面,白色的亮光刺目而冷冽。利用照明弹的光亮,可以看清里许方圆的区域。柳潭不想被佛郎机战船偷袭,所以才这么做。
宁夏号也打出了照明弹,窥探敌情。两艘船的位置不断的变化移动,做好全面的警戒。
佛郎机人似乎没有动静,他们消失在了海上一个多时辰之后,突然间,五六艘战船亮起了灯火,出现在数里之外的海面上。
这一次,五六艘战船阵型集中的朝着西侧延绥号冲了过来,居然对东侧区域防守的宁夏号不管不顾。
柳潭得知情形,立刻下令准备迎战。他命延绥号往西侧航道边缘靠拢,尽量贴近浅水区。同时命令所有虎啸炮装填烟雾弹准备发射,并解除灯光管制,在船上挂上连串的风灯。
柳潭想的很清楚,对方是要集中战船攻击自己一艘船,采用各个击破的办法。一艘船面对五六艘敌船,显然是要吃大亏的。所以,他解除灯火管制,挂上风灯吸引对方朝着航道边缘进行围堵,之后用烟雾弹封锁航道。对方会陷入危险的浅水和深水的交界处。以对方密集的船只阵型,将无法展开阵型,而且会造成他们搁浅的危险。
对方果然上当,六艘战船想着航道一侧偏移,船只之间相距不足百步,阵型密集之极。
“轰隆轰隆!”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所有的烟雾弹都落入对方战舰之间的位置,爆炸之后弥散的烟雾迅速将敌军战舰笼罩。
佛郎机战船陷入烟雾之中的时候,开花弹呼啸着从天而降,那是第二轮接踵而来的打击。
大量的开花弹在敌船之间爆炸,火焰和浓烟中,破片四处飞溅,海面上像是下了暴雨一般,全是激射落下的破片。敌船聚集的太密集,这种密集的阵型让对方的炮弹甚至不需要有明确的目标,便可造成杀伤。
“散开阵型。散开阵型。”圣十字号旗舰指挥官大声下令。
周围五艘战船立刻开始转舵散开。避免阵型过于密集遭到不必要的波及。
最西侧的一艘佛郎机战船公牛号急速往一侧转舵脱离,公牛号在最外侧,所以受到的波及和烟雾的影响有限。船上的士兵甚至能从烟雾边缘看到前方敌船的灯火。
然而,就在公牛号要脱离烟雾和开花弹轰炸区域的时候,船身猛然一抖,发出沉闷的声响。整艘船忽然像是被海底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一般,无法移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划船?”
“禀报指挥官大人,触礁了。船底破了一个大洞。”士兵们仓皇禀报道。
“……”公牛号指挥官比尔目瞪口呆。
柳潭的计划再次奏效,甚至不用轰击对手,便让公牛号失去了战斗力。除了仓皇自救外,再无进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