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进攻的号角吹响。河间府攻城战拉开序幕。

河间府义军守将是一名叫做王惠的义军大将军。此人是杨虎的部下,甚有机变智谋。刘七要去守雄县,河间府守城之责便落到了王惠头上。

刘惠对这个差事极为重视。他知道,河间府远离保定雄县一带,是最容易遭遇攻击的地方。一旦遭遇攻击,保定府一带的义军是赶不过来救援的。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虽然只有一万两千多兵马在手中,要想守住河间府,便必须要想些办法。

加固城墙是来不及了,刘惠要的是增强人力和守城物资的配备。所以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刘惠收集了城内外的礌石原木备用,修缮了河间府库房里的弩车和弓箭。

与此同时,通过大量强征青壮百姓的办法,将河间府六万百姓中的五千青壮都拉入军中。这些人也许冲锋陷阵是不成的,但是砸石头和圆木是可以的。搬运物资,支援守城是可以的。

刘惠还展开了心理上的宣传,他告诉城中百姓们,必须要全力帮他守住城池。因为朝廷已经下了圣旨,将河间保定两府的所有百姓都定为从贼。所以朝廷官兵要是攻破城池,百姓们都要以从贼造反被砍头。

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河间府的攻城战正式打响。

江斌许泰吴浩三人领的三卫兵马是大同和宣府的边军。大明边军的战斗力还是没的说的。有了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这个不肯消停的对手,几乎每一处边镇的兵马都不同程度的参与过和鞑子的作战。在作战技能和心理上自是不同。

和内陆州府那些地方卫所的兵马比起来,边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不知高了多少倍。

更何况,这一次除了三卫近两万兵马之外,还有张延龄增援给他们的盏口将军炮二十五门,以及云霄车和投石车等重型攻城器械的加持。无论从兵力还是装备上,都是足够的。所以江斌许泰吴浩三人觉得攻下河间府不是什么大问题。

战斗开始,二十五门盏口将军炮在北城门外五百步的位置一字排开,开始对着城头炮击。十几架投石车也开进两百五十步的距离内进行投石压制。于此同时,边军三卫兵马分为三个梯队,扛着云梯,推着云霄车,开始缓缓推进。

盏口将军炮虽然威力和射击距离一般,但是声势却一点也不亚于其他大炮。发射之时,声震天地,硝烟四起。只不过,盏口将军炮的精度不高,无法精确瞄准。实心炮弹的威力也不足。

一开始,江斌下令大炮对着城墙轰。试图轰开城墙。可是炮弹砸在城墙上只砸下一些灰泥来,倒是烟尘四起,看着热闹,效果却寥寥。

浪费了几十发炮弹之后,江斌觉得没用,便下令往城头上轰人。但是这显然也是让盏口将军炮有些勉为其难。这是将盏口将军炮当成了大号的弓箭在使用而已。轰上城头又能如何?侥幸中了,砸死三两名守城士兵又能如何?对攻城的帮助不大。

相较而言,倒是十几架投石车的效果更为明显。大量土石砸到城墙上,落石如雨,压制性反而更加的给力。只可惜数量太少,不足以覆盖北城城墙,便只能选择一处城墙进行覆盖压制,以掩护攻城步兵攻到城下。

但是,因为投射距离过近,城头义军的床弩开始反击。巨型弩箭的连续攻击下,投石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被射爆损毁。

好在对方的防守火力并不凶猛。只有几百弓箭手稀稀拉拉的往城下进攻的兵马放箭。而且箭头都是燧石箭头,穿透甲胄之后已经没有多少力道,对进攻兵马为威胁有限。

这让江斌有些恼火。自己也太拿这帮贼兵当回事了,这帮人哪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装备?自己还是太紧张了,毕竟四天期限过了两日了。

在攻城进行到半个时辰之后,凭借着疯狂的炮火压制和投石车的压制,终于,在付出五架投石车和数百士兵的死伤之后。步兵在护城河上架起了数条通道,几辆云霄车也陆续抵达城下。

五千多攻城兵马攻到了城墙下方,开始架设攻城云梯进行攻城。

江斌看着无数的云梯竖起在城下的情形,这才松了口气。

“许兄弟,咱们打个赌,我猜午时之前可以攻进城里。”江斌笑道。

许泰却皱着眉头道:“未必。对方的表现可疑,还是让兄弟们小心些。感觉贼兵不该这么弱,似乎留有后手。他们怎么只有这么点弓箭手?”

江斌哈哈笑道:“贼兵能有什么弓箭?没见适才射下来的箭支都是燧石箭头么?贼兵穷的要命。根本没有像样的弓箭手兵马。十天的酒席,赌不赌?”

许泰正要说话,猛听得城头一阵呐喊。三人忙转头看去。但见城墙上滚木礌石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倾泻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数千弓箭手,配合着滚木礌石往城下放箭。

形势陡然变得恶劣。大批攻城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滚木礌石砸死了数百,弓箭射杀了数百,顷刻间城下尸横遍野。

“狗娘养的,原来是使诈。这么多的弓箭手。”江斌惊愕叫道。

“快撤,快撤!上不去,得从长计议。”许泰大声叫道。

铜锣敲响,攻城兵马抱头溃败。云霄车丢了两架实在是推不回来了。好在保全了数架。盏口将军炮对着城头一顿猛轰,也不管打没打中,总归是起了一些掩护的作用。让五千多兵马迅速逃得性命,远离对方的打击。

江斌气的暴跳如雷,嘴角抽搐着破口大骂。贼兵果然奸诈狡猾,居然会耍诈。故意诱己方攻到城下,让投石车和火炮无法压制他们的时候冒出来凶狠打击。这一下吃了大亏,死伤兵马上千。

许泰在旁安慰道:“江大人莫要恼火,就当这是试探。起码我们知道了对方的虚实。贼兵准备的很充分,咱们不到两万人攻城,对方一万多人防守,这场仗本就难打。现在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可作周密谋划。”

江斌皱眉道:“可是现在除非强攻,还能有什么办法?”

吴浩道:“兄弟认为,我们当集中攻击城门。盏口将军炮为何不用来破门?轰击城楼?”

江斌一拍大腿叫道:“哎呦,我这可蠢的要命了。上轰城门楼,下轰城门口。教他们城门楼上的兵士无法立足,因为城楼可被轰塌。这样他们便只能从两侧城墙对咱们攻击了。城门再厚,盏口将军齐轰也能轰开来。”

许泰点头道:“说的没错。稍事休整,重新调整部署,便这么干。还是吴兄弟内秀,却早也不说。”

江斌点头道:“就是,适才你怎么不说?害得我们白白死伤了上千兄弟。”

吴浩甚是无语,心中骂道:“自己蠢,反倒怪到我头上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听我的意见了?我官职比你们低,你们从来也不拿老子当人。”

重新调整部署之后,进攻在午后开始。二十五门盏口将军炮被移到城门口位置。一声令下之后,轰鸣声再起。

盏口将军炮的铁球炮弹虽然对厚实的城墙作用不大,但是对城楼建筑还是具有极大的破坏力的。城门楼本来就是砖石木混的解构,墙壁没有那么厚,廊柱也没有那结实。最重要的是,目标大,根本不必担心打不中。

一轮数十个碗口大小的大铁球,重达二三十斤。在火药的催动之下,带着巨大的动能冲击在城楼的墙壁,廊柱,门窗,垛口上。顿时一片土石飞扬,木屑纷飞。密集的炮弹穿透长窗砸在城楼里边。里边的人根本没法立足。

一根根的青石廊柱被砸断,墙壁被砸塌,垛口被砸碎。盏口将军的炮管都打的烫人,连续射了十几轮,三百多枚铁球炮弹不间断的轰击,将城楼建筑轰的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随着一枚铁弹轰中摇摇欲倒的西侧一根廊柱,廊柱垮塌下来,上面的屋顶也跟着垮塌下了半边。整个城门楼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能够藏身于上进行防守的可能。

本来装满了四十多个大箱子,十几辆大车才能拉过来的八百多枚铁弹,已经消耗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不到三百枚了。

但对于轰击城门而言,还是足够的。

调整好了目标之后,盏口将军炮开始轰击城门。城门再坚固,那也是木头做的。一颗颗的铁弹砸在上面,木屑纷飞,一砸一个凹坑。震的背面的内衬松动,数十枚铁弹击中之后,内衬纷纷脱落。没有了内衬支撑的城门很快便轰然碎裂。

计划成功了。城门被砸开了。

然而,众人来不及高兴,便发现这一切似乎都是白费了气力。因为城门洞内堆满了土石沙包,将整个城门完全堵死了。城门碎了又如何?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江斌再一次大骂出声,许泰和吴浩也紧皱眉头,他们此刻才意识到,两天时间要攻下此城,怕是要成为泡影了。

张延龄说了,攻不下来,提头来见。这可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