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候府家宴上,徐晚意正自愤愤不平的说话。

“这算怎么回事?大老远的跑去替皇上办差,拼死拼活的不说,回到京城半点褒奖的话没有,反倒被罚了。这还有道理可讲么?真是气死人了。皇上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么?”

“郡主,罢了罢了。别生气了。”谈如青低声安慰道。

“我怎么能不生气?这不是欺负人么?还有我爹爹,居然不帮你开脱。简直寒心呐。也罢了,早前那些事我便看透了,他们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也没有侯爷这个女婿。这回,我三年不回娘家去。我可告诉你们,今后我父兄来咱们府里,把门关好一律不许进来。薄情寡义,有什么好来往的?”徐晚意大声道。

“哇!”被阿秀抱在怀里坐在膝盖上的小张翼感受到他母亲的话语情绪,吓得哭了起来。

阿秀连忙拍着他柔声安慰。一旁的奶娘见状上前,将张翼接过去抱到廊下逗鸟儿去,张翼这才止住了哭声。

谈如青和徐幼棠两人无奈的看着坐在一旁正喝着酒的张延龄苦笑。

“侯爷,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办?要不然我陪你进宫去见太后,倒要评评这个理。”徐晚意对张延龄说道。

张延龄放下筷子,指着一盘鱼赞道:“这鱼味道很好,阿秀烧的吧。”

阿秀笑道:“是。前几日爹娘来看我,顺便带了些西山水库里捞起来的大青鱼。”

“哦?水库里的鱼?”张延龄道。

“是啊,今年水坝里鱼儿丰收,捞起来几千斤,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不少鱼。爹爹送来两筐大鱼,说是给你和府里上下也都尝尝。”阿秀道。

张延龄点头道:“那可太好了。瞧瞧,庄园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好了。很是令人欣慰。之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阿秀不敢多说话,因为徐晚意正恼火的看着张延龄。

张延龄这才转头笑着对徐晚意道:“郡主吃些鱼。味道很好。清蒸的,又鲜美,又下火。对,下下火,省的你这么火大。”

徐晚意皱眉道:“我不吃,我都快气死了。你还有心情吃的下去。”

张延龄大笑,伸手过去在徐晚意背上轻轻拍了拍道:“郡主,气大伤身。何必如此?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徐晚意秀美蹙起,瞪着一双美目道:“这还不是大事?都停了你的官职了。你辛辛苦苦出生入死的为朝廷卖命,如今才有些起色,他们说剥夺便剥夺?这也太薄情了吧。好歹你也是皇上的舅舅,太后的兄弟……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张延龄微笑道:“郡主,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当不是冲着我的官职的吧?”

徐晚意嗔道:“怎么会?当初的情形,你难道不知?”

张延龄笑道:“那便是了。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不也没有入团营任职么?蒙你不嫌弃,嫁给了我这个名声狼藉之人。那便是说,你其实并不在乎我的地位官职。为何今日如此激愤呢?”

徐晚意怒道:“我还不是为你鸣不平。再说,万事总要讲个道理,总不能被人欺负了不说话吧。”

张延龄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为我鸣不平。我也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还真不是别人欺负我。是我自己的失误,怨不得别人。要说起来,皇上算是开恩了。那只是停职反省,罚俸半年而已。若是别人,怕是得革职革爵拿办了。我可是将两广承宣布政司,广东按察使司,广东都司这地方三大衙门的主副官员给一锅端了。而且还把人给弄丢了,现在没有对证,没有人证口供。即便是朝廷要动这些官员,也是要慎重行事的。严格而言,我这属于越权逾矩。是大罪。”

徐晚意道:“不就是地方上几个破官员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你是奉旨去广东的,拿了他们又如何?”

张延龄无语,徐晚意毕竟是国公府的娇女,家世尊崇,地位高贵。看谁都是不屑一顾的。即便是如今,依旧不时显露出骄娇二气。

“关键问题是,皇上没让我管闲事。这是我自作主张的行动。所以才引发这些问题。罢了,这些事也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可莫要心里不高兴,更别迁怒于其他人。你爹爹他不是不肯帮我说话,而是他不好说话。他是我丈人,得避嫌。这等事情他若开口,不成了袒护包庇了?别人会攻击他的。他很着急,我看得出来。再说了,你爹爹首要维护的是定国公府,那是他的责任,也要理解他的难处。”张延龄道。

徐晚意愣愣的看着张延龄,终于叹了口气道:“罢了,看来你比我想得开。你说的我其实都明白,就是替你觉得不忿。你为朝廷做了这么多事,犯了错便不能通融么?真是不值。”

张延龄大笑道:“值得很。有什么不值的?这一年来我四处奔波,都没安心陪你们过日子。正好,现在无事一身轻了。正好在家里陪你们共享天伦之乐。这还不是好事么?”

徐晚意愣了愣,点头笑道:“这么说,还真是好事。你总算不用上朝,出征,到处跑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阿秀笑道:“是啊,相公好好在家歇歇,一家子团团圆圆,这不是大好事么?相公今年都瘦了许多,在家歇着,吃喝也好,睡觉也安稳,身子也会恢复的。”

张延龄笑道:“可不是。谁愿意天天操心劳神,风餐露宿的?人生有何乐趣?放着家里娇妻美妾不陪,岂非是暴殄天物?”

众妻妾脸上泛起红晕来。徐幼棠笑道:“怕只怕大哥在家里呆三天便腻了,到时候看我们都不顺眼呢。”

张延龄笑道:“那怎么可能。我还怕你们嫌我碍手碍脚呢。”

谈如青抿嘴笑道:“那倒是有可能的。成天无所事事的,确实碍眼。不如去我药坊帮忙捣药,当个药童也不错。”

众人大笑起来。

徐晚意叹了口气道:“一家子团圆也好。其实,我们都巴不得你在家呆着。既然你自己不生气,我们这些人又生气什么?不过我爹爹要是来了,我还是得说他几句。不然,我心里的气恼难消。”

张延龄不知道怎么劝慰她,端起酒杯道:“来来来,陪我喝酒。菜都凉了。”

众女陪着张延龄喝了一杯。张延龄忽然想起一事来,问道:“我命人送回来的大木箱呢?放在何处?”

徐晚意道:“放在院子里了,太大了,又脏兮兮的,我没让他们抬进屋里来。”

张延龄哎呦一声,赶忙离席来到门外,见那只大木箱就随意的被丢在花坛旁边。于是忙招呼两名婢女帮忙,将大木箱抬进屋子里。

徐晚意道:“吃了饭再折腾不好么?这里边什么东西啊?宝贝么?”

张延龄不答,解开捆绑的绳索,将箱子打开。里边放着几只羊皮囊和锦盒。

张延龄拿起一只羊皮袋子,哗啦一声将里边的东西倒在一只托盘里。顿时满目流光溢彩,五彩斑斓。

“啊?”众妻妾惊愕嗔目。

“这是……宝石?红宝石,绿宝石?五彩宝石?哎呦,还真是。”还是徐晚意见多了宝贝,识货的很,伸手扒拉了两下,迅速认出来了。

“哪来的?太美了。”谈如青等人也惊喜的叫道。女子对珠宝天生没有抵抗力,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张延龄不答,转身又拿了一只锦盒过来,缓缓打开,六颗鸽蛋一般大小的乳白色半透明的珠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南珠!”谈如青叫道。

众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