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巳时时分,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携家中亲眷数十人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大悲寺拜祭张太后灵柩。

大悲寺位于北城积水潭南,隐没在北城大量的荒地野林之中。但寺庙还是很宏伟肃穆的。寺名大悲,供奉的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送子往生皆在于此。

得知靖海王和寿宁公要来拜祭,寺庙之中的住持早已携众僧人于山门外迎接。张家兄弟携众亲眷在寺庙住持慧明大师的引领下来到后殿太后灵柩停放之处。张延龄的心情随着踏入后殿之中而变得悲痛起来。

后殿棺椁灵堂早已布置完毕,十几名僧人坐在两侧敲打木鱼念经超度。自太后灵柩停放于此以来,这种超度仪式便没有停歇过,一直要到太后大葬之后才会停止。

张鹤龄和张延龄缓缓走上台阶,在殿门口站定。长长的雕花木门开处,正对着太后灵柩和棺椁前方的供桌灵位。上面摆满了贡品香烛。

“太后!”张鹤龄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之后,噗通跪下。

张延龄也眼含热泪跪在蒲团之上。身后张家两府家眷妻妾儿女顿时跪倒一片,大放悲声。

“太后,你死的好惨啊。做兄弟的,甚至没能跟你见上最后一面。你这一走,叫我和延龄该多么痛心思念。我和延龄,从此……再无姐姐了……”张鹤龄悲声说道。

张延龄心中痛楚,低声道:“二姐,延龄无能,没能保护好二姐,希望二姐原谅延龄。不过,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全都要为二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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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龄道:“对,延龄,一个也别放过他们。必须要他们陪葬。否则二姐死不瞑目。”

一旁的慧明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靖海王、寿宁公,人死恩怨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二位要慈悲为怀,抛却恩怨……”

张鹤龄转头怒视慧明,慧明叹息一声诵了声佛号,不说话了。

接下来便是上香拜祭,自张家兄弟开始,女眷后辈次第上千进香拜祭。一时间哭声四起,悲悲切切。

与此同时,僧人们的诵经之声也提高了音量,顿时将气氛烘托到了**。

拜祭结束,张家兄弟被请去禅房喝茶,自然少不了送了一大笔香油钱,交代住持慧明大师大做排场,好好的超度太后,等待择期大葬。

一番折腾之后,众人离开大悲寺回府。张鹤龄带着家眷回府,张延龄则和众妻妾出宣武门回府。刚刚出了宣武门进入宣北坊时,谈长顺带着数骑从前方街道上迎面飞驰而来,片刻后来到近前。

“长顺,你怎么在这里?”张延龄问道。

谈长顺面色憔悴,但神情却很兴奋,滚鞍下马磕头道:“回禀王爷,我们找到陈侯爷啦。”

张延龄大喜过望,叫道:“当真?人呢?在哪里?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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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长顺神色黯淡了下去,低声道:“陈侯爷人在正南坊法藏寺。情形不太好,受了重伤,昏迷了好几天了,人事不省。恐怕撑不了多久。”

张延龄大惊,无暇多想,立刻道:“赶紧带路,我去瞧瞧。”

谈长顺连忙应诺,爬起身来上马。张延龄策马回到后方,跟徐晚意谈如青等人说明情形。众人得知陈式一有了下落之后都很高兴,但同时听说受了重伤也很担心。

张延龄道:“你们先回府,我去法藏寺一趟。对了,通知画意一声,让人送她去法藏寺。总要让她见一面,万一……哎,但愿没有万一。”

徐晚意点头答应。张延龄转身策马便要离开。

谈如青娇声叫道:“夫君,我和小竹也去瞧瞧,没准能帮着诊断医治陈侯爷的伤势。”

张延龄一拍大腿,骂道:“我这脑子,怎忘了请你们一起去。我去顶个屁用。赶紧的,上车一起走。”

谈如青忙应了,和小竹上了车。一行人跟随谈长顺等人急忙忙的往正南坊疾驰而去。

在路上,从谈长顺的口中,张延龄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谈长顺昨天一天将外城几处民坊搜查询问了个遍也没有消息。谈长顺心中焦急之极。清扫战场也没找到尸首,人却不见了,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一个通宵查找,一样没有任何发现。偌大京城,想找到一个人堪称大海捞针。谈长顺逐渐焦躁起来。一名手下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请人画陈式一的图形张贴,悬赏查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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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长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命人画了多张陈式一的图形张贴,早上刚刚张贴在各大街坊之间,不想晌午时候,便有一个法藏寺的和尚找到了街头兵士,说他们寺里前几天收留了一个人,酷似画像上的人。

谈长顺得知消息,跑去法藏寺一瞧,不是陈式一是谁?只是陈式一昏迷不醒,气若游丝。法藏寺的和尚说,前几天打仗的一天早上,他们在大殿门口看到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之人。许多人劝说方丈别惹麻烦,将人抬出去,因为一看就是城中火拼作战的当兵的。但是法藏寺方丈慈悲为怀,还是命人将陈式一抬进禅房安顿。只是命所有人不得对外说出此事。

那位和尚寺中方丈的师弟,是寺庙监院,今日是出来买东西,恰好见到了画像,才知道救的那人是朝廷的官员。加之京城局面已经平息,这才说了出来。其实一方面的担心也是因为陈式一伤势严重,怕他死在寺庙里,给寺庙惹来麻烦,所以才主动禀报了。

张延龄算了算日子,陈式一带着人飞出正阳门箭楼纵火的那天到今日已经六天了。陈式一那天凌晨逃到了法藏寺,当时一定是已经受了重伤,拼了命翻过了围墙昏迷在了大殿门口。

也就是说,过去的五天时间里,陈式一一直昏迷在法藏寺中。否则他哪怕是清醒片刻,怕也会询问城中清醒,让庙中和尚来向自己禀报。

五天五夜的昏迷,伤势定然严重之极。想到这里,张延龄的心揪的紧紧的,担心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