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劳苦功高智勇双全,众将士忠诚勇毅,如此艰难的情形之下,能够战胜佛郎机国强敌,实属不易。朕提议,为护国公共饮一杯。”朱厚照举杯起身叫道。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连声附和。
张延龄沉声道:“皇上,臣建议这一辈献给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毕竟臣等还能活着回来,而他们已经埋骨他乡。”
朱厚照闻言一愣,旋即点头道:“说的是,这一辈敬阵亡的将士们。朕将下旨褒奖他们的功勋,抚恤他们的家人。为国尽忠之人,当得天下人景仰,朕要亲自祭拜他们。来,这一杯敬给出海作战阵亡的将士们!”
王守仁在旁沉声道:“还有此次平叛作战阵亡的将士。”
“对,还有此次,以及历次为国作战,保家卫国而捐躯的将士们。”张延龄道。
朱厚照重重点头,众人将酒泼洒于地,祭奠英灵。
重新落座之后,朱厚照问道:“然则,现如今南洋和南亚的情形已经稳定了是么?你的奏折上说,和各国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是么?咱们的兵马不多,你这一回来,是否会有变数?”
张延龄点头道:“皇上所虑甚是,考虑到点子上了。南洋诸国一向和我大明交好。此番臣赶走佛郎机人,收复被佛郎机人侵占的港口和土地,令他们复国以及摆脱佛郎机人欺压。所以,南洋诸国对此还是甚为感激的。南洋十二国和臣签订了重归我大明藩属之国,效忠我大明的条约,并签订友好通商条约。所以,南洋诸国暂时不用太担心。”
朱厚照闻言喜道:“那岂不是说,南洋诸国也奉朕为主,朕也是他们的皇上了?”
张延龄点头笑道:“可以这么说。他们虽是国王,但他们的任命需得朝廷许可,皇上许可方可为正统。不排除会有野心篡位之人,但我大明兵马将会给予维护,不允许他们胡来。”
朱厚照的喜悦掩饰不住,这满足了他极大的虚荣心。南洋诸国都效忠大明,为大明藩属之国,这虽然是象征意义居多,但也类似于开疆拓土之伟业。大明皇帝能得到海外这么多番国的尊敬,除了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还能有谁?
况且,这还不仅仅只是象征意义。大明可左右南洋政局,等同于半掌控番国,那是实实在在的开疆拓土。大明皇权可覆盖南洋,那是何等威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四海宾服,天下归心。完成万世不朽之功业啊。这都是皇上英明神武播于四海,使得海外番国心悦诚服啊。臣建议,敬皇上一杯。”江斌举起酒杯满脸带笑及时的插话道。
“哈哈哈。”朱厚照龙颜大悦,举起酒杯来。众人也纷纷举杯道贺,共饮了一杯。
张延龄喝了酒,放下酒杯继续道:“南洋诸国虽然暂时无虞,不过南亚大陆及周边七八国则有些隐忧。这一次臣虽逼迫迦罗国屈服,利用南亚诸国内部的矛盾让他们低头,签订了通商友好条约。但南亚诸国之人,性格狡猾多疑,慕强而凌弱。所以,下一步,臣打算要多派些兵马去。臣之后会向皇上详细禀报臣关于扩大水军和海外驻军规模的事宜。进一步的稳定局面。”
朱厚照缓缓点头道:“好,这件事,你自己斟酌便是。”
江斌又不合时宜的插话道:“皇上,这又要增兵派驻海外,维持这么大的地盘,那得多少兵马?朝廷哪有军饷养这么多的兵马?这会增加朝廷的负担的。”
朱厚照愣了愣,旋即笑道:“护国公会有办法的。这是市舶司的兵马,武器盔甲兵饷护国公只会筹措。朕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江斌讪讪笑道:“那是,那是。微臣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微臣多嘴了。”
张延龄笑了笑道:“江大人的担心是对的,不过这些都是必须要付出的成本代价,相较于收益而言,派几万兵马的费用不算什么。”
朱厚照点头道:“舅舅,你派人送来的奏折说,此番有南洋诸国使臣随同来朝贡,人在何处?”
张延龄道:“臣让他们留在南京了。南洋十二国,南亚大陆八国,共计二十国使臣,皆为其国中王公。一行三百余人,都在南京馆驿安置。我已经委托南京吏部尚书王琼大人代为照应接待。”
王守仁笑了笑道:“我那老爹可喜欢跟人打交道了,还是番国人,够他老人家忙的了。”
张延龄呵呵笑道:“有劳他了。”
朱厚照正要说话,江斌又伸脖子过来道:“护国公,您怎么不把他们都带来这里啊?咱们马上就要打南昌府了,皇上亲自领军攻城,将如摧枯拉朽一般攻克南昌府,擒获叛贼。让这些番国使者来此观摩,也好目睹皇上神威凛凛的风采,让他们领略我大明皇帝的英明神武啊?”.
朱厚照心中一热,正待点头称是。却见张延龄将喝干的酒杯往桌上一顿,喝道:“蠢材!”
朱厚照吓了一跳,江斌也吓了一跳,呆呆的瞪着张延龄。
“江斌,你可真是个蠢材。猪脑子么?让番国使者来这里?看皇上平叛?让他们知道我大明在内乱?藩王在造反?那是给皇上脸上贴金还是让皇上丢脸?嗯?你可真是个蠢材啊。”张延龄手指点着江斌的鼻子骂道。
江斌愕然无语,脸上涨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张延龄点着鼻子骂猪脑子蠢材,这可太丢人了。要知道这一年多来,他江斌可是皇上身边红得发紫的人物。内外廷乃至国公侯爷们都让自己三分。
在去年的外四军和团营的比试之中,他更是战胜了团营,展示了外四军的实力,名声大噪。皇上都夸赞自己领军有方。皇上许多事都要征询自己的意见。
护国公这么骂自己,着实面子上挂不住。自己还是皇上的义子呢。皇上说了,不久赐自己国姓名,改名朱斌呢。
朱厚照忙笑着打圆场道:“舅舅,江斌也是一片好心,考虑不周而已,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确实不太妥当。他哪有舅舅考虑周全?”
张延龄道:“皇上,好心也能办坏事。江斌身居要职,怎可不考虑周全建言?胡言乱语怎么成?这个孙子,臣替皇上好好的****,免得他自以为是,不知深浅。”
张延龄此言一出,更是座上尽皆愕然。公然称江斌为孙子,指谪他自以为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江斌气往上撞,沉声道:“护国公,本人不过提了个建议而已,建议不周,你说两句也就罢了,怎地还骂起人来,羞辱起人来了?”
张延龄微笑道:“怎地?你不服气?叫你孙子你不对么?你是皇上义子,皇上称我为舅舅,按辈分,你不是我的孙子辈是什么?乖孙儿,你不服管教是么?”
江斌气的满脸涨红,之前张延龄便拿辈分跟自己开过玩笑。自己当时刚刚得到朱厚照的认可,不敢强辩。现在可不同,张延龄又拿这话来羞辱自己,着实难以忍受。
“罢了罢了,护国公喝多了。算了算了。”王守仁忙打圆场,心里却乐开了花。
果然张延龄还是张延龄,他一回来,江斌这厮不可一世的气焰怕是要收敛了。张延龄可不是好惹的。刘瑾如何?还不是完蛋?
江斌却已经有些上头,冷笑道:“我倒要听听护国公怎么管教我。我江斌父母去世的早,自小还真没人管教我。”
这话说出来,连朱厚照都甚为无语。这种场合,他也不能偏袒谁。张延龄是自己倚重的人,又刚刚立了大功凯旋而归。江斌是贴心人,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手心手背都是肉,都不能得罪。
但朱厚照知道张延龄的脾气。江斌不知好歹,这不是要激怒张延龄么?那还不得吃苦头么?
“这个,朕觉得,酒喝的差不多了。舅舅,朕还有些私人的话要跟你说。其他人都退下吧。江斌,还不退下。”朱厚照忙道。
张延龄摆手道:“且慢,皇上,江斌孙儿在向他爷爷我讨教呢,我怎可让他失望。待我先管教了这孙子,再和皇上说话。”
朱厚照无语的看着江斌,心道:朕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