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
江夏当年在定德碑前说过什么话?一句很简短的话,但却让江夏为此奔波劳碌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江夏说的是“他会为朱载江,遮风挡雨十一年。”
这是江夏对朱厚照的承诺,同时也是江夏对朱载江的承诺。而江夏一直以来,也的确谨守着这个承诺。
无论是当初孤身入鞑靼结盟也好,还是领兵苦战瓦剌和吐鲁番的联军也罢。无论多苦多险,江夏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努力地守护着大明。为的,就是这么一个承诺。
为的,只是朱厚照临死之前,说的那句:“但愿来生我不再为帝,让我真正的当一次你的兄弟,可好?”
所以这些年来,他灭了刘瑾、张永、江彬、杨廷和,灭了兴献王、宁王,灭了太后、李东阳、朱厚熜……
他在大明权势滔天,六部人马全是他的亲信,朝中大臣唯他马首是瞻。军中大将,个个是他的门生。他若振臂一呼,大明必然应者如云。他若想要帝位,恐怕都不需要明说,而是只需要一个轻微的暗示而已。
但事实上他没有,他从未想过去争夺帝位。他就好像是朱载江的守护神一般,真正的做到了替他遮风挡雨,一路伴他成长。
所以当江夏刚刚在乾清宫东暖阁里见到“朱载江”沉迷于崔紫薇的美色迷惑中时,江夏心中没有哀自之不幸,而是怒其之不争。
这也是为什么崔紫薇的计划会落空的原因,因为在江夏的心中。朱载江从来不是他所辅佐的幼主,而是他的弟子,甚至是他的……亲生骨肉。
君臣情,可似舟水,相辅相成。君臣情,可似长幼,有敬有爱。但君臣情历来绝无再会有一人,或如江夏之于朱载江,如师如父,如徒如子。
故而崔紫薇想要让苗仁虎假冒朱载江,疏远江夏,令他心灰意冷,就此离开朝堂。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江夏要的不是圣宠,而是圣明,是朱载江能够成为一个明君。
此刻江夏微微眯着双目,看着苗仁虎道:“你忘记了当年我在这里对着你父皇,说过什么话?”
苗仁虎紧张地看着江夏,他一个苗疆地方出来的人。虽然有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但苗疆之地贫苦落后。他面对着江夏,连基本的抵抗都无法组织起来,气势直接被夺。
由此是在他出了乾清宫以后还看见了地上的一具无头尸体,若是没有辨认错,那是属于他身旁新上任的司礼监掌印的。此外,还有宫中侍卫对于江夏的态度,以及江夏对于崔紫薇的无视。
这些都让苗仁虎明白过来,自己的主子对上眼前这人,也是根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苗仁虎唯唯诺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夏,脑门直冒冷汗的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了一句:“太……太傅,载江知错了,载江当年年少,所以记不得太傅当初所言。”
江夏微微眯了眯双眼,微微冷笑了一声:“记不得了?”
江夏想了想后问:“那我问你,你是几岁见到我的?”
“五岁。”
“我教你的第一本书是什么?”
“《孟子》。”
“砰!”江夏一脚把苗仁虎踹的倒飞出去,苗仁虎在空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江夏两步走上去,一把抓住他,在他脸上摸了摸。
虽然没有摸出人.皮.面具,但江夏还是毫不犹豫地煽了苗仁虎两记耳光,冷声问道:“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冒充当今皇上。你信不信,就算你是天边的人,我江夏也一样能把你的祖上十八代,当下存世的每一个人都查不出。
你若现在告诉我,皇上身处何处的话,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的话,我一定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喂狗,直至你肯说话为止。”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苗仁虎吓得全身颤抖,上下牙关不断碰撞着说道。
江夏讥讽地笑了笑,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五岁的时候学过的第一本书,你记得是什么。登基称帝了,我在这里对你说过的话你却记得是什么。
还有,现在怎么不叫‘太傅’了?为什么要称我为‘你’?另外让我教教你,皇上说话,要自称是‘朕’!”
“啪!”说完,江夏又煽了苗仁虎一记耳光。
苗仁虎明白,自己被识破了,自己已经被江夏给识破了。自己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从苗疆出来以后,在江湖中行走,基本算是享尽了荣华富贵。
自己曾经毒杀过一个即将娶新娘子的新郎官儿,扮成他的样子和那个漂亮的新娘子同床共枕了一年。最后玩儿腻了,还变卖了房产,拿着银子四处玩乐。
之后自己也假扮过一个大富商家的公子,睡了他的儿媳,最后是因为想要睡他的小妾才被逐出家门,狼狈出逃。
自己的变形蛊术,从未失败过,却没想到今日只是和江夏初一交手,就被江夏给识破了一切。
苗仁虎不敢说话了,他怕说多错多,暴露越来越多的把柄在江夏面前。
江夏冷冷一笑道:“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就可以了吗?我倒是想要好好看看,一会儿你面对着锦衣卫的酷刑,还会不会什么都不说?”
说完,江夏一把捏着苗仁虎的手,从地上拉起他来就准备往康陵外面走。
而就在此时,江夏看见前方有一群人奔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崔政义,其后是朝中的一众大臣,六部要员,以及其余好几个四品往上的大臣都来了。
其中还有朝中现存资历最老的臣子,文渊阁大学士穆少卿。
穆少卿颤巍的身子在崔政义和另外刑部的一名侍郎搀扶下,急急忙忙地往陵园这边走来。
穆学士老迈沙哑的声音对着江夏叫喊道:“江大人,不可啊,不可……君臣有别,上下有别。你身为臣子,纵算是为帝师,也不可对皇上动手啊。”
江夏眉头一皱,目光死死地盯向崔政义。他终于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什么没有趁着他儿子的事,一举把他贬到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