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溥这个人,有野心也有能力,但是,他的能力却支持不了他的野心,因为他的能力与他的野心有点文不对题。

他的才能其实主要在文学上,他精通诗词,擅长散文,这会儿他才刚刚年过四十却已经编撰各类著作三千余卷,其文学上的成就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他文学上的成就如此耀眼,才会引来无数学子的钦佩。

也就是说,大多数人佩服都是他文学上的成就,而不是他领袖群伦的绝世风姿。

复社的兴起也不是因为他有非凡的领导能力,主要这时候大明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忧国忧民的学子太多了,他们极度的需要一个救国的途径,或者说发泄的途径,而张溥正好在此时因为野心振臂而起,而且他在学子中名望也是数一数二的,归附他的学子自然如过江之鲫一般,这才是复社声震朝野的根本原因。

其实,这跟他的领导能力真没有多少关系,他只是恰逢其会而已,但是,复社的成功却让他误以为自己领导能力非凡,他甚至想出了一条自认为能一步登天的妙计,那就是借广收门徒以控制各路学子、把持科场,最终达到左右朝堂的目的。

他貌似取得了成功,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他的座师周延儒都不得不向他求助,借用复社声威来谋取首辅职位,借用复社官员来掌控朝堂,如果一切按他的预想发展下去,他,绝对能真正掌控整个朝堂!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别人的野心。

野心这东西并不是他独有的,他有,周延儒也有。

周延儒之所以求助他,并不是没有他活不成。‘

从本质上来说,周延儒只是在利用他而已,他只是周延儒手中的工具,他却天真的以为自己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历史上,他同样是这幼稚的想法,将周延儒捧上内阁首辅之位后,他便要周延儒做这个,要周延儒做那个,浑然把自己当主人,把周延儒当棋子。

他以为自己有复社数千学子在后面支持,周延儒根本就不敢把他怎么样,殊不知,在真正的政客眼里,他这种手腕简直可笑至极,有复社支持怎么了,复社也不是铁板一块!

周延儒随随便便就把复社骨干吴昌时拉到了自己这边,复社很快就被他给分化了,他在烦透了张溥唧唧歪歪之后,直接赏了张溥一剂毒药,张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年仅四十,英年早逝!

这会儿周延儒是不可能下毒来害他了,他却依旧用他极度幼稚的手腕在寻死,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另外一个内阁首辅张斌而已。

在张斌眼里,他这种幼稚的手腕同样可笑之极,他却认为自己深韵党争之道,所以,他这个愣头青直接向张斌这个绝顶高手发起了反击。

张斌冷冷的口气并没有把他吓到,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他脖子一梗,拱起手来,貌似尊敬,实际上却是卖弄道:“首辅大人,复社英才数千下官怎么可能每个人的事都了若指掌,再说了,吴昌时跟下官同为六部郎中,他做什么也无需向我汇报,他犯了什么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哎呀,还英才数千,人多势众是吧,几千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拿我面前显摆,你怕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要不是这会儿太子才刚刚亲政,不适宜大动干戈,我这会而就把你们料理了信不信!

这事就这么算了嘛,当然不,虽然这会儿不能收拾这家伙,但是让这家伙出个丑还是没什么关系的,既然你自讨没趣,我就让你颜面扫地!

他假装愤慨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吴昌时收受贿赂,弄权卖官,弄的整个朝堂到处都是贪官污吏,这种奸佞小人不该抓吗?”

张溥还真不知道,他闻言不由一愣,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来,追问道:“敢问首辅大人,可有真凭实据?”

他认为吴昌时是不可能贪腐的,因为吴昌时平时在他面前那也是正义凛然的君子一个,怎么可能贪腐,这很有可能是张斌捏造出来的罪名,为的就是收拾吴昌时,抢夺吏部文选司郎中之职。

张斌自然知道这家伙的想法,他故意含糊道:“证据?审问过后不就什么证据都有了!”

果然是捏造出来的罪名,果然是在诬陷,张溥一下就被激怒了。

就算你是首辅,就算你权倾朝野,你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诬陷甚至公然抓捕正直的官员啊!

他气得咬牙道:“首辅大人,恕下官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这样做与魏忠贤那奸贼有什么区别,天启朝,魏忠贤就是这样诬陷东林群贤,说他们贪腐,然后抓进诏狱,折磨至死,难道首辅大人想再掀一场冤狱吗?”

你还知道魏忠贤可以肆无忌惮的抓捕东林党啊,我现在就算是诬陷,就算是肆无忌惮的抓捕你们复社成员你又能怎滴,你还能咬我吗?

张斌好像也被激怒了,他粗声粗气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本官跟魏忠贤那奸宦相提并论,本官是那种人吗,他魏忠贤击败过建奴吗,他魏忠贤剿灭过反贼吗,他魏忠贤连辽东都不敢去,本官可是把整个辽东都收复了!”

这是典型的持功自傲啊,张溥这火一上来就有点不管不顾了,他直接回怼道:“下官并没有否认首辅大人的功绩,但是,击败建奴收复辽东是军事,执掌朝堂管理百官是政事,两者根本就没什么联系。而且,吴昌时是朝廷官员,不是建奴,不是大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随随便便抓起来的!”

这家伙,真是幼稚啊,随便一激就说出如此不理智的话来顶撞他这个当场首辅,顶撞上官,那可是要革职查办的,你这个傻缺!

当然,张斌这会儿还没打算将这家伙革职查办,他只是想让这家伙出个丑而已。

他假装蛮横道:“你如此包庇吴昌时,是何居心?”

张溥气得咬牙闷声反击道:“首辅大人如此肆意抓捕朝廷官员又是何居心?”

张斌继续刺激道:“你如此激动,是不是跟吴昌时狼狈为奸?”

卧槽,这是要耍无赖牵连我啊,张溥气得高声抗辩道:“首辅大人,你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一个朝廷官员还不够,你还要牵连所有敢于为其鸣冤的朝臣吗?”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一旁的太子朱慈烺听的,可惜,朱慈烺听着也觉得这家伙挺幼稚的,所以,压根就没搭理他。

这么大声,把整个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这丑也出的够大了,张斌同样高声道:“本官是以莫须有的罪名牵连你们吗,吴昌时不但收受贿赂,弄权卖官,还勾结外戚田弘遇,图谋不轨,这种奸贼,不能抓吗?”

你还越说越过分了,张溥忍不住怒喝道:“首辅大人,说什么都要讲证据,你这样毫无真凭实据,胡乱诬陷,真当你能只手遮住这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