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让本来就没有睡安稳的姚广仁瞬间一跃而起。
“什么声音?”
贺本昌也一跃而起。
两人本就内心有鬼,外面还有朱慈烺等着他们。
这两人根本睡不好,生怕大半夜的曹州县城被攻破了。
同时贺本昌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们都已经认怂了。
哪怕是假的,可朱慈烺又不知道是真是假。
面子给足了,怎么着朱慈烺也不会大半夜的偷袭曹州吧。
那外面的动静是哪里来的?还是在城内。
贺本昌和姚广仁居住在一起。
他们甚至彼此的床就在隔壁。
贺本昌还想抵足而眠,效仿先贤。
可惜的是,姚广仁这家伙不愿意,觉得这么睡觉恶心,便没有这么干。
两人出来的时候,彼此对视一眼,急忙打开房门。
就看,本来属于他们的曹州军突然间开始惊慌失措,甚至开始到处乱跑。
姚广仁看到这里,总兵的架势顿时拿出来了。
他站出来道:“都怎么回事?都别乱!”
看到姚广仁之后,曹州军这才冷静了下来。
一个士兵来到朱慈烺面前道:“总兵大人,不好了。”
“哪里不好了?”
“打进来了,太子殿下打进来了!”
听到这话,姚广仁整个人都处在了懵逼中。
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抓住面前的士兵道:“你确定吗?你确定太子殿下打进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那是虎蹲炮!
惨叫,求饶,喊杀声,顿时传遍了这个小县城。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姚广仁人多。
他有两万人。
这两万人如果用来守城的话,曹州县的城墙也算高,绝对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太子那边的人数不过区区一万。
他们才两万,打不过守得住就行。
毕竟太子殿下肯定舍不得为了一个曹州攻城的。
可是错了,贺本昌错了,姚广仁也错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朱慈烺居然真的攻城了。
可他们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他们城墙是被关着的,明明守城士兵也都是他们的亲信。
攻进来也要有个过程吧?
把城墙轰破也要有个过程吧?
过程呢?
为什么会被突然攻破呢?
姚广仁不懂,贺本昌也不懂。
但他们的反抗。
贺本昌明白,一旦被抓住,他们就死定了。
“姚广仁,你给我冷静一点!”
贺本昌看着已经乱了阵脚的姚广仁,立刻大声喊道。
姚广仁被喊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有个幕僚。
“贺先生,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逃嘛?”
贺本昌眼睛里全是血丝。
让他跑?
来到曹州这么多年,让姚广仁暗中积蓄力量。
毕竟把曹州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整个曹州可不仅仅是姚广仁的,还有他贺本昌的心血。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离开?
“怎么逃?你往哪里逃?姚广仁,我们逃不掉的!”
“那投降吧。”姚广仁提了一个他这辈子最明智的方案。
可惜被贺本昌一顿痛骂。
“投你马勒戈壁!姚广仁你给我记住了,就你这个逼样,这辈子都成不了大事!”
姚广仁一个武将,被贺本昌拽住脖子,居然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现在,开始集结我们的兵马,开始反击!必须反击!我们有两万人,太子只有一万人,还有机会,你明白吗?”
“明白……”
于是,姚广仁开始纠结部队。
很多人都知道他们要打的是太子殿下。
可这些士兵并不在意。
因为养他们的不是朝廷,是姚广仁。
这里的所有士兵几乎都听姚广仁的话。
少数几个不愿意听的也影响不了大局。
这也是为什么,赵大宝一定要杀了守城士兵的原因。
他不死,城门绝对不可能被打开。
当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曹州兵想要防守就已经来不及了。
只需要放两炮。
门口的守军就会被轰成碎渣。
赵大宝把城门打开之后,整个人便逃得不知所踪。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了他的这个行为。
反正绝对不能在原地站着。
否则对方可能会非常愤怒地清除叛徒。
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姚毅。
他都不知道等了多久。
总想在朱慈烺面前表现自己。
可是整个辽东战场就没有他表现的机会。
如今南下。
姚毅一定要把自己的价值体现出来。
天雄军刚进城。
便下意识地展开了鸳鸯阵。
每三人一小组,九人一大组。
背对着背。
防止所有方向的攻击。
稳步地朝着曹州推进。
一开始曹州军还做一定的抵抗。
可随着他们的同僚,一个又一个地死在他们面前。
他们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出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姚毅才发现。
这帮曹州军有多么的弱。
“这些人还不如鞑子的一半厉害,怪不得鞑子敢随便进入我大明境内烧杀抢掠。”
姚毅一开始就是京营的人。
后来去了神机营。
这两个地方虽然也不强。
但最基础的训练还是有的。
直到进入天雄军之后。
姚毅彻底发生了蜕变。
他的大多数战斗也是在辽东打的。
面对的敌人很强也很硬。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大明的地方军队。
见到这些军队之后,他才知道大明的军队到底有多么的虚。
也才明白为什么鞑子敢肆无忌惮地在大明境内乱跑了。
想到这里姚毅下的手更重。
他恨不得把这帮废物全部斩杀在自己的火铳之下。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天雄军形成稳定的阵营慢慢推进。
曹州军溃不成军。
就在姚毅以为这是一场非常简单的推进游戏时。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大股的曹州军。
在他们的身后。
姚广仁的表情有些惊慌失措。
却也还算镇定。
他对着所有的曹州军道:“兄弟们,曹州是我们的,绝对不能被其他人抢了。”
“想想吧,你们的家在这里,夫人和孩子也在这里,很多人的老父亲老母亲同样在这里。一旦被太子给抢下来,我们已经是谋反了,到时候太子会如何对待我们和我们的家人?谋反是什么罪你们不知道吗?”
这让本来打算逃离或者投降的曹州军彻底做出了决定。
姚广仁还在大声地喊道:“天雄军推进得还不深,只要我们把他们赶出城外,就一定能够守得住曹州城。他们不过才寥寥一万人!”
姚广人的话就好像一句强心针一般,注射到了曹州军的心脏里。
于是这帮人的反抗突然激烈了起来。
姚毅握着拳头愤恨道:“既然他们想死,那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千总,别忘了太子殿下对你说的话!”
旁边的副将离开上前说道。
听到这话,姚毅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让自己的部下继续推进。
朱老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朱慈烺当时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训了他一顿。
姚毅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朱慈烺训,那好没面子。
这么和对方推进,赢,肯定会赢。
可相应的对于天雄军来说,损失直接最大化。
这不符合朱慈烺的战略。
也不符合天雄军的观念。
望着前面打算负隅顽抗的曹州军。
姚毅神情一变。
冲着前方大声喊道:“造反乃主将一人之责,只要你们弃暗投明,选择回归朝廷。太子殿下,必然对此事既往不咎!”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让曹州军愣在了原地。
说得没毛病啊。
主将造反和他们这帮小兵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的像姚毅说的那样。
只要他们不反抗。
投降之后,朝廷仍旧承认他们的士兵地位。
仍旧可以拿俸禄拿粮饷。
那他们还为什么拼命?
于是,一群人开始迷茫起来了。
他们转身看着姚广仁,又看了看面前的姚毅。
“别胡说了,这只是他的缓军之计,相信我,把他们打出去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安全!”姚广仁大声道。
“本人天雄军千总,当着你我双方所有人的面承诺,尔等投降不杀,无罪!有违此话,千刀万剐!”
姚毅站在马上,冲着前方的曹州军,大声地喊道。
这个时候,一个千总级别士官的承诺,是绝对能打动人心的。
下一刻,所有人都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姚广仁看到这一幕,顿时着急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老子养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就这么对待老子吗!别放下武器!打啊,有什么好害怕的,给我打啊!”
可不管姚广仁如何的大喊大叫,面前的曹州军却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渐渐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这就是正统的威力。
姚广仁没有正统,他只是一个总兵。
他的造反也是突然随机的,没有做任何的准备。
再加上他的所作所为平常也没有在部队面前树立威信。
这就是为什么,李自成能行。
张献忠能行。
可是他姚广仁,不行!
越来越多的曹州军放下了武器。
他们朝着天雄军缓缓走来。
姚毅看到这里,也松了口气。
最起码天雄军不需要牺牲了。
姚广仁看着这一幕,他明白,大势已去。
当他转身想要去找自己的幕僚贺本昌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踪迹。
“这……”
当姚毅把手中的刀架在姚广仁的脖子上,姚广仁选择了投降。
攻打曹州,对于朱慈烺来说,根本没有浪费多长时间。
午时还没到,朱慈烺就已经攻占了曹州。
当姚广仁被五花大绑带到朱慈烺面前的时候,姚广仁才发现,面前的太子殿下胡子上居然还有绒毛。
曹州衙门。
知县,县丞,衙役。
各级官员,全部被带到了朱慈烺的面前。
简单的审讯过后,只留下了姚广仁一个人。
因为姚广仁有兵权,而且还是两万人的兵权。
整个曹州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统治的。
其他官员全部听命于他。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去找其他人的麻烦了。
“姚广仁,你可知罪?”朱慈烺在县衙之上坐着,望着下方的姚广仁。
“卑职知罪……”
“那便砍了吧。”朱慈烺随口道。
姚广仁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道:“殿下,卑职……卑职还有用,求您恕罪!”
这太子殿下不按照流程走的吗?上来就要砍人?
“还有什么用?”
“殿下,所有的主意都是卑职的幕僚贺本昌出的,和卑职没有关系!求殿下恕罪,以后曹州必然以殿下马首是瞻!”
看着表情急切的姚广仁。
朱慈烺面无表情。
他知道什么人能留,什么人不能留。
当初能把廖凡留下来,是因为廖凡真的有用。
整个遵化的兵都服廖凡。
并且最后廖凡迷途知返。
是否真正的忠心先不说。
遵化放在他的手里,最起码稳定。
进入曹州之后,朱慈烺发现曹州的百姓食不果腹,凄惨无比。
和遵化完全就没法比。
在辽东那个每天都要面对鞑子的情况下,遵化的百姓却也好好地活着。
而且廖凡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可朱慈烺进入曹州之后,尤其是把这姚广仁抓起来。
外面顿时多了一群百姓过来告御状。
姚广仁流连青楼,强抢民女,驱良养奸,肆意夺人性命!
一桩桩一件件,罪大恶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留下来?
“砍了!”
朱慈烺都懒得听姚广仁废话。
“殿下,卑职真的知罪了,但这些事情是贺本昌让卑职做的,卑职根本没有想做这些事情啊!”
“笑话,你一个总兵,曹州权力最大的人,还有人敢让你做事?”
这话让姚广仁哑口无言。
姚毅直接把人给拖了下去。
在姚广仁的惨叫中,一刀砍了对方的脑袋。
曹彰在旁边有些担心道:“殿下,没有用尚方宝剑会不会留人口舌?”
之前朱慈烺斩杀这种级别的官员,都会用尚方宝剑。
朱慈烺没有多说话,只是把尚方宝剑抽了出来。
看到那尚方宝剑上的缺口,曹彰闭嘴了。
尚方宝剑,只不过是听起来厉害罢了。
可剑本身就属于单薄的铁器。
平常放在身上防防身还行。
用来砍人完全不行。
因为太薄了。
之前砍了几个人的脑袋之后,整把剑刃上都是缺口。
剑没断,象征意义就还在。
本身尚方宝剑也就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谁敢多嘴,本宫就砍谁。”
随后,剑回鞘。
“殿下,姚广仁已死!”姚毅道。
“让所有士兵都修整一下,警告一下曹州的知县,让他好好管理这里,曹彰去拟一个奏疏,和父皇陛下说一声,让他派一个靠谱的总兵过来。”
“是!”
按照朱慈烺的命令,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离开了。
县衙的最角落里,还跪着一个人。
是赵大宝。
刚才姚广仁挣扎得太过于激动了,并没有看到他。
要是看到它,还不知道会怎么骂他。
“你叫赵大宝?”朱慈烺问道。
“启禀殿下,草民赵大宝……”
赵大宝立刻和之前的身份做了切割。
“你杀了曹州的所有大夫?”朱慈烺又问道。
“没错……可是殿下……您说过……”
“没错,本宫是说过。但功罪是否相抵,要看大明律法。”
一个人对大明是否有贡献,得到的贡献是否能和之前的罪过相抵,都有完整的律法支持。
朱慈烺并不想食言。
可之前他也不知道赵大宝这家伙居然滥杀无辜的。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大明的律法吧。
“殿下,您不能这样,我可是听了您的话把曹州大门打开了,您这是要卸磨杀驴吗?”赵大宝急忙质问道。
朱慈烺冷笑道:“卸磨杀驴?你也知道你是个畜生吗?放心,本宫不是食言的人,本宫会留你一条命,王琦光,他这样的情况,按照律法应当如何?”
王琦光道:“殿下,赵大宝之前杀了曹州一十二个郎中,经过属下调查,这些郎中全部都是普通百姓,没有违背过任何大明律法。赵大宝按律当斩,但念在赵大宝破敌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应该流放岭南十年。”
朱慈烺点点头道:“你也听到了,先去岭南待十年吧,十年后回到京城,本宫对你的承诺仍旧有效。”
听到这话,赵大宝整个人仿佛失神一般瘫软在地。
流放……十有九死。
这么远的路,还要带着枷锁镣铐。
在这个并不和平的世道中,想要安全到达岭南根本不可能。
而且真的到了岭南,那里的劳役疾苦,但凡沾染上疾病,几乎就没有活路了。
可相比于砍头,却又有一线生机。
“还不拜谢殿下!”王琦光斥道。
“谢殿下不杀之恩……”
把整个曹州全部都安排稳当后,朱慈烺才松了口气。
如今距离京城已经六百公里。
却没想到那帮东林党的影响力还是影响到了这里。
一个总兵都敢随便对太子殿下的部队进行攻击。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说背后没有势力支持,根本不可能。
能在背后支持的,除了晋商还能是谁?
“来吧,让本宫看看你们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
朱老三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的小城。
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距离朱慈烺大概一百多公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通常情况后勤一般要先到达指定位置,大部队延后才会到。
因为朱老三有运送后勤的经验,于是朱慈烺把这个任何再次交给了朱老三。
虽然朱老三有些不情愿。
可天雄军的军令里有一条绝对不能违背的。
就是必须服从命令。
朱老三只能把这个任务接过来。
和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朱老三负责运送后勤,他只是一个把总。
但现在却是整个后勤的指挥使。
一万人的后勤,需要的粮草自然很多。
光是后勤部队的人数就有两万人。
这其中还没有算运送大炮,火药等其他后勤物资的。
在封建时期打一场仗,人数最多的并不是打仗的。
而是他们这帮运送后勤的。
不过运送后勤的并不是士兵,大多是征调过来的车夫百姓。
很多车夫百姓都喜欢来到朱慈烺的手下当后勤。
因为朱慈烺很大方,给他们银子,还给他们粮食。
而且运送后勤并不是多么危险的任务。
一旦成功一次,两三年的积蓄都有了。
这让朱老三有些放松警惕。
所以当他看见两千骑兵靠近的时候,先是皱了皱眉。
“这是哪家的骑兵?是不是朝我们过来的?”
旁边的副手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呀,朱千总,我们要不要过去问问?”
“去两个人把对方拦下来问一下。”
这种警惕朱老三还是有的。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边的几个人跑过去,想要把那两千人人拦下来。
到现在为止,朱老三都没有摆起警惕阵容。
摆起来也没啥用,对方是骑兵,速度奇快。
他们要是想干些什么,朱老三这边只能被动挨打。
直到他看着自己的人被对方砍了脑袋。
朱老三才明白过来是敌袭。
所有后勤部队立刻摆成防御姿势。
他不知道这两千人是哪里来的?
但他知道他身后这些粮草肯定是对方觊觎的。
“都给我拦在粮草前,命可以丢,粮草不能丢!”
朱老三大声喊到!
过来保护他们粮草运行的部队大概也在两千人左右。
朱老三和另一个千总急忙开始归拢部队。
但他们并不乐观。
因为从来没有什么部队,过来攻击后勤居然还用两千人骑兵。
这是不合理的。
两千人骑兵是一股机动力很强大的部队。
这股部队的存在,甚至有可能直接扭转一场战局的胜负。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凡曹州有这两千人骑兵也不会被朱慈烺轻而易举地拿下。
可现在却苦了朱老三。
跟着后勤部队保护的两千人天雄军立刻摆足了阵势。
幸好他们还有虎蹲炮。
训练有素的天雄军很快就把炮摆放好。
但终究还是有些迟了。
这个时候对方的骑兵已经冲进了他们的火铳射程范围内。
随着砰砰砰的炮声响起,
面前的两千人骑兵开始有人逐渐倒下。
跟着炮声响起了,还有火铳的声音。
发射没几轮。
就开始了拼刺刀。
因为这两千人骑兵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当骑兵跑起来的时候,无论天雄军有多强大,
没有掩体,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就只能被动挨打。
很快整个天雄军就被冲了个对穿。
朱老三目赤欲裂。
望着这一幕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前,把那些骑兵从马上拉下来咬死。
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那些负责押运物资和粮草的车夫们在看到骑兵冲过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蹲下去,抱着头。
生怕敌人的攻击波及了他们。
一些车夫甚至直接溃散逃跑了。
也有一些车夫惨死在了疾驰的马匹脚下。
整个后勤部队一团乱。
但这两千人骑兵似乎根本不是冲着人来的。
在穿插了两千人天雄军之后,他们直接来到了粮草旁边。
他们带的水囊里装着火油。
当着天雄军和车夫的面把所有的粮草都浇了个透。
哪怕朱老三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们的速度根本不是这些骑兵的对手。
当这些骑兵把手中的火折子扔在粮草之上,那熊熊大火在这旷野上照耀出橙色的光芒的那一刻。
朱老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
这么多粮草......不仅是整个天雄军部队的粮草没了,连他们自己吃的粮草也没了。
就在这时,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两千人骑兵居然把目标对准了他们。
他们不仅把粮草烧了,甚至还想对剩下的人大开杀戒。
“奶奶的,你们这帮浑蛋,所有天雄军听令,给我杀了他们!”
朱老三动了真火。
可随着两番交锋,朱老三顿时又冷静了下来。
步兵永远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
只要武器没有彻底进化到热武器。
哪怕拥有火铳的天雄军也不是这帮骑兵的对手。
本来可以用拉粮草的板车当做掩体。
可熊熊的大火根本没办法让它成为合格的掩体。
对方的骑兵只需要冲杀。
连停都不需要停。
一来一回剿灭了不知多少天雄军。
就在朱老三以为他们要全军覆灭的时候,冲到他面前的骑兵脑袋被人射出了一个洞。
远处又多了一群骑兵。
虽然人数只有五百人,
可和这两千人骑兵不同的是,那五百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一把火铳。
在足足三百步之外便举起了火铳。
只听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射出。
一个敌人便倒在了地上。
五百人一轮齐射,居然直接干翻了三百多个敌人。
这下子两千人骑兵慌了。
他们刚见到那五百人时还不以为然。
却也没想到对方一轮齐射就能让自己损失这么多人。
要是他们来十次这样的齐射,自己这边还不死完?
于是所有的敌人调转马头,只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穷寇莫追,救火,快抓紧救火!”
朱老三急忙道。
可是范围太大了,火势太凶猛。
再加上敌人和他们纠缠了好一阵子。
一群人把火势扑灭的时候,粮草已经十不存三。
残阳如血,朱老三坐在地上望着成为焦炭的粮食。
整个人有些怔怔无声。
许昌来到朱老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来晚了。”
“没有,是我警惕性不够,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该想到应对方式的。”
朱老三摇了摇头说道。
“殿下让我们快速赶往这里,但是我们还是来晚了,如果来得早一点或许也不会这样。”
“这么说太子殿下知道这帮人是谁了?”
朱老三转头看向许昌。
当许昌看到朱老山的眼神时,也被对方的眼神吓了一跳。
那眼神里满是血丝,阵阵杀气从朱老三身上散发出来。
“是曹州军。”
“曹州军?我们从曹州路过的时候,他们也没对我们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派两千人骑兵对我们动手?”
“他们的总兵袭击了太子殿下。”
“什么?这帮胆大包天的玩意儿。”
听到这儿朱老三倒吸一口凉气。
至今为止他们还没有遇到过真正敢于造反的总兵。
姚广仁是朱老三听到的第一个。
“太子殿下如何了?”
“没事儿,现在应该已经把曹州拿下来了。”
听到这儿朱老三松了口气。
对许昌到:“刚才那帮骑兵麻烦一定要盯紧他们的位置。今天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
“放心吧,此事我先汇报给太子殿下说一下。你们先到徐州府等一下。”
随后许昌又急忙带着自己的人朝着曹州疾驰而去。
许昌的速度很快,消息半天之内就传到了朱慈烺的耳朵里。
当朱慈烺听闻自己的粮草全部被烧了之后也是一愣。
“合着姚广仁这家伙一开始就想好了应对方式,先假意跟我们求饶,再悄悄派人把我们的后勤给断了,好计策呀!”
朱慈烺都忍不住鼓掌。
“殿下,现在后勤断了,我们该如何?”曹章有些着急的问道。
“没事儿,从曹州要。中途还有这么多州县呢,都可以要。”
于是朱慈烺重新组建了一个后勤部队。
要求他们速度必须快速连上朱老三的后勤。
这些后勤带着少部分粮食,先赶上朱老三,让朱老三那群人吃上饭。
否则这么多车夫,士兵,若是吃不上饭,很有可能闹出点什么事来。
这可不是朱慈烺希望的。
同时大部队后勤从曹州拿走了一半的粮草,肯定也不能拿完,毕竟曹州的百姓也要吃饭。
这一半的粮食估计不够。
可是从这儿到安庆府,还会路过归德,徐州,凤阳,庐州等地。
达到了徐州,距离凤阳也就不远了。
作为大明的发源地,凤阳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这里同时也是大明最富庶的几个地方之一。
当年洪武皇帝定都的时候,甚至把凤阳都放在了参考范围之内。
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南直隶。
可凤阳的发展也同样没有停下来。
甚至凤阳的指挥使要比周围的总兵级别还要高。
毕竟是一府之地,管辖地区又极大。
只要坚持到凤阳,朱慈烺就不怕没有粮草。
除非凤阳也有问题。
后勤出发了将近五十公里之后,朱慈烺出发了。
虽然知道后面可能不会有人在袭击他的后勤部队。
但吃一堑长一智,朱慈烺可不希望同样的错误在自己的身上犯两次。
如果朱老三带领的后勤部队距离他们没有这么远的话,许昌的狙击大队也就能更快的赶到了。
说不定也不会损失这么多。
“该死的姚广仁,都死了还摆了老子一道。”朱慈烺忍不住骂道。
三日后,朱慈烺到达了徐州。
徐州的知县,总兵,县丞,文武官员全部都跪了一地,在这里迎接朱慈烺。
徐州是江苏的地盘。
这里也算是即将靠近南方了。
过了秦岭淮河,就是彻彻底底的南方。
但说到底,这里依旧不算南方。
所以徐州并不算特别的富庶。
“参见太子殿下!”
徐州知县张庆扬和总兵徐文龙一起喊道。
这里相比于曹州就显的正常许多。
知县管着民生,总兵管着驻地军队。
彼此不逾矩。
看到这一幕,朱慈烺总算是欣慰了些。
都说南边贪污腐败要比北边还要严重。
这边商人更是拒不缴税,欺男霸女,横行霸道,霸占良田。
让整个南方民不聊生。
虽然徐州不算南方,但这个地方和南方也不过是咫尺之遥。
可徐州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张庆扬上前帮朱慈烺牵着马,朱慈烺却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丝毫不在意对方的马屁。
“太子殿下舟车劳顿,先去衙门上歇息一番?”
“走吧。”
进入城内之后,发现城内的情况也很不错。
城外没有灾民,城内街道也很宽敞,干净。
唯一让朱慈烺觉的奇怪的是,城内的居民似乎太少了。
一条街道上就寥寥两三个,那些居民看起来各个膀大腰圆,也不像普通居民。
“张大人,你们徐州户口上有多少人?”朱慈烺直接问道。
这个时候的徐州并不算特别大的城市。
跟苏州庐州南京完全比不上。
但这里一直都属于兵家必争之地,南来北往的人比较多。
按理说发展应该能跟的上。
可这里看起来就好像完全没有发展一样。
“殿下说笑了,现在大明各个地方灾祸不断,我徐州城也被水患光顾了几次,从一开始的两万五千户到现在只有一万多户,大多数都去凤阳讨生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庆扬还有些悲伤。
凤阳作为府城,更是大明的龙兴之地。
不管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地位,在大明都属于前三的存在。
第一是北京,第二是南京,第三就是凤阳。
凤阳下辖更是有五个州,靠近江南。
周围一旦有灾民,都会选择去那里讨生活。
甚至不富裕的地方的人,也会选择去凤阳讨生活。
凤阳要比北直隶南直隶的接纳度更高些。
朱慈烺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到达县衙的时候,却发现朱老三在那里跪着。
朱老三的旁边还站着一人,对方是个中年人。
年龄看起来在四五十左右,脸上的褶子非常多。
看到朱慈烺之后,那张脸就笑了起来,那些褶子看起来甚至能把蚊子给夹死。
朱慈烺上前,先和中年人握了握手。
“孙大人,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孙传庭。
张献忠大闹西北的时候,京城没有人站出来。
正是朱慈烺推荐了孙传庭。
因为孙传庭的原因,才成功的把西北的局势给稳定了下来。
但同时,也让张献忠改变了思路,开始进攻安庆,把目光放在了南京身上。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近来可好。”
孙传庭见惯了大风大浪,而且也是军人出身。
对于那些文官之间的俗礼并不在乎。
同样和朱慈烺握了握手。
“尚好。”
“殿下可真是让老臣刮目相看,老臣离开京城之后,就一直在关注着殿下,没想到殿下靠着一己之力,居然改变了整个辽东战场的局势!”
“侥幸罢了。”朱慈烺并没有居功。
他除了出出主意之外,真正让辽东局势改变的。
是一直相信他的天雄军,是一直在努力的火器局。
没有他们,朱慈烺在厉害也改变不了大势。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就不要谦虚了,如果没有你,如果辽东局势稳定不下来,张献忠攻打安庆的时候,我们还能腾出手来吗?”
这也是朱慈烺一直庆幸的一点。
明朝之所以覆灭。
要说明末没有良将可用,孙传庭不是吗?
曹变蛟不是吗?
哪怕是祖大寿,吴三桂,这些人也能用。
西北的秦良玉,山东的左良玉。
这些人同样也能用。
甚至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今年应该是左良玉大破张献忠。
因为朱慈烺的原因,让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如果不是李自成,左良玉很有可能成为和孙传庭一样的大明忠臣。
这些人都能用的情况下,大明的军队也不差,战斗力很彪悍。
但为什么还是输给了鞑子?
就是因为周转不过来。
能用的人少,需要打仗的地方多。
明末时期每年都有十几个地方在打仗。
顾全不了。
支援这个,那个就要被攻破。
支援那个,这个就要完蛋。
这种情况下,大明又怎么可能不完?
可如今因为朱慈烺的原因,鞑子去打朝鲜了。
他们暂时不敢随便对大明动手。
这也就给了朱慈烺机会。
他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先把国内的乱子给除了。
比如张献忠。
等内忧解决完,下一个就是鞑子了。
“你在这跪着做什么?”
跟孙传庭聊完天之后,朱慈烺才看向朱老三。
这家伙虽然看管后勤有误,但那种情况下,对方两千骑兵,而且目的只是纵火。
朱老三的后勤中可没有骑兵,无论用任何办法都阻止不了。
所以朱老三或许有罪,但罪过不大。
顶多就是监管不力。
他不明白朱老三如今跪在他面前所为何?
“殿下,属下大罪过!”
朱老三把脑袋重重的撞在地上说道。
“行了,先别装可怜,说说怎么回事。”
等了半晌,朱老三似乎是羞于启齿。
旁边的孙传庭道:“朱千总,要不老臣来帮你说说?”
“有劳孙大人了……”
孙传庭叹了口气道:“朱千总,这事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而且你都已经做了正确的选择。”
听他们两个人在那里云里雾里,朱慈烺挥挥手道:“孙大人,到底什么情况,你们直说就好了,别在打哑谜了。”
“太子殿下,朱千总手下有些人,因为没了粮食,去抢夺百姓田地里已经成熟的苞米。”
听到这话,朱慈烺的目光瞬间冷冽了起来。
“他们人呢?”
“被朱千总砍了。”
望着跪在地上的朱老三,朱慈烺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