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俞大猷,

心跳凝结,浑身已然麻木了!

眼前这少年,与妹子丝毫不差,尤其是似笑非笑的一抹神情,一下子让他会想到了十五年前。

兄弟们说得没错,也错不了!

这个朱墨,不仅像妹子,还像皇上。小时候像皇上七分,长大后却是像妹子八分。只是妹子太可怜了,而这孩子却更可怜,莫名其妙就陷入这大明的险恶朝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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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他也注意到朱墨脸上的一丝沧桑,心中一恸——

可不能让这孩子再有闪失了……

但转念又是一番无奈——

他如今已经是阁臣了,我又怎么保他呢?而且皇上这样做,显然已经是知道了,反倒是我们几个,却是一直不能相认啊……

李文进见甥舅二人相见,却是不能相认,鼻子忽然一酸,打岔道:“俞大哥,这位就是朱大学士了……”

“福建副总兵俞大猷参见钦差朱大学士。”

俞大猷强作镇静,躬身一拜。

朱墨扶起他,笑道:“早听李大哥他们说起了,都是自家人,千万别客气,呵呵……”

一听“自家人”,俞大猷胸口又是豁地一下酸楚,眼泪差点飚出,强振作道:“朱大学士啊,来的冒昧,还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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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知道他肯定不会没来由就从潮汕上来,问道:“俞大哥,李大哥,你们,你们何故来此啊?”

同时又问:“李大哥,右卫的兄弟们还好吧?”

“好,好得很!听说你没事,兄弟们才放心了……”

李文进知道俞大猷这时情绪激动,又道:

“朱大学士,咱们来呢,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俞大哥,我是丁忧在家的闲人,妄谈军备大事可是犯忌讳的,还是你来说吧……”

嗯嗯,

俞大猷一想到兵事就冷静下来,缓缓道:

“朱学士啊,倭寇在频繁调动,恐怕不久就要出大事啊……我担忧变法大局,这才来找你商量。十多天前,我的探子在琉球打探得知,倭国九州藩主大友宗麟,又指使一个叫小西隆佐的大商人,还有汪直的义子毛烈,大肆征募浪人武士,恐怕很快就要再起大兵了……”

哦?

藩主指使商人征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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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的义子?

这话让朱墨大吃一惊。

据他所知,倭寇不就是战败的南朝武士吗?这些武士浪人都是失败者,没地方谋生,这才劫掠的。而又是汪直看到机会,才把这些浪人组织起来,雇用为兵,所以汪直自称“五峰船主”,用的是雇佣兵模式。但这时听俞大猷这么一说,倭寇的事还没那么简单,搞不好汪直也只是那些藩主的代理人兼背锅侠而已?

何况,据某乎那些大神说,倭寇十之七八都是明朝人,也有人说还有一部分高丽人;又说倭寇其实就是为了打通贸易,跟俺答寇边的目的差不多等等。一般看法,倭寇在明朝的代理人主要是汪直、徐海,连同一些海盗。他们与倭寇交相呼应,目的是胁迫明朝开关互市。是因为明朝拒绝,导致海上贸易中断,他们才起而作乱的。按多数人的说法,倭寇又是一群武装商人了。

那到底是有组织的军队呢?还是自发的武装商人呢?

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大友宗麟一直很狡猾,自从来不出面,一开始是指使汪直去征募倭寇,等汪直死了,又找了个小西隆佐,还有就是汪直的义子。他这样始终隔着一层,那就让各方都无法处理,日本幕府和其他各藩不能罪他,大明朝也不能把倭寇看成是日本藩国的国家行为。

他知俞大猷常年与倭寇作战,还是应该尊重他的看法,当即又问道:

“俞总兵,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点怪呢?按你的说法,倭寇就是倭国藩主的兵啊?”

俞大猷本来最是沉稳,而此时乍见外甥,想起了妹子,情绪竟是激动难平,这时又说到让他一生吃尽苦头的倭寇,神思顿时抑郁,嗤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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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倭寇的事啊,一时半会说不清呐,朝廷根本不知道实情,严党又跟他们图谋不轨,局势才日益败坏啊……”

朱墨越听越是蹊跷,感觉事情重大,赶紧引两人进了驿馆,又让人在外院看着,不与任何人靠近,自带着吕坤、李贽,与二人在一间偏屋坐下。

喝了几口茶,心潮渐渐平复。

朱墨想起来,倭寇代理人汪直被处死,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倭寇势力已经败落一些,戚继光他们才能在缺粮少银的情况下,苦撑着局面。而按俞大猷的说法,如果倭寇再从本土打过来,恐怕就撑不住了?但这可能吗?

于是又问:“俞总兵,倭寇不就是这些浪人吗?有那么玄?而且汪直已经死了,倭寇也衰落了,又怎么会再起大兵呢?”

俞大猷摇摇头,与李文进相视苦笑。

朱墨自然不知,

李文进十年前曾被俞大猷举荐为海道副使,当时两人合力,一举**平了双屿岛,但随后就被严党弹劾,继续回到大同当巡抚,后来才当了宣大总兵。这一蛰伏就是十年。而他们两人被黜后,倭寇就开始横行沿海。

此时,

他本不想多说,可念及倭寇情形诡异,又不得不说,只好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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