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熏香里的奥秘
走在大街上的裴南歌内心却很惆怅,在拐过三个弯穿、过两条小街、变着方儿折腾阿九十数次未果之后,她终于怒吼道:“阿九!我让你等一下!”
“裴姑娘,员外郎交代一定要把你送到府上,你就行行好别为难我,我实在不想灰头土脸回乡下种田。”一脸苦相的阿九实在受不了裴家姑娘这一番咆哮,拱着手言辞恳切。
“我让你停下就表示我不想折腾你,不然我一棒子打晕你不是更省事?”裴南歌背着手,拿眼角瞟了眼诚惶诚恐的阿九后就不再理他,抬头仰望着眼前长安城第一香铺“兰台芳”的匾额:“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正是在替我堂兄他们分忧,如果你不拦我,我保证不会让你卷着被子回乡下。但如果你非得拦着我呢?我不想回去你强迫我也没用,到时候你一样完不成堂兄交代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我可不会管你是留下来还是回乡下种田。所以,你好好想想,要么你就跟着我来,要么你现在就可以收拾包袱早些启程回乡了,两条路,你自己选。”
裴南歌话音未落就头也不回迈进兰台芳,阿九挠挠脑门,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香铺伙计没想到快要闭店时还有客人来,连忙唤来老板,老板倒是见过大世面,不慌不忙收拾好柜台又笑脸相迎。
裴南歌指着身后魁梧非常又佩着剑的阿九,朝老板拱拱手道:“刑部查案,劳烦行个方便。”
老板随着裴南歌所指的方向一望,当即配合着点点头:“姑娘要找什么香?”
“嗯……”裴南歌回忆起方才在赵府问道的熏香味道,可偏偏香味这种东西是三言两语说不清道不明的:“可否让我将店中的熏香都闻闻?”
老板将裴南歌带到陈设着各种熏香的精致小柜前:“客人们平时都在此处选香。”
裴南歌立即凑到跟前将小柜每个格子里的熏香都翻了出来,一盒又一盒放在鼻尖闻了又闻。幸好熏香一物本就是达官显贵附庸风雅的稀罕物件,品种不算太多,裴南歌很快就都闻了个遍,但她失望地发现这其中并没有她在香炉中的闻到的另一个味道。
她又不甘心地问道:“掌柜,兰台芳的所有香料都在这里?”
香铺的老板想了想,又从柜台下面拿出另外几个雕花的精致木盒:“这几种熏香是天竺和南诏制的,大多有别的效用,价值不菲,平常买的人不多。”
裴南歌不由分说地捧起那几个盒子,气息入鼻却比甘松苏合之类更为浓郁,打开最后一个盒子时,那股熟悉的味道扑入鼻中,她十分肯定,那就是今日在赵府书房的香炉里闻到的另一种香味。她欣喜地将盒子放到柜台满含期待:“这是什么香?”
接过盒子的老板闻香入鼻:“这乃南诏醍醐香,长安城中只有本店有售。醍醐香有安神之效,闻得久了便犹如酒醉一般昏沉入眠。”
“入眠?”裴南歌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那若是焚香的分量太多,会不会让人一睡不醒?”
“姑娘聪慧,这几味外来的香料虽有奇效,但用得过度却会让人昏睡不醒。”掌柜应道。
裴南歌心中感到雀跃,觉得谜底似乎呼之欲出:“掌柜你可还记得最近有谁买过这种香?”
然而,香铺老板却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小店并不曾特意记录下买香的客人。”
“那可有固定买主?”裴南歌又道。
“不曾!”香铺老板似是在努力回想:“醍醐香本就少见,鲜少有人问津。”
“既然买的人不多,那难得遇到一个买主,你一定印象深刻?”裴南歌追问道。
香铺老板配合着凝眉沉思,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手中不曾经手过醍醐香,兴许我们店里的伙计曾经卖过。”
裴南歌循声看向一旁并未说话的伙计,香铺老板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这位伙计是今天刚来的,之前的那位昨个儿辞工回乡下了。”
“还…真…巧!”裴南歌侧过脸庞,绷着唇角笑得甚是不爽利:“之前那位伙计家乡在何处?”
“这……”香铺老板仔细想了想:“先前似乎听他提过一次,好像是在和州一带。”
“和州?”裴南歌惊呼,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真!远!”
裴南歌觉得一条线索已经送到自己的手边,可刚一拉起来线就断了,这样的感觉就好比张口吃包子,刚咬着白面的包子皮还未见着肉馅就掉在地上,不捡可惜,捡起来嫌恶。于是接下来,裴南歌无精打采地同香铺老板道了谢,又咬牙切齿地扯过等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阿九,再咬牙切齿地往赵府方向原路返回。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她想到了一个计划,可这个计划风险太大,她不知道,应不应当放手一搏,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也应当要把这个想法告诉萧武宥他们。
“裴姑娘!”阿九见裴南歌没有回府的意思忙不迭一阵惊讶,可又想到她先前说的话,五大三粗的汉子只好摸着自己的鼻子怯怯道:“你这么返回去,不大好……员外郎吩咐我一定要将你带回裴府,他若是看见你又回去了,那我、我不就……。”
裴南歌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反倒是一脸天真地笑着眨眨眼:“我堂兄只吩咐你送我回去,他规定了一定要在什么时辰回去么?没有罢。现在回去是回去,晚点回去也是回去,你放心,等这事儿办完了,你就是不送我回去,我自己都会回家。所以你看,你并没有违背堂兄的意思罢?既然你没有做错,他还会赶你走么?”
阿九这人长得魁梧但似乎脑袋却并不如裴南歌灵光,当然,很少有正直有为的人比裴南歌的歪脑筋灵光。所以她这一番话说下来,阿九越听越觉得有理,再加之她态度极为友好亲切,阿九也实在不能认为她是故意为难自己,心中哪里还敢与她一般见识,只张张嘴小声问道:“裴姑娘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事儿办完?”
听到他的发问裴南歌顿住脚步,坚毅的面容迎向温暖的日暮余晖,染上金色光辉的脸庞依旧笑意嫣然,她轻声而笃定地说,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