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地仓子的门,赵永和点上油灯,一盏带铁皮马灯[20],炮头和贴炮两人密谈。
“王警尉可没那么简单,他蔫退肯定有够当。”赵永和正如王警尉推断的那样,对警察只是简单询问一下,没对营地进行搜查,不像追捕倒像是应付什么,炮头觉得警察不正常,反常的行为可疑,必须引起足够重视,“他对我们怀疑是肯定,撤走可能是假象,离开并没走远,突然杀个回马枪。嗨,错翻了眼皮,我们怎能上他的当。”
“我觉得警察没那么轻易就放弃,定有什么诡计。”孙大杆说。
“警察怀疑咱们藏匿抗联战士,想逮的人是刘德海,藏好他警察抓不到证据,怀疑白怀疑,人他也抓不到。”赵永和惦记藏在山洞中的刘德海,生命安全以外,是山洞内寒冷,还有他的伤口,在此之前素昧平生,几种原因使自己迅速跟刘德海靠近:他是抗联战士;他被周庆喜出卖;他被警察追捕。三条主因以外便是见面的直觉,对刘德海印象不错,冥冥之中就想帮助他,“山洞晚上冻死人,再给他送些铺的盖的。”
“狗皮褥子准备好了,吴二片送饭时捎过去。”
“山洞行吧?”赵永和不放心地问。
“老冬狗剩儿留下的住处,嗯,还可以。”刘德海介绍山洞的情况,那个山洞还有一个特点,洞向里转了弯,正好挡住风寒,就是说洞底不冷,“洞口朝天开,位置十分隐蔽,从下面很难发现。”
“安全就好。”赵永和心放下一些,说,“刘德海的伤口很麻烦,虽然没伤到骨头,面积太大了点儿,子弹还在肉里边。”
“取不出来?”
赵永和摇摇头,过去猎帮出意外有人受伤,炮头用刀尖抠出嵌入皮肉的枪弹。刘德海这次不行,把握不大他没敢动,说:“不是铁沙,是独子儿(步枪子弹)我不敢碰它。”
“怕是炸子儿[21]?”
“嗯,是的。”赵永和说,炸子儿应是猎人发明的,把子弹头在石头上蹭几下,打到野兽身上以后子弹就会爆炸,正面是一个小孔,背面就是一个大的窟窿,“子弹打进去太深了……”
“那咋办?子弹自己不会跑出来。”孙大杆说。
“没办法,等咱们收围他伤口还不好,带走他回村子,找大夫给他治。”
赵永和说出打算。
“行,只能这样啦。”
“咱们照顾好他,别冻着别饿着,警察可能还要来,总之让他安全等到收围回村。”赵永和叮嘱贴炮道,“我忙顾不上,这事儿交给你了,辛苦你啦。”
“打围的事儿够你忙的,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没问题。”
“兄弟出来不能整日拿蹲,我尽快安排开围!”赵永和说。
“哦,今天码踪怎么样?”孙大杆问。
往下他们谈打猎事宜。
“我遇到黑瞎子……”赵永和讲述遇熊逃脱的经过,最后说,“我趁它没反应过来,跑远。”
哈哈!孙大杆忍不住大笑起来,说:“拴住熊卵子,传说的事儿真叫你摊上,乐死人啦。”
“虽说黑瞎子个头不大,铆劲儿往下迫(读音pái),老肠老肚子差不点儿让它坐出来。”赵永和说他急中生智,趁机绑熊卵子不是他的发明,以前听说过,猎人有人遇狗熊这样做过,“它气坏了,咬断绳子。”
“万幸没来追你。”
“冬天蹲仓它们不会离开洞太远。”赵永和讲咬断绳子的熊没再追撵他,完全是它的习性所致,“我远远地盯着它,看准它洞的位置,明天我们就打它。”
“好。”孙大杆高兴,打熊开眼意义不同,以后将打到大牲口,猎人信这个,“头一围猎熊,过瘾!”
“大家吃一顿熊肉,鼓鼓劲儿。”赵永和说,“我观山景,这一带有鹿踪。”
“鹿群大不大?”
“不小。”赵永和说,他待熊进洞后离开山谷,往营地走的途中发现两个大瓣蹄印,“我没往下码,看样子是一大群。”
年前猎到鹿,过年的嚼管儿解决了,谁不高兴啊!赵永和说:“出现熊的那条沟谷,我估摸有香獐子。”
“再打些香獐子,嗯,好!”孙大杆说。
白狼山里香獐子多,多到棒打獐的程度也不是。时常便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罢了,雪深时香獐子踪好码,它们走路一趟沟。
“赵炮,没事儿我走了。”孙大杆起身告别道。
“别忘给刘德海送铺盖。”赵永和叮咛。
“嗯哪。”孙大杆答应,走出地仓子。
赵永和准备躺下,打开皮筒卷儿,蜗牛一样缩进壳里。他没有马上入睡,是睡不着,开始想事儿,具体说寻思一个人:周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