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狗剩儿送你下山!”大奶子女人说。

泪水在赵永和眼眶内打转,他嘴唇哆嗦,要说什么,说不出来女人不让他说,她的手使劲捏着他的肩膀,被牙咬的地方隐隐作痛。

“穿鞋呀,拿上你的枪。”大奶子女人催促道。

开始遭到逐客赵永和赖着不动地方,想法腾下来使女人改变主意。其实事态没有转机的希望。大奶子女人毅然决然赶走厮守几日的小男人,还是有原因的。

酸菜炖山兔味道不错,三人享受一顿美味。饭后,赵永和在炕上摆弄他的猎枪,爱不释手,虽然没有沙子和火药的空枪,拿在手上还是令人激动、兴奋。心想,爹捕虎回来,答应我做猎手的要求,我就是一个响当当的炮手,可比拎着踩夹……他想到狗剩儿,目光在屋内寻找,才发现狗剩儿母子不在屋子里,他叫了声:“狗剩儿,狗剩儿。”

没有人应答。

赵永和放下枪,穿鞋下地,从屋里找到屋外,进到秋天里。他找寻一圈未见踪影,嘴上叨咕道:“干啥去了呢?”

饭后大奶子女人带儿子朝阎王爷鼻子悬崖上走,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为的不让赵永和听见,母子谈话背着他显然是谈他。

“娘,你们俩我都看见了。”狗剩儿说。

尽管做母亲的有些心里准备,但是儿子说出来的事情,她不免一惊。

问:“你看见啥?”

“压摞。”

一种东西压在另一种东西上称压摞,或摞摞,小虫**俗称压摞。多称碟子碗摞在一起,和叠放物品,比如被摞子。可是人摞在一起是什么情形,男孩用压摞来比喻赵永和和母亲是含蓄还是生动呢?

大奶子女人顿然明白儿子说的是什么,否认没用,承认也没必要。儿子不追问这件事她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狗剩儿应该在昨晚就问的问题,拖到吃完早饭才问,他刚要张口问赵永和,被母亲发现及时拉儿子出来。

“娘,昨下晚你们俩鼓求啥?”狗剩儿问,鼓求之意暗中摆弄、捉摸,鼓鼓求求则有偷偷摸摸的意思。

世间不是所有提问都能回答的。大奶子女人面对十一岁儿子提问觉得无法回答。男女压摞能干什么,所干的事情不能言表,尤其母亲更不能对儿子说干什么。她说:“狗剩儿,听话你别问啦。”

“不吗。”狗剩儿很犟,他未说出来自己心里想什么,嘟嘟哝哝道,“那是我的,不给他。”

大奶子女人迷惑,儿子说什么?

“娘给我,不给他。”儿子还说。

大奶子女人惊愣地问儿子:“你说啥,狗剩儿?”

“咂(**),咂咂!”儿子终于道出他要的东西。

唔,大奶子女人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儿子要咂咂。她哄慰道:

“是你的,娘就是给你长的咂。”

“那永和哥……”儿子又说压摞。

母亲在思考如何来解释,给儿子定心丸,咂咂属于他的。

“娘,今晚我挨你睡。”

“干啥?”

狗剩儿说他挨母亲睡,防止赵永和过来,再不准靠近她,宣示他的主权,不准外人占领。

迷情就是迷登,大奶子女人沉醉乐趣中忽略了儿子的感受,燃烧的情火需要扑灭了,再下去狗剩儿要有过激行为,到时候不是尴尬那样简单,寡妇跟一个自己儿子大小的男孩……人们嘴损鬼混什么的,不行,打铧住犁。

大奶子女人决定赶走赵永和。

“我再住一宿……”赵永和努力争取、拖延道。

“一袋烟工夫都不行,麻溜走!”大奶子女人生气样子很骇人,鼻孔老牛一样喷着粗气,横倒胸前的两座山,旋即变成两只愤怒拳头,发威要打过来,赵永和怕挨揍。

“我走。”赵永和说。

三人走下阎王爷鼻子山崖,一路除了狗剩儿不住地说话,女人没吭声,赵永和除了回答狗剩儿有几句对话外,基本没出声。

“我给你背枪。”狗剩儿说。

“不用,我自己背得动。”赵永和没同意。

“你家有李子核?”狗剩儿问。

“没有。”

……

这样的对话能进行下去吗?明显不能。大奶子女人看明白男孩心里有气,怎会好言好于回答。气是对着自己,肯定不是狗剩儿。此时此刻女人的心里绝对不比十四男孩好受,苦守空房多年,邂逅遇到早熟的男孩,解了干渴,度过四天欢乐时光。突然结束,重新面对孤灯长夜苦熬……她越想越心酸。狗剩儿已经长大,在他面前自己是母亲,就要有个做母亲的样子,这才咬牙结束和男孩偷欢,重新走回孤独的生活。

看到一座山口,雾气糟糟中有狗吠,大奶子女人停下脚,平静地对赵永和说:“照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你们赵家趟子村。”

赵永和后来如何回忆都没想起同寡妇母子分手时自己说没说话,要是说了都说些什么呢?走出林子见到熟悉村子轮廓,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致使一路人上前问:“谁家的孩子,你咋啦?”

赵永和伤心地哭不回答。

从小到大那是一次最伤心地哭泣,把身体里的泪水都哭干涸,致使长大后几次该哭的场合他都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