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吴二片掖严窗户帘，然后插上门，三人谈话防备外人打扰。赵永和检查刘德海的伤口，欣慰神情说明伤情，他说：“见好，刘先生肉皮子合，好得快。”

“哪里是肉皮子合，赵炮的红伤药霸道，加上你们的悉心照料，”刘德海感激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由衷地说，“我真的感谢你们搭救，照料。今天小鬼子又来搜查，你们冒多大风险啊！”

“快别这么说！你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抗日，谁冒风险大？”赵永和佩服这些抗日好汉，说，“跟你们比，我们做的算啥呀。”

刘德海暗中观察猎帮炮头赞同而且支持抗日，是完全可以依靠的群众，他的猎帮有枪，将来是一支不错的抗日力量。

“我打听清楚，日本人要在山里搞集家并村。”赵永和说，“具体怎么搞，咱村子能不能保住两说着。”

刘德海帮助分析，说：“西大荒建起的部落村，全以大村子为基础，拆毁小村屯。建集团部落需要建房子的宽敞地方，你们周边的村屯，人口、村基都没赵家趟子村子规模大，其他村屯可能并到你们村子。”

赵家趟子村子在一条山沟内，方便利用地势修人圈控制、囚禁村民的相对封闭区域。

“集家并村百姓可惨喽。”赵永和说。

“是啊！”刘德海说，他所在的抗联游击小队曾在三江西大荒活动，密营设在老河口一带，日伪搞集家并村，他们组织老百姓对抗，不进人圈，人躲入青纱帐，入冬青纱帐一倒无处藏身，最后还是进入部落村内，“确定哪个村屯迁走，房子让你自己扒掉，不扒一把火烧掉，很多人进入人圈无房子住，住窝棚、马架子、地窨子。限制在距人圈方圆三至五里内活动和耕作，超出规定范围活动日军发现百姓便开枪。”

“集村并屯，我听到一套嗑儿（歌谣），”赵永和学了其中描述百姓生活惨状的两句，“三间马架房，四面没有墙。”

“比那惨，我亲眼见。”刘德海说。

一直没吱声的吴二片，忧虑道：“尾后打猎成了问题。”

“集家并村，小鬼子目的为隔断群众跟反满抗日组织的联系，不能让百姓手里拥有武器。”刘德海道。

“我们手里都是猎枪，沙枪，土炮……”吴二片说。

“叫枪他们就不能让你有，以前搜缴过枪支。”刘德海说，他指满洲国建立之初那次大规模收缴民枪支[46]，以后再缴枪，就不会让百姓有枪，藏匿枪械治罪，收缴民枪，消除人民抵抗力量，“日寇怕老百姓手上有枪。”

“没枪还打什么猎呀！”吴二片说。

赵永和当然不希望缴枪的事情发生。修了人圈，进出村都受限制，怎能让背枪外出。如果缴去猎枪，他不像端锅的吴二片那样绝望，打猎是可以不使用枪的，自己的前辈是著名的趟子手，不然哪来的赵家趟子村，父亲的狩猎绝技会窖子活儿，能捕获老虎、野猪、熊、狼已传授给他，说：“没有枪，我们照样当猎人。”

“我早闻赵炮有绝活儿。”刘德海说，绝活儿指的下趟子，好的趟子手绝不比炮手差。

“如果真的把枪缴去，我们下趟子。”赵永和说，指出猎帮未来出路，总之猎帮不能解散坚持下去，“错了（除非是）不准打猎。”

刘德海说出自己的打算，说：“赵炮，腿好我就走。”

“走？去哪儿？”赵永和问。

“北边。”刘德海说，伤口好了他立即就走，去苏联找抗联三江游击小队。现处在东北抗日战争极其艰难困苦的时期，日军大规模实施集家并村、坚壁清野；梳篦式搜查，毁灭性扫**，抗日联军陆续进入苏联境内休整，到野营集训，“我去找他们。”

“啥时回来？”赵永和问。

“我很快回来。”刘德海说，他是这样打算的，去苏联是向组织请示，设想在白狼山，具体说在赵家趟子村，以赵永和的猎帮为基础建立一支抗日队伍，开展抗日斗争，这也符合抗日联军领导提出的方针[47]。不过，尚未得到组织批准前他是不能向猎帮炮头讲出计划的。但是有了这个组建抗日队伍的计划，有些行动要提前进行，譬如保存武器，他说，“小鬼子在白狼山里修建人圈前，说不定先缴山民的枪。”

“兴许。”赵永和赞同他的推测道，“看这形势，猎户的枪炮八成也要收缴。”

“赵炮，我建议你行动在小鬼子毒辣手段实行之前。”刘德海说。

“噢？”

“将好枪藏起来，留在一些破枪在外边，他们要缴就交出去。”刘德海出谋道。

“刘先生说得对。”吴二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