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各地奏疏当中所说,士族高门纷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百姓也翘首以盼,等待南征军以胜利开局,燕王相信也放心了。不然让张宾感叹的是,这次不论是南北士族都同心同德,真是令人意外。”张宾抱着一摞奏疏不由得感慨,燕王的名声是天下皆知的,甚至就连燕王本人也对此一清二楚,这种万民拥戴的事情竟然出现了。

“士族高门不过是在分摊风险罢了,对他们而言家族传承最为重要。谁让各个都在猜测,本王到底从上次南征当中聚敛了多少钱财,才能以苦寒之地幽州击败各路敌人呢?可惜他们不知道,南征聚敛钱财有底气击败各路敌手的消息,也是本王放出去的。”司马季冷淡的笑着,“效果倒是非常好,都准备大捞一笔呢。”

至于派出各家子弟加入南征,这件事就更好理解了,现在大晋法家当道,谁都知道法家几乎除了宗室看谁都像是百姓,现在可能还能和士族高门相安无事,可士族高门在军队都在司马季手中的前提下,没资格翻脸,就选择分摊风险,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谁让大晋是分封制的呢,司马季虽然名言中原不在分封,却也没对分封制大动干戈。事实上他没有在中央集权的前提下,吞了东南亚的把握。要知道中央集权太高了,一旦中央迟迟看不见收益,就可能不再投入。

我大明的下西洋不就是这么没的么,虽然司马季认为下西洋的意义没有想象中的大。因为下西洋的几十年当中,所走的是老航路。那条航路之前一直在阿拉伯手里,更早之前在印度的朱罗帝国手中,说大航海没有一点问题。可承担不起开辟新航路的意义,而开辟新航路才是西方大航海的真正意义。

不过要是一直持续下去好歹有个念想,没准就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面有所突破呢,可停了就连念想都没了。这还不能像是其他问题往清朝身上一推,毕竟那个时候女真距离成气候还有将近二百年。

按理来说司马季应该对士族高门的配合感到高兴,可他其实没有高兴的意思。在他看来,这就是王衍狡兔三窟的翻版,而且这次不是一个琅琊王氏这么干,而是帝国境内的士族高门都在不约而同的这么干。

八王之乱后期天下已经不稳,因此他为自己精心营造了一个退路。青州和荆州都是当时的军事要地,物产也很丰饶。因此,王衍就让弟弟王澄为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并对王澄、王敦说:“荆州有长江、汉水的坚固,青州有背靠大海的险要。你们两个镇守外地,而我留在京师,就可以称得上三窟了。”当时有见识的人都很鄙夷他。

而王澄、王敦现在都在上疏要加入南征军当中,为我大晋开疆辟土。

中央集权越来越猛烈,士族高门现在没有反抗的力量,便开始曲线救国保存实力。毕竟理论上大晋是一个分封制国家,而且从司马季流传的出去的地图看来,很适合躲避他们躲避燕王的威胁,留条后路不是坏事。

“百年之后你们会不会拥戴当地藩王裂土分疆脱离大晋?”张宾离开之后,司马季拿着王澄、王敦请命出征的上疏喃喃自语,“你们出海本王不拦着,但最好别有对抗的意思。兼并中南半岛之后,本土的力量可不是英国一个小岛可以相比的。”

大英帝国那种本土一个岛,人口不过两千万的存在,和现在的大晋可不能相提并论。要知道现在的大晋,已经比十九世纪的英国本土人口多了。本土潜力就不是一个级别。司马季也就认为英国外交做的很棒,在衰落的时候布局很牛逼,其他也就一般般。

以后海外的封国要是有脱离大晋本土的意思,绝对不可能像是美国独立战争那么随便。隔了一个大洋,欧洲大陆有其他强国牵制英国,而在东亚中国可是一家独大,南海的距离也不能和大西洋相提并论,再者中南半岛还距离那些群岛不远。要是以后有藩王拎不清要列土封疆,那绝对是在找死,还会连累岛上的晋人也被屠灭。

对待孤悬海外可能会割据的岛屿,司马季都已经做出了如何处理的态度,他是故意让晋军上夷洲岛,亲自下令杀的夷洲岛一个人不剩,希望这件事能让出海的藩王清醒一下。

考虑再三,司马季让府中中书侍郎,将上疏要出海,为我大晋开疆辟土的士族子弟的奏疏全部挑出来,全部准许,至少现阶段可以让国内的士族力量更小,经过多年的努力,笼罩在帝国上空看不见的天花板,已经出现了窟窿。

比起各路南征的兵马,京师的状况一如往常,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真理还是没有改变。忧国忧民的人当然也是存在的,不过大部分百姓都认为很快就会有胜利的消息传来。毕竟燕王说了,宁州南方都是一群土人,我大晋天兵所致还不手到擒来。

实际上司马季觉得攻杀的目标来说,真腊应该是其中最为好对付的对手,毕竟从前真腊只不过是扶南的属国,扶南尚且不是对手,一个属国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真腊北面是宁州、东面是交州、南面是占州和扶南国,本身就处在三面包围当中,只要一起动手,真腊一个小小的部落国,断然不能抵挡。

号角声起,数十员战将顶盔贯甲,大步而入,一时间甲胄铿将。看起来,诸路兵马士气高涨,锐不可挡,可实际上他们有校尉、积弩、游击、蛮王,夷帅,来路也是五花八门的大杂烩,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军队一盘散沙,调度起来非常困难。

不过我大交州自有国情在此,不单单是宁州境内,交州境内的夷帅、蛮王也是不少的。

“天子圣旨攻灭真腊。”陶璜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交州刺史,历经吴晋两国交替在交州境内都无人可比的威望,也只有他的才能召集这么多的各路兵马,见众人前来之后便道,“此番京师攻派出大军百万,远胜于上次燕王的五十万大军,有数位藩王坐镇,我们交州兵马不过是其中一路。”

百万大军当然存在,毕竟上次燕王不是号称五十万大军南征么,那这次百万大军号称一下也在情理当中,这些交州境内的夷帅、蛮王还就吃这一套。

“我们一定竭力奋战,攻灭真腊!”短短时间之后,获得了百万大军加持的交州将校,就表现出来了自己战意旺盛的一面。

不过陶璜这边并非是最为合适的一面,因为交州西攻还要翻越长山山脉,交州和真腊的距离只是在地图上比较接近而已。有一个地方比交州更为合适,就是占州和扶南国所在的南方,作为真腊人眼中惶惶大高棉的叛徒,扶南人对真腊这个属国是万分的看不上,此次南征的旨意传来,身体力行的实践了,什么叫叛徒比敌人更凶狠,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进攻真腊的热情,甚至比占州兵马还要高。

而有这些和真腊人同族的扶南人加入,对占州兵马而言就起到了事半功倍之效。原来占州兵马甚至还有真腊国内部的详细地图,这些由多年来伪装成商人的斥候,和扶南当地人测绘而成,其详细程度甚至比真腊国自己视若珍宝的地图都要详细的多,足可以令这次占州兵马进军提供纤细的助力,更何况扶南人还纷纷加入进军的兵马当中,以身作则领路。

占州兵马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这时正是中原的秋季,虽然这里的青后没有受到影响,但随着夏季湖水的退却,这里的河流湖泊退却后形成的草滩中布满了各种毒蛇、毒虫,问题是这些沼泽地表面上看不出来,如果有熟悉地形的扶南人引路,能减轻不少功夫。

占州兵马悄悄出发,一路上在扶南人的引领之下到了真腊南边一座城池,这座城池极其重要,也算是真腊国的南大门。面对着上万晋军的突然围城,守城的将领一开始很是吃惊,不过经历了最开始的惊慌后,很快又坚定了信念决定抵抗。

因为南洋各国的城池城墙一向很矮,这时正是黎明时分,天还没有大亮,城头上值守的士卒依然尽职尽责紧紧盯着城外刚出现敌人,袅袅的青烟混合着晨雾看上去也还清新,就在这时候,双方的交战开始了。

在还算坚固的城墙被摧毁后,守军将领就组织城内军民进行了一次惨烈的反击,真腊守军因为靠拢的太过密集,在第一时间就被杀死近半,随后更是被冲进城来的占州兵马砍杀数百人,其余真腊士卒当即被吓得四散而逃。占州兵马的凶猛攻势下这些势单力薄的守军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一天的时间真腊国的南大门就被攻克,成了占州兵马**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