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在百姓的水平,什么安民告示几乎是没用,首先山野乡民远远超过城池里面的人口,汉末以来到现在为止,中原都在逆城市化,这一点司马季到处闲逛的时候早已经一清二楚。
在这就算是城市当中的百姓,识字率是多少也是一个大问题,安民告示都不一定能看得懂,但是画图是人人都明白的,地图开疆最大的作用就是吓人。
司马季绝对不会高估古代人民的智慧,不要说是古代民众,就算是互联网时代的网民也是一样的,如果两国相邻,小国看大国,光是地图一摆出来就足够吓退一批人。
能从地图上来带来压迫感的国家,当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巅峰的苏联。从波罗的海到太平洋版图一拿出来,任何人一看都能感觉到压迫感。
要知道中国版图绝对不能说小,连中国网民都有这种感觉,那相邻的欧洲裹脚布,波罗的海三国,每次看到地图上自己国家旁边的巨型邻国,那心情是可想而知。
对后世的东南亚国家,中国就是苏联的角色,不但面积巨大而且人口众多,和中国看苏联相比,东南亚国家看中国感觉到的压迫感会更大。
司马季知道自从秦国统一天下之后,中原王朝的基本盘就是长城以南的三百万平方公里,超过这个面积就算大一统王朝,两宋被诟病的其中一点,就是它们连这个疆域都达不到,北宋缺的地方,恰恰就是他司马季的封国。
现在司马季地图开疆一番,可以敌人一种自己很强大的错觉,普通百姓哪知道东北密林、塞外草原这么一点人口?就像是一般人看俄罗斯,谁会关心西伯利亚根本没几个人?
届时普通百姓看到地图的观感就是,原来整个天下的一半早就在燕王手里,那还打什么?赶紧跟随燕王匡扶社稷,那不是更容易一些么。
一连几天司马季都在对封国进行微调,然后抽空见了一面新来的封国中尉,根本没记住名字,这时候王府最早的两个护卫头子,张达、李山赶回了蓟城。
东北人口很少,但是面积很大,两人想要掌控确切的女真人口数量,颇费了一番工夫。
“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别来这一套了。”司马季挥手让两人免礼,开门见山的道,“说吧,以你们现在探查的结果,现在女真人有多少。”
“臣下和李山分别沿着大江东西两边进行探查,一路上耗时日久,一共探查七十多个部族,人数在三十万左右。”张达也不见怪,直接开口回报道,“臣下在大江西侧一直到扶余国疆内,李山在大江东边一直到海边,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不至于太多,李山甚至沿着大江一直到了江口见到了大海。”
“大江东侧?哦,乌苏里江啊!”司马季点点头,李山去的地方应该是后世的俄罗斯滨海边疆州,海参崴就在那,但跑到黑龙江江口还是令人比较吃惊的。
“三十万人,男女各半,如果五丁抽一的话,应该能够征召三万人。”司马季在两人面前盘算着,好像明末女真族群的数量也差不多是这些,人口真是千年不变啊。
“殿下是准备出征么,这一次是打谁,是鲜卑人么?”李山一看司马季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对什么地方开战了,三韩已经灭亡、高句丽覆灭的更早,似乎现在幽州周边还能称得上是威胁的,那就是四部鲜卑了。
“如若是鲜卑人的话,这就说得通了。”还没等司马季说话,张达便认可道,“四部鲜卑虽然彼此不和,但自从匈奴之后,鲜卑变成了草原霸主。如果从幽州连同东夷校尉府出兵,就算是能胜,也会损失惨重,如若需要一个外援的话女真人更为合适。”
“不错,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征兵,还像是以前那样,偷偷的准备,给鲜卑人一个措手不及么?”李山搓着手,两人都跟随司马季多久了,对燕王不要脸的风范知之甚详,背后捅刀子突然攻击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司马季眉毛一挑,看着两个猎户打扮的护卫头子,似乎这两人在塞外待久了,心也变野了,脑补的功力见涨。
“啊,是啊,不过还没定下来。”司马季含含糊糊的回应着,就算是心腹也不能什么都说,他总不能说要开战的对象,其实比四部鲜卑都强多了。而是国内的其他军镇,跟幽州都是同等级被的对手,“还是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你们也不要出去乱说。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臣下自然是不会乱说的,只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瞻远瞩,凡事谋定而后动,料敌在先。”李山意犹未尽的道,“这招以夷制夷,就如同当日让百济王倒戈,而后横扫三韩一样,是一招妙棋。”
“以夷制夷么,以前存在以后也还会有,说不定现在正在发生呢,联络胡人办事,其实也有很多好处。”司马季一下子闭嘴,好像自己被两个野化的护卫把思维带跑偏了,是不是应该安排他们两个去扫厕所反省反省了?
司马季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一语成箴,距离幽州数千里之外的益州,这件事就在真实的发生着,益州刺史赵廞其实和司马颖是前后脚到任,来到益州未尝没有监视司马颖的意味。
本来有贾后的支持,赵廞对压制司马颖的封国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益州大权都在自己的手中,加上朝中贾后的鼎力支持,司马颖也非常识相,并不和自己冲突。
可他没有想到,一夕之间晴天霹雳,洛阳城内宗室发难,掌控天下九年的贾后,竟然被一朝灭掉,被消灭的如此干脆。
消息传来,本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赵廞,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益州官吏的不怀好意,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靠山已经没了,司马颖则是武帝的儿子,现在京师当中宗室也掌控大权,他一个贾后余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换掉。
赵廞想的没有错,之所以现在京师的贾后一党还没有被全部清算,尚有不少还很安全,并不是孙秀办事不利,就是在等着各地州府,原来贾南风提拔的刺史、太守都被换掉,地方无事,他便会继续对贾氏一党的余孽清算。
赵廞现在就如同司马颖说的那样,看起来风光其实日子并不好过。不过他并不甘心束手就擒,利用之前来到益州收买人心的动作,和不少流民豪强关系都很好,之前开仓放粮,也颇受流民的爱戴。
司马颖曾经砍了不少流民豪强的脑袋,这就给了赵廞一个机会。不过现在的局势对赵廞还是不利,孙秀建议朝廷诏赵廞为大长秋,这道圣旨目前已经送到了益州。
赵廞见到诏令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这几天他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就是西夷校尉陈总,终于有了向自己靠拢的意思,频频来到刺史府和他商量如何应对京师的局势。
其实赵廞心中也有些郁闷,因为在他之前的益州刺史其实是兼任西夷校尉的,贾南风撤换益州刺史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没有将西夷校尉的位置给自己,凭空少了益州一半的军权。
若不是如此,他何苦还要对陈总假以辞色,可大局为重,赵廞还是带着部曲来到了陈总的府邸,现在两人是共同进退,等消灭敌人,在收拾陈总也不迟。
酒托三巡菜过五味,陈总和赵廞的话便转移到了现在的局势上面,赵廞有些沉重的道,“你我同时来到益州上任,现在京师有变,内史耿滕对你我二人虎视眈眈,司马颖也站在耿滕那边,只有你我团结,再能共同渡过难关。你我手中的兵权加在一起,足以压制他们两人。不知道陈兄觉得如何?”
“你我二人就能压制住他们么?也不一定吧。”陈总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慢慢的放下酒盏劝说道,“司马颖手中有五千藩军,只要抵挡数日,梁州刺史罗尚便会南下,胜算还是不大啊。”
“我已经联络了流民当中的豪强,必要时候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只要陈兄站在我这边,你我二人未必不能做成一番大事。”赵廞目光灼灼的看着陈总,等待对方的答复。
啪啪啪……断断续续的鼓掌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不知道刺史的意思?是不是要谋反啊?身为刺史联络流民,看来是造反还没错了。”
赵廞大惊失色一只手已经放在了佩剑之上,陈总反应很快直接跳到了一边来开距离,对着门外喊道,“关上府门!”与此同时,府外已经出现了阵阵喊杀之声。
“你,耿滕?”到了现在赵廞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中计了,没想到和自己一起上任的陈总,竟然会和耿滕站在一起。
“赵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联络流民意图造反,来人啊,给我杀。”陈总脸色就是一变,府中早已经埋伏好了人马,就等着赵廞前来。
“我早说过,赵廞没有本事占据益州。”混战的街道上,司马颖看着已经占优的局势,笑眯眯的重复了当时的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