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肠题凑,以方形柏木木芯层层平铺堆叠而成的陵寝椁室。
因只取黄色柏木木芯,是非常奢华的墓葬形式。
使用范围和数量都受到严格限制,除特殊情况朝廷特赐个别勋贵可以使用外,一般只有帝王级别陵寝会使用。
泰昌殿地底空间正中,便摆放着这样一座帝王级别的椁室。
鬼王,无面神祇。
这两个词次第闪过赵鲤脑海。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这会不会是沈之行的椁室。
可随即,她看到椁室上的男人。
这男人身上未着裤,背生灰扑扑的蛾翅垂下,勉强挡住私密处,却遮挡不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两腮颤抖,咬紧牙关。
偶尔从唇缝间泄出一丝呻吟,似痛苦又似欢愉。
他俯趴着双腿间流淌出羊水。
因这羔羊一般四肢着地的趴伏,赵鲤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是大皇子信王柴珣!
因皇宫中不见任何一个妃嫔美人,赵鲤曾料想过这地宫之中,恐会是一个极可怕的母巢。
但极尽了她的想象力,也没想过自己下来的第一眼是看见大皇子柴珣准备生孩子!
混着胎脂或者其他东西的羊水,呈现淡灰色,顺着柴珣肌肉萎缩的大腿滑落。
流淌在黄肠题凑的帝王椁室上。
形成了一种极致亵渎之景。
赵鲤压根不敢想,这货是怎么怀上孩子的,用什么器官来生。
她后背发凉,四下搜寻,想着这里或许关押了一只女蛾。
“别担心。”
一只手轻按住赵鲤的肩头。
这声音却并没有给赵鲤带来什么安全感。
她一惊,扭身侧让开来,恐身后之人发现她竖贴着脊柱藏在裙下的佩刀。
沈晏手落了个空,却并不责备她。
眼前此种情况,许是任何人都会受惊的。
他耐心解释道:“你不是看过卷宗吗?盛京曾闹女蛾。”
“当时五城兵马司一个姓刑的捕头,发现整个里坊都食空。”
提及十一年前所发生的事,沈晏心中依旧惋惜:“付出了巨大牺牲后,我们才解决此事。”
“后来在焚净的废墟灰烬中寻到了一只茧,封存于镇抚司。”
赵鲤认真听着,闻言有些不满道:“茧之事未见记载于卷宗。”
沈晏摇了摇头:“当时发现的女蛾之茧已经失活。”
“但依旧关系重大,因此未记载于卷宗,而录入了另一绝密名录。”
赵鲤瞥了一眼沈晏的侧脸。
不管哪个时间线,这人藏一手的毛病当真是一点不变。
赵鲤又看了一眼柴珣后,将视线移开。
现在的她,更好奇的是通道中到底有什么比男人生孩子还不雅的东西。
赵鲤向侧头回望,但沈晏像是一堵墙,严严实实将他们进来的通道遮挡。
赵鲤只能看见半个黑色线条尖锐的雕塑。
大抵,类似于异端阿尔比派黑弥撒的**雕塑。
只是风格中式化后,更加夸张和……
赵鲤来不及评价,沈晏侧行一步遮挡了她的视线。
赵鲤眨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再环视这地宫。
这次她将注意力放到了地宫中,一圈一圈摆放的椅子上。
这些椅子上,萎靡地坐着许多异化的人。
他们坐下石制的椅子十分简朴,未见繁复雕塑。
只底座透刻雕花,仿若一个石头笼子。
赵鲤上前一步,想要看清椅上坐着的人生成何种模样。
她的脚步声,却惊扰了什么东西。
石椅底座中发出簌簌拍打翅膀的声音。
椅子底座里的东西受惊,上面半坐的人亦是一歪,灰扑扑的畸形蛾翅耷拉。
赵鲤这才看见,从底座中,伸出了一根拇指粗细的肉质管子。
带着粘液插在所坐之人的肚脐中。
这种玩意,赵鲤见过大两号的——女蛾拘了瑞王产卵时的管子就这模样。
赵鲤大抵知道,地面碑林中那数量庞大的无面婴儿是怎么来的了。
她原本就想着,若靠隆庆帝或是失踪的皇子们,单凭他们两个腰子,就是榨成人干也生不了那么多孩子。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还是低估了。
此举太邪,且这样邪的事情,是由熟悉之人做出来时,她心灵受到冲击不小。
声音干涩问道:“这些人都是柴氏皇族?那些失踪的皇子都在其中?”
从下到地宫,沈晏就很少言语。
听见赵鲤问话,他沉默良久,才嗯了一声:“还有藩王。”
“女子十月怀胎时间太长,只凭人力,无法生出足够多婴孩。”
“血脉纯度不够,亦无用。”
沈晏立在赵鲤身后,赵鲤回首,便看见他谈及这些时,脸上某些非人类般的漠然。
他并未看赵鲤,而是望向密密麻麻的石椅。
“我寻秘法重新培育了女蛾之茧。”
到了此时,沈晏已经彻底将最黑暗一面撕扯开来给赵鲤看。
他缓缓抬起下巴指向那些石椅,眼神中没有一点温度。
“重育过的蛾虫,可使人二月受孕怀胎,诞下血脉纯净的婴孩。”
赵鲤静静看着他,忽而轻笑问道:“棺椁中的可是大景开国帝王?”
“还有,沈大人为我准备的椅子是哪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