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的院里,难以简单用一个脏字可以形容。

院里横七竖八,摆着几个生锈的大铁笼。

整个院都是层摞层的老鼠屎。

这些老鼠屎浸泡在老鼠的尿液里,骚臭之味直冲脑门。

院里都是这沤烂的泥,踩上去脚感绵软。

便是赵鲤也忍不住恶心了一下。

张麻子的邻居,当真友爱又有素质,这样都没有打死他。

院中铁笼不知被什么掀翻,撞得变形,里面养着的老鼠不见踪影。

赵鲤缓了一会,这才往里走。

张麻子家的院子,到处乱七八糟,正屋的门歪到在一边。

赵鲤推门而入,适应房间黑暗,看清屋中场景后,顿时头皮一麻,抬袖挡住自己的口鼻。

【触发新任务:鼠。】

【任务描述: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它们无处不在。】

【黑色的潮水正在壮大,每一只都是经验值,不知机智的宿主有没有看见?】

是不是经验值,赵鲤没有看见。

她只看见了满屋的鼠皮。

大景富贵人家为了美观,会在墙上涂刷粉白色贝壳粉。

百姓也会给家里刷上一层白垩灰。

但在这张麻子家,墙面、天花,都密密麻麻贴着浑剥下来的鼠皮。

这些灰黑鼠皮,保留着完整的脑袋和尾巴。

剥皮手艺好,看着活灵活现。

站在门前,仿佛满屋的老鼠正看着赵鲤。

鼠皮贴在墙上,保温效果好。

将整间屋子里的臭味蒸腾得,提升了两个档次,

赵鲤顿足,感觉自己进了这间屋子,整个人都会被弄脏。

若是寻常屋子便罢了,这样贴满鼠皮,赵鲤是不会轻易进去的。

谁知这些鼠皮中,藏着多少活的。

她握刀后退,不经意却在墙角看见了一道血痕。

这血痕是被拖拉出来的,可见十指抠挖的血痕,还有一些血印出的小爪印。

血痕从门前一直延伸向后院。

赵鲤沿着血痕追上去。

血痕沿路洒了不少碎肉。

还有不少碎鼠皮。

进了后院,臭味更加浓烈。

原本只是鼠类的臭味,现在却夹杂了腐臭。

血痕一路延伸进了井中。

一只被啃咬得不像样子的手臂,掉落在井边。

赵鲤弯腰看,只见这残肢几乎被啃了个干净,只挂着些碎肉。

在臂骨上,可见啮齿动物的啃咬痕迹。

井台边还有一缕鼠毛。

那些老鼠通过水井联通的水道,来了这里。

赵鲤探头看,井中密布一种黏糊糊的东西。

像是菌丝一般,将井口封死。

她用刀鞘,挑起一点看。

黑乎乎的黏液中,夹杂着大量的鼠毛。

那些老鼠将成阳城联通的水道,当成了通路。

将这只残肢的主人拖进了水道。

意识到这一点,赵鲤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个词窜进了她的脑海——黑死病。

肆虐在另一片大陆,几乎夺走了那片大陆三分之一生命的大灾难。

赵鲤立刻起身,当即打算离开,必须紧急撤离周围百姓。

还有处理污染的井水。

赵鲤站直瞬间,却嗅到一阵桂香。

随着这一缕桂香,几个片段强硬地挤入赵鲤脑海。

黑暗中,无数红点聚集。

吵得叫人脑仁疼的吱吱声,在巨大的空间内回响。

无数黑毛老鼠在粪便、尿液、毛发中挤成一团。

长长的鼠尾搅缠在一起。

让这些老鼠形成密密麻麻一团共生体。

数量多了,行走不得,它们便团成球,协力滚动。

滚动路线上,卷入更多老鼠,形成一个巨大的鼠球。

吱吱作响之际,一些外围的老鼠没抓稳,像是泥点子一样被甩出来。

无数这样的鼠球,协同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滚。

只是撞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膜,便惨叫着散开。

在这光膜的中心……是一团树根。

根须之中,是半具金色残骨。

桂树,正在阻挡这些老鼠逃散。

赵鲤独自站在张麻子家的后院。

她正努力地接收这桂树传达的信息。

井中,一双红豆似的眼睛看着赵鲤。

叽叽的声音响起,在赵鲤双目失焦之刻。

一团黑水似的东西,从井中喷出。

原是数只黑鼠,露出寒光四射的门牙,朝着赵鲤扑来。

扑至半空,赵鲤失焦的瞳孔猛的一聚。

右手抽刀,向后退开同时,刀光乱舞。

如匹练的雪亮刀芒,将这些黑鼠拦腰斩断。

赵鲤眨眼间往后退开数步。

一手甩去刀上污血,转身朝着前院退去。

吱吱声越发的响。

大量鼠群,如黑色潮水,从井口涌出。

地上残骨,在鼠群过后,只留下一些碎骨片。

赵鲤速度极快,眨眼间照着原路攀上院墙。

她并没有跳下,而是站在墙上转过身。

追来的鼠群,在经过院子时,像是撞上无形的墙壁。

纷纷弹开来,撞得头破血流。

尝试无数次,它们都无法突破这道无形的墙壁。

只得停在几步之外。

吱吱乱叫的鼠群,忽然安静。

齐齐蹲坐在地,仰头看赵鲤。

一只,两只,堆集起来。

鼠堆中间,黑色纠集的鼠躯体翻滚。

缓缓组成一个蠕动的无头人形。

随后,这人形的断颈处一动,吐出一个残破的人头。

这人头半边脸被啃食模糊。

没了眼皮的眼珠子,耷拉着。

无数恶心的内容物,混合着糊满了脸庞。

只隐约看得出,是一个中年男人。

一只异常壮硕的肥鼠,仰躺着托正这个残破的人头。

脚爪一动,人头弹了一下。

残破的下颌哒哒开合,竟是口吐人言:“小姑娘。”

“后日我嫁鼠女,这是喜事,为何不祝贺我,反倒想与我为难?”

金黄阳光下,人头耷拉下来的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着奸邪无比。

但赵鲤眼尖,她看见人头的舌下,压着一个肉粉色的幼鼠。

这幼鼠舞狮一般,撑着人头嘴巴开合。

那人头道:“何不等我办完喜事再说?”

赵鲤却笑,拄着刀质问道:“方才追我的架势,可不像办婚礼的样子。”

“婚礼,当是和和气气,不沾血腥晦气。”

面对赵鲤的质问,鼠群起了片刻的**。

随后,人头甩动软塌塌的舌头,继续用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我们没有恶意。”

‘它’嘻嘻笑着道:“是瞧你面善,想请你参加婚礼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