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婶现在是专门为人裹脚的。

江南时兴三寸小脚。

虽朝廷禁止,但民间屡禁不止。

甚至有不管丑俊,脚小就是好女人的说法。

于是便催生了夏婶,这样的职业裹脚人。

夏婶原本是个稳婆。

俗语道:收生有年,五更半夜,不得安眠。手高惯走深宅院,几辈流传。

稳婆虽名收生婆,专门替人接生,但走惯深宅大院,也常干些替情女传信,甚至偷偷打胎的事情。

不过也因这样的经历,夏婶比寻常妇人多了些远见。

眼看江南裹脚风气再兴,她果断转了行当。

原本接生的小药箱,摇身一变成了裹脚箱子。

她本身是稳婆,见惯了血污。

也有点医学常识,会自己配些止血止疼的药粉。

因而是十里八乡,最有口碑的裹脚婆子。

她在鞋底磕了磕烟锅袋,随手把银钱塞进荷包,就走上前来:“先让我看看脚!”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小箱子。

这口箱是她家传的,上好木料,里头分作小格。

原本装着收生活人的小银剪子等。

但裹脚不需那些,夏婶就全给卖了,置换成针线、碎瓷、白棉裹脚布等。

许是用的时间长了,箱子里总带着点血腥味。

听了夏婶的命令,领她进来的妇人急忙配合。

叫两个坐在木**的女孩露出脚来。

当娘和当嫂子心境不一样,裹脚这样的好事,就想先紧着自家闺女。

妇人撩开右眼下有痣那女孩的裙子,叫她褪了鞋袜。

“这是我女儿,阿芸,今年八岁。”

女孩的脚板露出来,夏婶就皱紧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才八岁怎生得这样一双大脚板?”

“这脚码比得上人家十多岁的了。”

夏婶干这行,很清楚这女孩的脚不好弄。

天生一副大脚板,怎么裹也不好看。

她的尖酸让妇人和那个叫阿芸的女孩,同时露出焦急又难堪的神色。

妇人讨好的讪笑,眼底都是哀求:“求夏婶上心些,替我女儿裹好看点。”

那夏婶嘴里还叼着烟锅袋,没好气道:“另一个呢?”

她看向坐在**神情紧张的另一个女孩。

“这是我的小姑子,今年十岁。”

宫战人偶一样困在这小女孩的身体里,被自称他嫂子的妇人撩开裙子,褪了鞋袜。

一双脚像是商品一样,被人打量。

他现在虽然迷迷糊糊,但还是从心中生出一股羞恼。

只是受困在这小女孩的身体里,什么也干不成。

身不由己地张嘴哀求道:“嫂子,我不裹,我害怕!”

话未说完,她嫂子便温言劝道:“莫要胡说,能裹脚是天大的福分。”

“可是,以后连路也走不成了。”小女孩怯生生地担忧着。

“能嫁入高门大户,哪里还需要自己走路,以后什么活都不必自己干了。”

妇人说着这些时,眼里有憧憬的光。

她虽偏心自家女儿,却也是心疼这个从小没娘的小姑子的。

轻轻在她头上摸了一下:“阿玉乖,这是福分。”

名叫阿玉的女孩还想说些什么,被早已不耐烦的夏婶打断:“行了行了。”

“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等她嫁得好,享了福,自然会念着兄嫂的情。”

话说完,宫战便觉着自己的脚被夏婶捏在了手里。

那枯树皮子似的手,捏着他的脚。

他只觉得皮肤接触处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又痒又恶心。

夏婶打量左右打量了一下,倒是满意地点头:“这丫头的底子倒是不错,天生小脚,裹出来好看。”

夏婶夸赞的话说完,宫战便察觉到旁边那个叫阿芸的小丫头投来视线。

阿芸细眉长眼,妒恨看来时,右眼下那粒泪痣越发显眼。

宫战被这视线盯得寒毛直竖。

仔仔细细打量了两个女孩的脚。

夏婶道:“先裹这个省事的。”

“去准备热水吧!”

“越烫越好。”

宫战直觉,接下来会发生让他永生难忘的事情。

张嘴欲骂,抬脚欲踹。

但身体不受控制,只得看着面前摆上了一只铜盆。

盆中摆着还冒烟的热水。

宫战还没反应过来,脚便被那个夏婶按进了热水里。

裹脚,需先清理脚部,热水尽量将肌肉泡软。

小孩难以承受的泡脚温度,烫痛从脚底板传来。

女孩抬脚想躲,但两只膝盖被狠狠按住。

双脚直被烫得发红,渐渐麻木。

待到看见脚被泡得通红,她才被允许抬脚,眼泪珠子一串掉下来。

只是还没等她松口气,便被拉住,腿担在了她嫂子的膝盖上。

夏婶这会终于在鞋底按熄了烟杆。

搓了搓手,先从她的小百宝箱里摸出明矾厚厚地撒上。

然后捏住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其余四个脚趾,用了大力尽量朝脚心掰。

宫战困在这女孩身体里,只觉得脚板一阵剧烈的疼,好似都能听见骨头咔吧咔吧折断的声音。

他张嘴,却只发出女孩细声细气的哭声:“嫂嫂,太疼了,我不裹!”

夏婶听了只扯着嘴角笑:“小笨丫头,现在吃苦,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说完捋出一大卷白棉布条。

白棉布条浆得很硬,锤去褶皱,接触到烫红的皮肤便已觉得痛。

夏婶捋出布条的头,另一只手里还死死捏着女孩的脚。

然后她很有经验的将白棉裹脚布死死的缠上女孩的脚。

两寸宽的布条子,硬生生将女孩四个脚指头裹弯。

绕了一圈,返上脚面,再咬着牙狠狠拉紧。

隐约听见发出吱嘎声。

房中顿时传出女孩凄厉的哭喊。

夏婶两手不停绕,绕了两圈从箱子里取出两块瓷碗碎片,窝在女孩的脚心。

“她们年纪大了才裹脚,就得多受这瓷片的罪。”

两块碎瓷随着白棉裹脚布裹紧,深深地咬进了肉里。

疼痛愈发剧烈,乖顺的女孩开始蹬脚反抗。

但她的挣扎被人联手按住。

眼下有痣的那女孩阿芸,爬到床这头,帮她娘按住了小姑姑。

“小姑姑,真是不识好歹。”

她一边帮忙按人,还一边说教不停。

“这是福气,你怎就不懂呢?”

剧痛之中,宫战只听得两个字:福气。

福气福气福气……

宫战在心里骂了一句:屮他姥爷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