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朦胧,鸟朦胧。

山村,小河边。

两个男人。

一个在解腰带,嘴里喊着:你别怕,没事的。

另一个屁股不停的拱,挣扎之际惊恐质问。

一般人会想到什么?

反正宫百户只是个一般俗人。

同样独自一人,十分狼狈的他,听见熟悉的声音,追来便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他只有一个念头,田齐这王八犊子中邪了!

他们百户同僚之间,并不是没有往来交流。

偶尔还会协作办事。

宫百户很清楚,田齐这个王八蛋有大病。

相约去花楼,还提醒人家姑娘钗子不对称。

但是,没听这浑蛋有那方面的嗜好啊?

该说不说,到了关键时刻,宫百户还是有些同僚之谊的。

虽不知道是什么邪门玩意,能让中邪的人想着干那事。

他还是赶忙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小半水囊鸡血提在了手中。

疾步上前,决意挽救眼前这糟糕的事态。

生怕迟了一步,田百户铸下大错,以后大家兄弟伙可没脸再见了。

田百户专心压制着白大头,不留神便被他泼了一脸鸡血。

然后又被一脚横踹出去。

田百户挨了他这一脚,险些腰折掉。

同时听宫百户一声怒喝:“田齐,你中邪了吗?”

田百户捂着腰,半天没回神。

待看清楚是宫百户,他正欲张嘴开骂。

就听宫百户道:“赶紧醒醒,你真犯下这等恶事,以后怎么面对这兄弟的妻儿老小?”

田百户面上糊着鸡血,被骂得莫名其妙,他干什么恶事了?

想骂人,但张嘴只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被踹得岔了气。

宫百户自认救下了人,垂眼去看白大头。

一眼瞧见白大头背上那稻草人。

稻草人也溅到了一些鸡血。

所溅之处,滋滋冒着黑烟。

宫百户还以为是田百户他们找到的什么奇怪道具。

却看那稻草人一动,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仰头看着他道:“宫百户,您来了?”

这稻草人,不但声音样貌与白大头一致,甚至能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黑漆漆一片死寂中,被这种东西叫出名字,宫百户浑身战栗。

抽刀就要砍。

幸而田百户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急忙喊道:“别伤它!白大头和这玩意性命相连。”

喊完,勉强从地上爬起,又将白大头压制下去,用腰带捆住。

见此情形,宫百户哪还不知自己干了错事。

虽心中忌讳,还是上前来帮忙。

有了宫百户这生力军的加入,压制白大头的行动顺利完成。

任他背上的稻草人哀求,两人将他像是捆猪一样捆起来。

两人这才同时松了口气,坐在地上。

田百户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将灌进耳朵里的鸡血拍出来,这才扭头看向宫百户。

“宫战,你他娘的干什么呢?”

宫百户嘴巴嗫嚅了一番,总不好说他想歪了。

“我他娘的以为你中邪了呢!”

“你他娘瞎了啊?”

两人进行了一番含娘量极高的对话,这才相互打量了一番。

看对方都是一身狼狈孤家寡人,同时叹了口气。

“这邪门地方,太坑人了。”

宫百户啐了一口:“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一个小破地方事情不少。”

和田百户这队人一样,宫百户他们也遇上了挂白花的民宅。

同样被困在了那里。

但可惜的是,他们那一队没有一个白大头这样的干净人童子身。

最后实在走不出去,不得不进去闯了一遭。

宅子一进一出,只有宫百户带着半囊鸡血出来。

“那破宅子全是纸人!”

“别的都好,还能对付,其中一个虽然矮小,但力大无比。”

宫百户说着,撩起袖子给田百户看自己的手。

只见他的手臂上,印着一个青黑的手印。

这手印看着不大,像是个女子的。

但颜色青到发紫,是被生生掐出来的。

田百户留意到泼在他脸上的是鸡血。

顿时也没了生气的心思。

急忙找他讨要:“快,再给我点,白大头再不救,怕被人稻草人塞满了。”

宫百户到了这步也不吝啬,将手中装着鸡血的水囊扔过去:“我们一队弟兄全折那宅子里,就得了两东西。”

“还便宜了这小子。”

他嘴上念着,却还是蹲下身,帮着田百户撕开白大头的衣服。

同时掏出一根火折子,照着一看,顿时一惊。

稻草人的下半身,草全扎进了白大头的皮肤里。

也不知道延伸进了多深的地方。

皮肤上一片青色鼓胀的经络。

两人迅速在四周拔了些干草,捡了些柴禾。

篝火亮起,这一点点火光照亮了黑暗,带来了些暖意。

田百户是个节约人,趁着自己身上鸡血未干,急忙抹了涂在稻草人的根上。

鸡血接触到草根,这黄色的草根顿时如活物碰火,一阵扭曲。

稻草人的嘴里,也发出一声尖厉的嚎叫:“田百户,宫百户,二位要干什么?”

它像人一样哀求挣扎。

宫百户听着凄惨,去河边掏了一把湿泥来堵住了它的嘴。

嘴巴被堵,稻草人再喊不出声,只是看着田百户和宫百户的眼神惊恐至极。

它淡黄色的眼睛中,满是哀求。

当最后一根草根,从白大头背上拔出来时,这稻草人终于干瘪枯萎。

白大头的背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小孔。

而稻草人歪倒在了一边。

面上还凝固着复杂的神色。

似是惊恐,又似是不敢置信。

田百户松了口气。

却听宫百户犹犹豫豫道:“田齐,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只是说可能。”

“万一,背上这个才是真的白大头?”

田百户背影一僵。

他猛的扭头,看向宫百户。

两人对视同时,心中都狂跳不已。

万幸的是,这时地上面朝下趴在地上的白大头发出一声呻吟。

“我……这是怎么了?”

他喝醉酒似的,晕陶陶抬头。

看见两人,便道:“头,宫百户,我这怎么了?”

两人没有回答,而是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方才有一瞬间,田齐心中考虑过,如果真如宫战所说,他该怎么办?

所幸,没有发生最不期望的那种情况。

但两人的心中,都同时被这恶劣的圈套,弄得愤怒至极。

“老田,联手吧!”

火光之中,宫百户面色冷厉:“就这样退出,老子不甘心。”

“丢了那些弟兄,我也不甘心。”

田百户抬起手。

火光之下,两人的手紧紧握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