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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妖孽嫁到(6)

雷刚坐到父亲身边,正准备说话,却见父亲先是看了药宝一眼,然后移到张章身上,眉心又蹙紧了几分,显然对于这种复杂的家务事,在父亲眼里不适合有外人在场。

张章在雷爸爸的注视中眉梢一扬,眼又眯了几分,也不说话,就这么气定神闲的坐定。

雷爸爸见人不自觉,也没法,再加上现在很在意药宝的事,只能转头看向妻子,开口道,“你把孩子带到一边去吧。*?”

雷妈妈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说是难看不如说是茫然,一双眼虽然来回扫着,但是更多的放在了药宝脸上,在雷妈妈心里,对这孩子倒也说不上排斥,虽然很在意前因后果,可是自家儿子这么一说,当即药宝在她眼里就不一样了,好像多了点什么一般。

听到自家丈夫这么说后,想着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也能记住事了,当着面讨论总是不好,也就听着吩咐向药宝招了手,“奶奶”两个字在嘴里绕了一下,顿了两秒才挤出来,“奶奶带你去屋里玩好不?屋里有电视。”

药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奶奶,又扭头分别看了雷刚和张章一眼,也没敢把手伸出去,迟疑了一下,反而往雷刚那边走,抱住了雷刚的膝盖。

雷妈妈手落在空处,有些尴尬。

雷刚倒是搂上了药宝的肩膀,眉宇柔和的看向儿子,正准备说话,张章突然开了口。

“宝儿,来爹地这里。”之前一直交叠着腿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张章伸出了手,眼底带着笑,等着药宝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这才一把将人抱在膝盖上,抬头看向屋里的人,“他该知道一切,这是他的权利,就算现在听不懂,以后也会清清楚楚告诉他,况且,又不是捡来的,孙子见亲爷爷亲奶奶这么有历史的时刻,我倒是希望他能够记住。”

“爹地”这个称呼显然没有在老两口的心里造成太大的反应,毕竟现在更关注的是药宝的问题,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这辈子最让他们的震惊的事了,怎么可能联想到别的?

所以,反倒是纷纷被张章后面的话说的面色微变,心里说不出来的古怪,好像坐定了这孩子真是自己雷家的骨肉一样。

这么一来,雷爸爸再次开口,语调里的火星也几乎被浇熄了大半,只是低头沉默的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问道,“孩子他妈呢?”

是啊,有儿子就肯定有母亲,自家儿子总不能平白生一个出来不是?

“我……”雷刚蹙眉,欲言又止,这话怎么开口?他连孩子母亲都没见过,真就是张章偷的种,这解释起来真的很复杂,张章的身份就得一起说了,哎……

雷刚暗自叹气,张章这件事真的给他做绝了,根本就没法解释。

“宝儿。”这边的张章低头捏着怀里儿子的下巴,低头笑眯眯的问他,“你有妈妈吗?”

“妈妈?”药宝眨巴着眼,想了想,摇头。

“那告诉爷爷奶奶,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雷刚的拳头不自觉的收紧,他明白张章要摊牌了,很想阻止,可是却又不能阻止,就连杀人时都很平静的心脏,从这一刻起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几乎要挣脱身体的束缚般。

张章的对话吸引了老两口的注意力,纷纷侧目看去,既好奇着又觉得莫名的古怪,这个年轻的男人存在感太强,那种完全无视当前气氛尴尬紧绷的淡定自若,积极干涉别人家家务事的厚脸皮,没开口的时候就让人无法忽视,如今一开口更是让人不得不看过去。

药宝低头掰着手指,从拇指开始往下按,“爷爷,奶奶,姑姑,爹地,爸爸。”

清脆的童音,在张章耳朵里好比天籁之音,美妙无匹,他眼底的笑又浓了几分,歪头看着儿子,“妈妈呢?”

药宝摇头。

“没妈妈药宝开心吗?”

药宝点头。

“现在又多了爷爷奶奶,药宝以后就有两个爷爷奶奶疼药宝了,开心吗?”

药宝这次想了一下,重重点头,灿然一笑,“嗯呐!”

张章摸着儿子的头顶,抬起了头,看向有听没有懂的雷刚父母,说道,“这就是全部的家庭成员了,药宝是雷刚的亲生儿子,没有血缘的爷爷奶奶,还有我。”

说到这里,张章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给他们吸收消化的时间,五秒后,再次开口,“药宝没有母亲很正常,因为他的母亲是代理孕母。”

说完,再次停顿,等待了一会,“因为如果不这么处理的话,雷刚不可能有孩子,呵,当然了,他的身体没有问题,而是他老婆没办法生。”

然后张章眼又弯了几分,指着自己说,“爹地。”

雷爸爸,“……”

雷妈妈,“……”

雷刚低下头,闭上了眼。

张章看着说是吓傻了,不如说是没绕过弯来,甚至不想绕那个弯的老两口,抱着药宝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在云南还会待上半个月,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每天会把药宝带过来。”

“就这样,再见。”

张章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转头看向雷刚的父母,笑道,“不要想的太多,全世界已经有很多国家承认了这样的关系,咱们国家虽然思想保守,但是也该明白那不是病态的一种,而且,雷刚和药宝现在都很幸福。”

“而且……药宝明年就要上幼儿园了,还等你们给起个大名。”

说完,张章微微鞠躬,转身走了出去,独留下一屋呆滞的人。

张章很潇洒的关了门,抱着儿子下楼,在半路上又香香的亲了药宝好几口,“宝儿,你今天真乖,想要什么?爹地给你买。”

药宝想了想,“奥奥,奥奥!!”

“奥特曼是吧?好!今天先给你买个对付着,下次爹地回来给你带几套限量版的,比你人还大的那种。”

“好!”药宝开心的抱住爹地的脖子,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哈哈的笑了。

这边的客厅里很安静,锁门的声音还一直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回响,不过微小的音量,却夹杂在抱着孩子离去的男人言语中,不断的,反复的,在心里回**着,不断的放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可是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整个心里的世界被颠覆。

过了好一会,雷刚的父亲“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往阳台的方向走了出去,屋子里的气氛让他窒息,他需要更开阔的环境,好好的冷静一下。

老伴的动作惊醒了已经吓傻的雷妈妈,一双瞪圆了的眼锁在自家儿子脸上,面上的肌肉都无法控制的抽搐了起来,脑袋里一团乱,却又无从整理,所有的语言哽在喉咙里,一句话都挤不出来,胸口窒息般的疼痛,像是被一只大手拉扯着一般,血管、神经依次断裂,身体不堪重负般的摇晃了起来。

“妈……”母亲的脸色让雷刚担忧的叫出了声,急忙扶住了母亲摇摇欲坠的身体。

雷妈妈大口的呼吸着,努力缓解身体的不适,看着自家儿子的脸,眨眼间,眼底的泪水就汇聚,从眼眶滑落,伤心的捂住了脸,哭泣出声。

雷刚的眼眶也红了,看着家里的状况,看着在阳台上父亲孜然的背影,看着泣不成声的母亲,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反应,可是真的身临其境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觉得难过伤心。

“雷刚。”当母亲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后,父亲也走了进来,眉宇紧锁的看着儿子问道,“你今天把人带过来是想要让我们接受吗?”

“……”雷刚抬头看向父亲,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在等着后面的话。

“这不可能,小孩我们可以留下,但是那个男人不行。”

“爸……”

“你看你妈伤心成什么样?你明明知道会这样,你还这么做?是想把你妈气进医院里吗?”父亲的反问并没有夹杂太多的质疑和怒气,过大的震惊反而让他压的更深,现在只能做的就是宣布自己的决定。

“……”雷刚看向母亲,眸光闪动,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却摇头,“爸,对不起……”

父亲的眉心一拧,不再说话了,只是走到老伴身边将人扶了起来,送进了卧室里。

母亲临走前,用哭红的眼深深看了雷刚一眼,像是刀片一样,直接挖在了雷刚的心脏上,痛彻心扉。

这天夜里,果然雷刚家没有开饭,雷刚是唯一还有些力气能够动弹的人,将炉灶的火关了,又把只处理了一半的四季豆放在了冰箱里,看着冰箱里用盆子盛放的鸡块,雷刚的眸色又暗了几分,想起了早上父母把他撵出厕所,杀鸡拔毛有说有笑的场面,叹了一口气。

雷爸爸六点过就下了楼,没有打麻将,只是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回来,见客厅连灯都没亮,又分别看向老伴和儿子的房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打开灯,走到沙发边拿起了摆放在上面的文件,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研读了起来。

雷刚才和张章通完话不久,正躺在**想事情,听到父亲进门,急忙打起精神起身出了门。

雷爸爸抬头睨了他一眼,问了声,“你妈还好吗?”

雷刚点头,“睡着了。”

雷爸爸敛下眼脸,不再说话。

雷刚在门口踌躇了一下,开口,“爸……”

雷爸爸没有抬头,甚至无视了自家的儿子。

“我明天把药宝接过来。”

雷爸爸的手抖了一下,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我今天晚上出去住吧,你劝妈吃点饭。”

“嗯。”

雷刚嘴唇开合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

张章不是没想过把一切摊开后会给雷刚的父母带来多大的伤害,毕竟在老一辈人的心中,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个打击,可是从他本身的经历和身份而言,这件事确实是个还有参照物的事情。

他从小母亲就去世,23岁父亲去世后成了特工,身边的人对他的影响很大,思想开明,接受能力强,所以比起遮遮掩掩的继续拖下去,在他看来还不如有技巧的谈话来的效果更好。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对于除了自己和雷刚以外的任何人或事,都可以理解,但是未必体谅,在他的身体里拥有着巨大的掌控欲.望,或许是长期处在那个位置的原因,他必须主导整个过程,让所有人顺着他走,才能够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在他的特工生涯里,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所以,对雷刚父母的伤害会自动的在他运算的大脑里降低等级,无关乎生死存亡的决定、行为,毕竟,那也不过就是个体受到的伤害,只要还活着,时间就可以将一切打磨圆润,总有想明白的一天。

所以,当他看到雷刚的时候,必须得确认,感情、亲情对一个人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雷刚很憔悴,见到他后凝视半响,然后叹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我今天在这里住。”

张章点头,把人领进了屋,药宝在**已经睡着了,程兵在隔壁房间,宾馆客厅的电视没有开,只是**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考虑了一下,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去你家了,你明天带着药宝过去就好。”

“?”走在前面的雷刚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没有必要了,他们短期内不会接受我,你只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好,过个几年他们会默认的,毕竟,在中国这个大环境下,承认这样的关系,对于他们那个岁数的人而言还是很困难的。”

雷刚点了一下头,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轻轻坐在床边,看着药宝的睡颜出神。

看着这样无法掩饰疲惫的雷刚,张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弯腰在额头上轻轻一吻,轻柔开口,“记住了,坚持。”

雷刚点头。

张章的嘴角勾出了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