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楚酥不想答。

顾依然住的是他自己的套房，靠近后院的湖，湿气重，现在温度又低，楚酥的腰不适合在那边养，就和顾囍孩子住在最南向的房间。

“我们离婚了。”楚酥提醒韩妮妮，“分开些不是更正常。”

那倒也是，韩妮妮也认同，“你去找楚欣兴，我去找依然哥哥。”说完就向西厢房方向走。

楚欣兴在这里出事对她有影响，楚酥不能完全不管，否则楚默勤和林欢非得把事牵扯到她身上。

“等等。”

楚酥才准备关门，身后传来韩妮妮的声音。

她回头，见韩妮妮看着通向西厢房后面的巷道，脚步像被粘在地面上，“你……你先陪我去找依然哥哥。”

“……”楚酥看她这副怕见鬼的样子一时间无语，从那么高的水潭往下跳也没见她害怕，“你确定要我跟着？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吧。”

韩妮妮当然知道，可是她不敢走，高傲的语气都在尾音部分虚了些，“那你给我送到门口就走。”

楚酥能说什么，还是送吧。

周围寂静，楚酥记得有巡视的人，只是宅院太大不知在巡视何处。她领着韩妮妮，单手持着灯笼在前面走。

有楚酥在韩妮妮害怕的情绪减轻不少，就开始觉得她步子太慢，催促着：“你能不能走快点。”她急着见顾依然。

这时候夜深，顾依然睡的迷糊就不会推开她，肯定更不忍心在她这么害怕的时候把她赶走。

相处一室就是最大的机会。

“这间。”楚酥没出声，抬手示意。

看地方到了，韩妮妮一秒都不想看到楚酥，越过楚酥凑近门口，朝后招招手示意楚酥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碍事。

楚酥意味深长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丝心痛的感觉在心脏中蔓延。她转身离开，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这点痛还不足以让她用危险边缘求生和不断妥协来化解，顾依然是人是鬼韩妮妮是块最好的试金石。

……

房间中，顾依然还没有休息。案桌上燃着台灯，茶水被煮的沸腾，烟雾在灯光下显出几分落寞。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心思却一点不在书上。顾囍对楚酥动的那点小心思逐渐通过行动变得有实质，他嗅到危险的气息。

这些年顾依然看得出，楚酥对这个家的依恋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顾囍，两个孩子对顾囍的感情似乎也比对他的要深。

或许顾囍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还在乎两人的兄弟感情，有些事想归想他多少有顾忌。可这件事真能瞒一辈子吗？

一旦身世被揭穿，顾囍就会成为他和楚酥感情上最大的威胁，顾囍是比顾持更危险的对手。

敲门声打断顾依然思绪。

他放下书，看了腕子上的手表，已经转钟。

手机上没有楚酥的消息，他才记起为了不让楚欣兴打扰楚酥，他让贾曜开了信号屏蔽。

怕楚酥有事找他，顾依然扔了书去开门。

客厅可以看见一丝光亮，他没开灯。套间入户门打开，门外之人却能看的清楚。

不是楚酥，是提着灯笼的韩妮妮。

“依然哥哥。”韩妮妮披散着头发，她声音发着抖，眼尾红红的，惹人怜爱的模样像个迷失的孩子。

顾依然皱起眉，“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寻魂呢？”

“别拿我取乐。”

韩妮妮娇嗲一声，委屈的很，“我的被子没法盖了，本来想跟楚欣兴挤挤的，找过去就发现她不见了。依然哥哥，我好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这副样子，你怕什么？”顾依然把扑过来的人扯开，韩妮妮想进门也被他拦着，“去楚欣兴房里睡，你在这里我害怕。”

“依然哥哥！”看他要关门，韩妮妮扔了灯笼两只手抵在门上，眼里的泪都要滚出来，“我知道你怕楚酥误会，我已经给她解释过了，她同意的。”

还以为知道楚酥同意顾依然就会再没有心理负担，韩妮妮殊不知她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顾依然脸色顿时就冷了，“你去找楚酥了？”

韩妮妮趁着机会趴进顾依然怀里，她只知道顾依然这次没有推开，并没有去看他脸色，乖巧的在他怀里点头，“我怕她误会你，就想先解释清楚。”

“她同意你深更半夜来找我睡？”

没有看顾依然的表情，可韩妮妮感受到一阵凉意，她人都变得僵硬。顾依然的语气带着阴森的上扬音，好像只要韩妮妮点头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韩妮妮突然不敢了。

脑子里不停掂量，最后还是弱弱的说：“没有让我找你睡，依然哥哥你误会我了，我只想让你陪陪我……”

“我住哪里也是楚酥告诉你的。”顾依然忽略她说的话，一只手把扎在怀里的下巴抬起来，指尖用力的像要给她捏碎。他记得没人跟韩妮妮说过他的住处，“还是你要挟她？”

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韩妮妮脚底一阵凉气往身上爬，越看越心惊。

“我……”她咬了舌头，“我没有，没有要挟她，真的，依然哥哥你相信我，楚酥是自愿的。”

哗哗的嘈杂声出现在不远处高大的白杨树梢，山风刮起来，带着珍珠大小的雨点，把韩妮妮口中的话吹进幽森无边的夜色中。

她看着那让人恐惧的黑暗，却没看见顾依然眼中比夜色更幽森的情绪。

韩妮妮忽然被用力推到门外，一只有力的手捏着她肩胛骨，只确保她不会从护栏上翻下去，毫无怜香惜玉的温柔可言，那力道要把人骨头捏碎。

顾依然关上门，一眼不看韩妮妮，转身下楼去寻楚酥。

他今天一定要亲口问问她，这六年她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

如果是，他会告诉楚酥离婚证是假的。她不爱他，他又何必在乎她留在他身边是不是自愿。

步伐如风，韩妮妮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顾依然已经消失在小楼里，只剩下越来越嘈杂的风声和令人恐惧的夜色。

“依然哥哥！”

韩妮妮的灯落在地上时自己就灭了，她想去追顾依然，差点从阶梯上翻滚下去。

那夜色太难看清东西，她手忙脚乱的在口袋里掏手机，不料一个手滑，手机从指缝中掉落滚下台阶，落进下方的黑暗里。

“依然哥哥！”她害怕的很，大声叫喊，可回答她的只有猛烈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