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顾依然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里传来,依旧带着些冷漠的语气。
听到这个声音,楚酥什么都来不及想,急道:“依然,你在哪儿,有人要杀我,我现在在护城河河道上,正向城南方向飘去,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
“战少,全部准备就绪。”
“动手。”
楚酥最后只听见他向旁边的人冷静的发出指令,随后电话就挂断了。
一直都没放弃自救,可是在顾依然挂断她电话的这一刻,绝望的感觉在楚酥心中蔓延开来。
他甚至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冷静下来,楚酥匆忙给楚愈编辑了一条信息:【小愈,如果我遇难,一定要帮帮安安和凡凡,欠你的姐姐无法回报了。】
消息才发出去,因为倾斜角度的原因,一个坚硬的物体撞击到楚酥脚踝。
意识到车里可能还有其他可以砸玻璃的东西,楚酥心脏跳的更加剧烈,立刻弯腰在水里摸索。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摸到一个金属物件,拿起来发现是一根不小的水泥钉。
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出声,她迅速把水泥钉抵在旁边的玻璃上,用牛筋底的靴子重重的砸下去,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只一下,玻璃就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纹,抬腿狠狠一踹玻璃就彻底碎了。
随着玻璃碎开,大量浑黄的河水涌入车内。
楚酥用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厚重的衣物,只剩下单薄的内搭,扒着车窗钻出去。
河水冷的透骨,可楚酥已经感觉不到,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只剩下一个念头,活着。
只有她活下去才能保护安安和凡凡……
好在车子距离岸边不远,楚酥扑腾了几下就踩到河堤的石头坡,蹬着石头坡一路向上,她的游泳技术也就仅限于此。
终于爬上岸,楚酥躺在地上浑身无力。
她想长出一口气,不料这口气还没吐出来,一个棕色的人影出现在河面上。
意识到不对劲,楚酥大力揉揉眼睛,发现那是正在往上游的司机。
如果对方上岸,力量悬殊,楚酥将失去最后逃跑的机会。
一刻不敢停,楚酥强撑着爬起来向远处的桥洞方向跑。只有那边有向上的阶梯,等到大路上就能看到来往过路的车辆了。
“你以为你逃的了吗?”
身后一声暴喝,楚酥感觉右小腿猛的一软,紧接着痛感卷上来。
她低头看向腿,是一把匕首扎在她的小腿上。匕首的尖端已经贯穿她的皮肉和裤子,从前侧穿出来。
来不及想什么,楚酥握着把柄咬牙一使劲,猛的将匕首拔出来。
“别动,不然我们同归于尽!”她把匕首举起来,对准司机的方向,语气尽量凶悍些。
岂料对方丝毫不怕,“来啊,敢接这任务老子就不怕死。”
司机大吼一声,脚下急急两步冲到楚酥跟前,抓住她举着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抱着楚酥的腿一用力,将人摔在地上。
楚酥力气比不过他,放弃抢夺匕首,用顾依然教的方法化为手刀,直取对方咽喉。
没想到她还会这一招,司机被戳的连连后退,可楚酥回过神才意识到,司机手里的匕首现在也插在她右肩上。
当疼痛来袭的时候,楚酥的右手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她不能放弃,强撑着再一次把扎进肉里的刀拔出来。
这一次楚酥迅速把匕首用打底衫上的布料缠在手上,趁对方还未缓过来,一刀插在对方肩膀上,也想费掉司机的手。
可楚酥的力气小,这刀插在骨头上,根本无法捅穿,等她想拔出来再捅一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司机抓住楚酥的手腕,狠狠一拧,把匕首的刀尖插进了楚酥的左胸口,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里摸到的石头也砸向楚酥后脑。
眼前一片黑色,楚酥再没力气挣扎。
她突然有些庆幸,庆幸在车里给楚愈发了消息,又莫名有些好奇,顾依然在忙什么呢?为什么自己都向他求救了,他还选择挂断她的电话……
胸口一阵剧烈的痛,是因为受伤吧,楚酥这样想着,一定是因为受伤……
在闭上眼前,最后一点模糊的光线下,她看见一双皮鞋,看见司机模糊的身影被人打倒。
可楚酥知道,那不是顾依然。
“顾总!小心!”
“下来!救楚酥!”
……
“战少,对方已经无路可退,被我们困死在山上的凉亭中。”
文习之一身沙尘水露却神采熠熠,与幕后之人交锋这么久,今天终于要结束了,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无比兴奋。
顾依然更是如此。
夜色笼罩,今晚没有月亮,就像他生活中那盏突如其来的明灯,就算他再需要又怎样,黑暗才是最深刻的,才是属于他的。
楚酥,抱歉,你帮他拖住我的计划失败了,会恨我吗?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楚酥的表情,迫不及待想知道没有了任务的楚酥会用什么态度对他。
可是心里那点逃避和恐惧为什么也在蔓延?
十五分钟后,顾依然到达山顶凉亭。
没人打理的木质凉亭有些破败,朱红色的油漆剥落,露出黄褐色的木材。
凉亭正中间的石桌上燃着一盏小油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泽,把那小小凉亭照的像另一个世界。
而此时此刻坐在凉亭中的人,一身月白色长衫,姿态如仙,神色从容,正一口一口细品着炭火炉子里的茶水,丝毫不像困境中的囚徒。
“败给你真不知道是喜是怒啊。”
他幽幽开口,声音带着些轻扬的尾音,听不出更多情绪。
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顾依然的脚步再也挪不动。
心中所有的思绪汇集在一起,他所有条理和计划都乱成一锅粥。
“爸……”
“战少!”文习之发现气氛不对。
她也诧异这个人竟然是顾依然一直在寻找的父亲,可这时候绝不能乱,特别是顾依然已经经不起刺激的状态。
文习之拉扯顾依然的手臂,想让他冷静些。
没有月光,顾依然眸子里漆黑,他摘下无框眼镜,示意文习之带赤燃的人退远些。
等四周只剩下风声,顾依然直视着那个他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的人。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你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为什么不现身?你就看着顾囍过了那么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看着顾家嫡系的一切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