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拖累死人知道不知道

“烂赌让你自信心全无,结果,抒发不出来的怒气,全落在弱势的孩子身上了。亲生儿子你舍不得打,全打在你养出来的孩子身上。反正打死了,她是我养的,这不是你刚才口口声声说的话吗?你是不是人,杜宇!”

杜宇很显然,吓到一句话都说不话来了。只觉得姚爷那话,像是刀子,把他脸皮都给全割下来了。

看到这人没两句被吓成这样,姚爷的脑子里蓦然浮现出一个的词却是:完了。

无可救药。

如果这人知道反省,流泪悔恨,哪怕是暂时装的,都算是有得救。这人倒好,直接装傻,被吓倒了。等于这人根本没法认识到自己有什么错。说这么多,全白费了。而这正是中了赌瘾以后的人,经常能留下的后遗症。自信心全无之后,容易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拔不出来,无法听进去他人的话,无法理智思考他人的话,总觉得其他人是针对自己的。

只见杜宇那双好像畏缩的小眼珠子,同时是骨碌碌转圈子,好像充满戒备地看着他和君爷。

君爷那头,好像早料到是这种情况,冷酷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说姚爷,说他儿子,对这种情况貌似是早有所料了,否则不会急着说出要娶女方的事。

办公室的门敲了两声,姚爷无奈中把目光转开杜宇脸上,向外面喊了声:“进来。”

杜宇仿佛获得一口喘气的机会,低着头,在那里坐着,连说上厕所都不敢了。

走进来的人向君爷报告:“思泉说让陆队过去看下病人。”

看谁?

杜宇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两爷看他那张茫然的脸,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姚爷在要跟君爷走出办公室之前,不得已对他说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打人的结果。”

他打谁?不就打自己女儿儿子吗?杜宇茫然的。父母打儿子女儿还能出事吗?

杜玉心其实在杜宇走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就不行了,直接瘫倒在陆征身上了。

在旁边看着的杜儒霖都被吓了一跳。

陆征抱起人,马上就跑。

杜玉心被送到病房以后,心律一下子不行了。早搏,二联律,三联律,仿佛像之前积压的压力全爆发了出来。

听说到消息的吴正淳匆匆赶来,瘸着一条腿站在病房门口,在看到杜儒霖一样在走廊里张望时,问:“怎么回事?”

只见杜儒霖脸上,一样被杜宇那手不小心挥的,给划破了道口子,虽然不深,马上凝血结痂了,看起来被猫抓的。但是,有经验吴正淳一看,都知道是被打的。刚好,他来的时候,听着其他人说了,说是杜玉心遭人打了。

莫非是这个人打的?

杜儒霖一句话都没法解释,所谓家丑不能外扬,他哪能说是自己父亲把他妹妹打成这样了。

吴正淳盯着他的脸,没有放过的意思:“你脸上怎么有伤?”

“不小心划的呗。”杜儒霖想,这人是谁,管其他人闲事做什么。

“是你打的她吗?”吴正淳那口气,明显是要把这事儿管定了。

杜玉心体内那颗心脏要是因为挨打出什么事,他绝对跟任何人没完。

杜儒霖本就心里焦急,又闷火,心想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这个找茬的大叔又是什么意思。杜儒霖没有认出吴正淳,虽然他们俩应该在酒店碰见过。

吴正淳一样,没有认出杜儒霖来,瞅着他的脸想在对方脸上挖坑。接下来,只见杜儒霖坐在了走廊的板凳上,不想回答他问题。他就此站在了杜儒霖面前。

“你想怎么样?”杜儒霖诧异地问,这个大叔干嘛站在他面前。

吴正淳只重复一句话:“谁打的她?”

“你管得着吗,你!”杜儒霖生气了。

这人以为自己是警察吗?

“我当然管得着。我是她朋友。”

“那我是她哥呢!”

吴正淳愣了下:哥?

看杜儒霖那幅烦恼的样子,好像既担心病房里面的人,同时又是担心其他事的样子。吴正淳脸色一沉:“你们家里人打自己人吗?”

杜儒霖压根不想和他再说话了,因为根本没法说。

“你们家里人居然打她?你怎么当的哥!”吴正淳几乎是撕开嗓子喊。

怎么有这种家里人?家暴吗?

杜儒霖别开脸,想走开了,感觉这人像个疯子。再说,他妹妹怎么突然间,有那么多人认识了。杜玉心向来朋友都没有几个的。主要是杜玉心嫌朋友太多的话,要欠人情,不喜欢泛泛之交,只喜欢几个深交的。

这个大叔,究竟是不是自己妹妹认识的?

“喂,你不准走!你把话说清楚。你们家是不是一直虐待她?”吴正淳拉住了他衣服不放手。

“我家怎么就虐待她了?我们家对她不知道有多好!”杜儒霖转头,冲他几乎是要发火地喊,“她是我妹妹,我们家能对她不好吗?”

“那么,她现在怎么会躺在里面?怎么病了的?不是被你们家打的吗?”

这大叔有完没完。人家家里的家事这个大叔凭什么插手!

“我家里的事,闲人不要管,知道吗?”杜儒霖指着吴正淳的胸口,“走开,大叔,我不想和你动手。你也不要站在这里添油加醋的。没看见我妹妹在里面病着吗,医生在给她看病吗?你站在这里不觉得碍手碍脚的吗?”

吴正淳冷着脸,蹦出一句话:“我也是医生,我为什么不可以站在这里?你说我碍手碍脚?”

这个大叔是医生?真能扯!

杜儒霖回头轻蔑地看着他:“你说你是医生——你不看看你那条腿?”

他的腿是骨折了,但是,他是如假包换的教授好不好。看起来,这对兄妹还真是兄妹。瞧瞧眼前这个哥的,怀疑他的眼神,和杜玉心当初第一次看到他时一模一样。

“我真的是医生,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好吧,算你是医生吧。你站在这里,没有进去里面帮忙。你说你想干嘛?在这里插手人家的家事,你是谁?管家婆吗?警察都没有你这样鸡婆。”

吴正淳斯文的脸蛋一下子涨红了。粗话他这个文雅人,读书人,自小都不会说一句的。现在可好,被一个这种年轻的小伙子,几句粗俗语,给哽到要爆了。这典型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君爷从里头先走了出来,一面和叶思泉交代:“先监测七十二个小时。你刚才也看到了,药不要随便用。现在对她来说,更需要的是静养。用了药,有时候反而会变成反效果。她以前就是这样的。这个你知道。陆征不清楚你得清楚。你是医生,他对她来说不是。”

很显然,刚才里面抢救病人的时候,陆征着急了。做爸的君爷似乎也是第一次看见儿子着急成这样。所以,君爷才有了这句话,儿子在这个时候不是医生了。

陆征是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和感觉。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变成不是原来的自己的。

现在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在那里苍白着脸喘着气,陆征慢慢蜷缩起来的两只手,抓了抓。那一刻,他冲动的话,这会儿肯定抓住杜宇打回去了。

“陆征。”和君爷说完话,叶思泉重新走了进来,对他说,“要给她打一些安定。让她精神上先稳定一些。”

打安定,有副作用的。陆征想都不用想,沉了声音说:“我会在这里陪她。”

“你确定?你能让她的恐惧降低下来?”叶思泉指的是,监控屏幕上,不断出现的病人的早搏现象。

陆征抓住**的人那只手,放在手心里面,道:“最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她会听进去我说的话的,知道,我不会是伤害到她的人。”

伴随这句话的尾音在房间里余音未尽,**躺着的人,似乎眼皮微眨,好像是听进了这句话。

君爷走到病房外面,看到了两个争吵的家伙。

那两个人看到他,却都愣在原地了。

吴正淳先反应过来,架着瘸腿走过去,问他:“怎么样?”

“情绪不太稳定,导致心跳不稳定。还有,被打到的地方,刚好是心脏反射区,会有影响。所以这几天,必须在这里留院观察。”君爷的口气稀奇平常的,就是那种素有的带着专业性质的冷静。

吴正淳张口,还想问什么时,君爷那只手突然指了下他背后,道:“宋记者。”

叫的这句宋记者,很明显君爷不是对吴正淳说的,是对着那边的来客打招呼。

吴正淳也知道,君爷这人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他那双腿就此扎在地里似的,动弹不得。

打电话给晏子,告诉晏子吴正淳腿受伤了的人,当然是洛洛了。洛洛这是想,想到那天她为了吴正淳好像伤感大伤感情的样子,从她那样子,谁都看得出来,晏子还真是对吴正淳动了心了。

这下吴正淳受了腿伤,两人说不定可以就此修复关系。洛洛犹豫了半天以后,才给晏子打了这通电话。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晏子这一来,又给撞见到好像不太合适的时机了。

晏子眯着眼睛,站在那里的时候,已经在听君爷说话。君爷说的什么,她都听得很清楚。

有人生病了,在里面,心脏不好,吴正淳那么紧张问东问西的。吴正淳的家人是在这边没有错,但是,吴正淳并不住家里人那边,更别说了,吴正淳的家人有可能因为心脏病在君爷这儿住。

晏子的脑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逻辑不会有错。再有那个旁边站着的人,她认得,杜家人,杜玉心的哥哥。

吴正淳听见君爷那声招呼以后,并没有转过身面对她,不知道是心虚或是愧疚。

晏子的嘴角勾起一小截,几乎是快自娱自乐的畅快大笑了。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给勾得动心了,结果变成了什么,替代者?

说给其他人听的话,她这个从小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到哪儿都是香饽饽的大美女,居然会栽在一个性格古怪不说,科学癖重的科学怪人手里,说出去都会直接让她的家人全部大跌眼镜,她的同学都会直呼天崩地裂绝不可信。

情商原来和智商,有那么点挂钩的。

看看她晏子,原来,连一个普通的女人都比不上。之前杜玉心说她什么来着,人人都爱的女人,所以体会不到那种渴望被人爱的滋味和感觉。

用一个非常专业的名词来说,就叫做——失恋呗。

如果用另一个非常吐槽的词来说,叫做——被人耍了呗。

晏子觉得现在她必须承认了,自己是被一个叫吴正淳的男人给耍了,更可恶的是,这个男人是把他自己也给耍了。否则,怎么能让她晏子这样类似情场上的高手,一样是节节败退,到最终几乎快举白旗彻底投降了。

她输给了一个死人,输给了一颗移植在他人体内的心脏。

只要想到这里,是谁都会感到欲哭无泪吧。因为这种事,根本是回天乏术的事。

死了的人,怎么比?!没法比!

“吴正淳,你今天可以不转回身来。你可以一辈子都活在那个回忆里面。一辈子,都陪着那个死人。那是你的选择,你的权利。但是,我必须为那个活着的人说一句话,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你在把另一人拖死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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