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十一章 长河落日第五十九节

麒麟殿。

尚书令田畴和大司马府长史陈卫把三位大人引进了尚书台。

“大司马呢?”太傅杨彪见徐荣没有亲自出迎,心里有些不安。这个时候徐荣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他也完全倒向了李玮一方,事情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大司马三天三夜没睡了,他太累了……”陈卫躬身解释道,“刚才和我们议事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如果三位大人不介意,就让他稍稍睡上片刻吧。”

陈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的书房内传来一声响,接着就听到尚书赵行惊慌失措的叫声,“大司马……大司马你怎么了?”

田畴等人骇然心惊,飞步冲进书房。书房内堆满了奏章、文卷,几乎无处下脚。徐荣正在赵行、司马朗、王凌等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到杨彪、荀攸和陈群后,非常尴尬地笑了笑,“失礼了,失礼了……刚才听到三位大人说话,准备出门相迎,谁知手脚麻痹不听使唤,竟然摔倒了。失礼失礼……”

“你要注意休息,不要这样拼命,如果你倒下去了,我们还能指望谁?”杨彪看到徐荣没事,如负释重地叹了口气,一语双关地说道。

徐荣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请三人坐下,“请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修改《刑律》的事。”

“修改《刑律》?”杨彪、荀攸和陈群互相看看,顿时明白了徐荣的意思。看来,徐荣还是站在了李玮一边,要以整肃吏治为名强行推行改制了。至于修改《刑律》,不过是朝廷做出的一种妥协姿态而已,并不能改善门阀世家们当前所面临的困境。

本朝立国后,因为约法三章太疏太宽,无法有效制裁违法犯罪,于是丞相萧何重修律法,制定了《九章律》。《九章律》承袭秦制,在源于李悝《法经》的“六律”(盗、贼、囚、捕、杂、具)基础上又增加了户、兴、厩三篇。《九章律》是以刑律为主体的法律,是大汉律法的核心。

后来太常卿叔孙通参照古代和秦代的礼仪又制定了旨在维护皇帝尊严和权威的《傍章律》十八篇。孝武皇帝年间,御史大夫张汤制定了关于宫廷警卫方面的《越宫律》,太中大夫赵禹制定了关于朝贺方面的《朝律》,亦名《朝会正见律》。另外还有《大乐律》、《祠令》、《祀令》等律令。

这四部律法一共六十篇,也就是所谓的大汉律法。

丞相李玮要修改的就是《九章律》。其中主要修改内容是刑罚、重罪十条和出钱负罪(触犯刑律的人缴纳若干金钱或谷物以获取免除刑罚的办法)。

本朝律法承袭秦朝,刑罚和大秦朝的相差无几,包括死刑、徒刑和耻辱刑

死刑很残忍,有戮、磔(碎尸)、腰斩、枭首、弃市、夷三族(父族、母族、妻族)等等。本朝孝文皇帝前元十三年(公元前167年),曾经发生了缇萦上书救父一事,孝文皇帝以此为契机,修改了刑律。当时是丞相张苍和御史大夫冯敬等大臣共同议定了修改方案,把肉刑改为打板子。原来被判砍脚的,改为打五百板子。原来被判割鼻子的,改为打三百板子。不久,孝文皇帝就正式下令废除了肉刑,接着又废除了连坐刑(连坐,就是被牵连一同办罪)。

废除肉刑看上去是件好事,但实际执行起来弊端很多。有些犯人打上五百或三百板子后,马上就死了。这样一来,无形当中加重了刑罚。后来到了孝景皇帝朝,又把打板子的刑罚减轻了,弊端才稍稍有所缓解。

重罪十条就是反逆、大逆、叛、降、恶逆、不道、不敬、不孝、不义、内乱,这是朝廷严厉打击的对象,犯此十罪者,杀无赦。

出钱负罪制从本朝初年就开始了。朝廷出售免刑权,继而取得财政收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朝廷聚敛财富的一种特殊手段。

本朝四百年来,西北两疆战乱不止,不得不大量用兵,修建长城和边塞要隘,军资开支极其庞大。为了增加赋税,朝廷想尽了办法,实施了各种措施,而赎罪收入就是增收的一种办法,占据了赋税收入很大一部分。孝惠皇帝元年(公元前194年),朝廷曾下旨,民若有罪,入赎六万钱可免死罪。而孝武皇帝在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也曾下令,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则可减死一等。光武皇帝中兴之后,朝廷财赋一度紧张,赎罪范围大大扩大。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朝廷下旨,从死刑到最轻的刑罪都可以入缣免刑。

出钱赎罪,对朝廷来说是聚敛财赋,对有钱人来说可以免除刑罚,但对贫穷者来说,却是不公平。本朝有名的大儒司马迁就因为无钱赎罪,遭受了宫刑。所以说,出钱赎罪在本质上是一个弊政。

这次李玮修改刑律的力度非常大。

他首先精简了法律条文,并将法经中的具律改为刑名,置于律首,然后又在刑名后增加了法例律,丰富了刑名总则的内容,同时又对刑律部分重新做了编排和扩充。新刑律不但充分体现了刑宽、禁减的原则,在很大程度上也维护了皇权和相权,保护了新政诸策,尤其对土地兼并和赋税制度给予了特殊的重视。

新的刑律把刑罚设为五等,分别是笞、杖、徒、流、死五刑,并减轻罪罚力度,彻底废除了重罪连坐以及黥、劓、斩左右趾等肉刑。过去孝文皇帝废除连坐和肉刑,只是针对重罪十条以外的罪犯。这次李玮一改到底,彻底废除了。

重罪十条改为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其定义和过去相比,有某些不同。但就是这些定义的差别,可以让很多人逃离杀无赦的惩罚。

出钱赎罪制在朝廷第一次改制的时候废除了,因为其弊端太大,也不符合“乱世当用重典”的原则,现在李玮又把它恢复了,而且其赎罪的范围非常大。从最轻的“杖十”到死刑,都可以出钱赎罪。这样既增加了朝廷的赋税收入,又缓和了各阶层、各势力之间的矛盾,同时也符合“与民修养”的国策,短期内对社稷稳定还是非常有利的

另外,李玮在“出钱赎罪制”的基础上还增加了一个“官当制”,允许官吏以官爵折抵罪刑。不过,李玮尤嫌不足,他依据周代的“八辟”制,别出心裁地创造了一个“八议制”,规定大汉有八种人犯罪必须交由皇帝亲自裁决或依法减轻处罚,但犯了十条重罪者,不在八议、论赎之限。

“官当”和“八议”制对门阀世家、官僚士人极其有利,当然了,对北疆系的文武大吏也同样有利。很明显,李玮这是在为自己预留退路。

李玮修改《九章律》,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对门阀富豪们做出妥协。

黄猗的案子牵连甚广,如果继续追究下去,很可能演变成“谋反、谋大逆”。一旦此案的性质被定为“谋反、谋大逆”,那么所有受牵连的人都要掉脑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门阀富豪们肯定要妥协,要退让,但问题是,必须给他们一个能接受的退让底线,这个底线就是保住脑袋,保住财富。

依据新刑律,所有的罪犯都构不成“重罪”,包括主犯黄猗、麴忠在内,他们都可以出钱赎罪,可以“官当”,有些人甚至还能依据“八议”制度免除所有的惩罚。比如受到牵连的太傅杨彪大人,只要长公主和天子不予追究,他还是可以继续担任太傅一职。

杨彪、荀攸和陈群仔细看完李玮的《刑律》修改草案后,顿时松了一口气。侥幸,侥幸,这位气势汹汹的丞相大人总算手下留情,没有象上次一样,挥起屠刀一杀到底。

“怎么样?”徐荣慢条斯理地问道,“诸位大人可有什么意见?”

“丞相大人乃天纵之材,我们望尘莫及,提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建议。”杨彪笑道,“我想问问大司马,朝廷此次整肃吏治,要到什么时候为止?”

徐荣笑笑,从身后拿出一卷文卷,放到了杨彪面前,“丞相大人打算对九品官人法做出修改,这是他的奏疏,请你们看看。”

三个人都愣住了,望着案几上的竹简,半天没说话。李玮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打算实施“垦田戍边”之策了?

“九品中正制的选拔办法来源于察举制,虽然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察举选拔制度的弊端,但实施时间久了,类似于察举制的弊端还是会出现,不能从根本上保证朝廷对人才的需要,所以……”徐荣看看三人,神色平静地说道,“丞相大人有意把试经选拔作为本朝的主要选拔制度,把九品中正制作为辅助选拔制度。”

本朝的试经选拔一直是辅助选拔制度,现在李玮突然要把它改为主要选拔制度,玄机何在?

杨彪等人一时没有抓到关键,各自凝神沉思。

“新经兼采了今古文经学两家之长,它的优势显而易见,作为官学,它的地位不可动摇。”徐荣缓缓说道,“那么,今古文经学是不是就此走向衰落,直至消失呢?当然不可能,这一点是今古文经学两派儒士们的共识。”

“新经之所以能出现,得益于今古文经学长达两百多年的争论

。从过去的历史来看,今古文经学两派之间有四次声势浩大的论辩,每一次论辩都促进了经学的发展,而最后一次论辩,就是硕儒何休大师和鸿儒郑玄大师之间的论辩,直接导致了新经的出现并开始广为传播。”徐荣手捋长须,微微笑道,“经学要想发展,就要有争论,有了争论,各学派才能进步。比如今年长安的经学大论辩,就促使新经学派开始重注典籍,剔除各经注疏中的谶纬。而古文经学派因为从论辩中吸收了新经的很多优点,也开始重注典籍。今文经学派痛定思痛,各地大儒名士聚集在洛阳的东观、兰台等地,翻出收藏了几百年的各家典籍注疏,日夜商讨研习,听说最近已经决定重正经义,简省章句了。”

“这说明什么?”徐荣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说明新经也好,今古文经学也好,它们将互相依存,互相融合,互相进步,谁都不会认输,谁也不会消失。”

“如今官学是新经,私学是今古文经学。官学和私学都在发展,大汉的儒生会越来越多。那么,问题就来了……”

杨彪、荀攸和陈群已经明白试经制度的作用了。他们连连点头,对徐荣的话深表同感。

“按照九品中正制,朝廷取士,很显然是以研习官学的儒生为主。”徐荣说道,“从本朝几百年的选拔历史来看,儒生要想入仕,必须研习今文经学。过去研习古文经学的儒生们为了入仕,住往兼学两家之经,由此可见这种选拔制度有弊端,有很严重的弊端。长此发展下去,有多少儒生还会研习今古文两派经学?这种选拔制度不但不利于今古文经学的发展,也不利于新经的发展,同时也限制了朝廷选拔人才,对社稷的长治久安也非常不利。”

“如何解决这种弊端呢?”徐荣拍了拍案几上的那卷文卷,“从目前来看,就是采用试经选拔制度。”

“儒生们研习经学,最终目的是为了入仕,是为了学有所用一展抱负,为了能治国齐天下。如果朝廷选拔人才,主要是通过试经,通过考试经文,那么对儒生们来说,不仅仅是入仕的途径多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自由选择经文学派。他们最喜好那个学派,就去研习那个学派的经文,并且可以投入全部的才智和精力,这将大大推进各家经学的发展。各家经文学派都发展了,争论也就更激烈了,而争论越激烈,经学发展的速度也就越快。”

“从长远来看,这选拔制度不但有助于儒学的进步,更有助于社稷的稳定和振兴。”

“从短期来看,这种选拔制度可以帮助朝廷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拔更多优秀人才,解决朝廷的人才危机,同时也能解决今古文经两派儒生的出路问题,打消他们的顾虑和担忧,充分发挥他们的潜力,为今古文经两派和中兴大业贡献他们的聪明才智。”

“因此,我个人认为,如果朝廷采用试经选拔做为主要选拔制度,对朝野上下都有好处,朝廷和各方势力都能从中受益。”徐荣敲了敲案几,“诸位大人的意见呢?”

杨彪等人没有选择。

自从新经成为官学后,今古文经学两派儒生入仕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儒生们为了入仕,为了饭碗,最后只能忍痛割爱,放弃自己研习的经学,转投新经学的怀抱。这种情况如果一直得不到改善,要不了多长时间,今古文经学两派就要人才凋零,成为历史了

现在门阀世家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首先就要保住今古文经学,然后要保征研习这两派经学的弟子能够得到入仕的机会,而且是和新经学派的儒生们一样的入仕机会。要想达到这两个目的,九品官人法的确不行。如果今古文经学凋落了,弟子门生们都跑了,做老师的到哪里选拔人才去?总不能举荐新经学的弟子入仕吧?

“丞相大人眼光长远,考虑的都是安邦定国的大计,我们能有什么意见?”荀攸的话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无奈,也有几分苦涩。

“我们没想到的,丞相大人都想到了,我们解决不了的,丞相大人都解决了,我们的确没什么意见。”陈群拱手说道,“那么,丞相大人的屯田戍边之策又做了什么改动?”

长公主走了,黄猗的案子牵连越来越广,李玮如今占尽了优势,但他一反常态,连续对刑律和选拔制度做出了有利于门阀富豪们的修改,为什么?显然不会是为了讨好门阀富豪,而是要逼着他们接受更加苛刻的条件。

“现在不叫屯田戍边之策了。”徐荣把堆在案几一侧的文卷推给了陈群,“丞相大人说,现在叫垦田戍边之策。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差之千里啊。”

当天晚上,太傅府***通明,车马川流不息。

长安城中的门阀世家、大儒名士、商贾富豪们蜂拥而来,商讨丞相李玮推出的最新改制之策。

最新的改制之策无论是长远利益还是短期利益,都很有利于门阀世家,因为试经选拔制度最终确保了今古文经学的地位。只要今古文经学能够得以持续发展,门阀世家的地位就能持续稳固,继而他们的权势也就能代代相传,那么其它的相关利益也就能得以巩固和增加。唯一让众人感到十分不满的就是李玮乘机狠狠“宰”了他们一刀。

杨彪、袁耀等大臣做了一番劝说。

现在应该回头看看过去。十几年前,当董卓祸乱社稷之后,大家就象草芥、蚁蝼一样,不但财富尽失,连生命都朝不保夕。如今能有这样的日子,应该知足了,应该对朝廷有所回报。如果还是想不通,那就再回头去看看二十年前,当李弘在西凉血腥肃贪的时候,他在子秀山大营一次就杀掉了几千人。后来,他在河东肃贪,在晋阳肃贪,哪一次不是杀得血流成河?这次幸好大将军不在长安,否则就凭黄猗这件案子,大将军至少要砍掉一万颗人头,那时不要说财产,就连尸体都要喂狗。

“此事千万不能拖了,如果一拖再拖,等到殿下把大将军请回来了,那大家全部完蛋。”

没人再说话了。

十月二十,大司马徐荣召集辅弼大臣商议国事,五位在京的辅弼大臣一致同意丞相大人的奏议,三个改制之策全部通过。

十月二十一,大司马徐荣召集二十多位公卿大臣议事,三个改制之策顺利通过。

十月二十二,大司马徐荣召集在京文武大臣于未央宫前殿朝议,三个改制之策半日内全部通过

十月二十三,丞相李玮、太尉张燕、御史大夫荀攸、廷尉卿陈群、少府许靖、尚书令田畴日夜兼程赶往晋阳。

十一月初三,六位大臣赶到晋阳宫,拜见了长公主,呈递奏章。

在此之前,八百里快骑已经把大司马徐荣、太傅杨彪的奏章送到了晋阳,长公主已经知道了李玮解决危机的办法,但她非常愤怒。李玮为了达到目的,竟然拿肃贪杀人做要挟,威逼朝中所有大臣修改刑律。

刑律是国之根本,本朝虽以礼入律,但刑罚太轻,肯定不利于社稷稳定。大汉刑律自孝文皇帝、孝武皇帝、光武皇帝多次修改后,至今已沿用了一百多年,事实证明它还是比较完善的。在如今社稷动**不安,天下尚未统一的情况下,根本无需做出如此重大的修改,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修改。

此事再一次证明,皇权一旦衰落,相权一旦膨胀,对社稷的危害太大了。

这次李玮为了解决朝廷的财赋危机,利用手中的权柄顺利达到了目的,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他又要干什么?他会不会把矛头对准自己,对准尚未主政的小天子?

十一月初五,长公主下诏,同意大臣们的奏议,颁旨实施新制。

缇萦救父的典故:汉孝文帝十三年,齐太仓令淳于意有罪当刑。淳于意曾拜公孙光、公乘阳庆为师,学得一手高超的医术,是病历的创始人,著有我国历史上第一部医案《诊籍》。因为个性刚直,淳于意在行医的时候,得罪了一位有权势的人,结果遭到陷害。此时,淳于公后悔家中只有五个女儿,在这紧要关头不能帮忙,说了些丧气话:“生子不生男,缓急非有益也”,他的小女儿缇萦为此自伤悲泣,跟着父亲去到长安。

淳于意依律要被处以肉刑,缇萦在伤心难过之余,祈求皇上能够减轻父亲的刑罚。于是,她上书给文帝,“愿没入为官婢,以赎父刑罪”。

汉文帝看到后很感动,怜悯她的一番孝心,他对大臣们说:“犯了罪该受罚,这是没有话说的,可是受了罚,也该让他重新做人才是。现在惩办一个犯人,在他脸上刺字或者毁坏他的肢体,这样的刑罚怎么能劝人为善呢?你们商量一个代替肉刑的办法吧!”大臣们一商议,随即拟定一个办法,把肉刑改用打板子了。

八议制度。

八议制度自魏晋时期出现,一直延续到清朝。八议包括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亲”指皇室一定范围的亲属:“故”指皇帝的某些故旧:“贤”指朝廷认为“有大德行”的贤人君子:“能”指“有大才业”,能整军旅、莅政事,为帝王之辅佐,人伦之师范者:“功”指“有大功勋”者:“贵”指职事官三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及爵一品者:“勤”指“有大勤劳”者:“宾”指“承先代之后为国宾者”,就是前朝皇室宗亲。这八种人犯了死罪,官府不能直接定罪判刑,而要将他的犯罪情况和特殊身份报到朝廷,由负责官员集体审议,提出意见,报请皇帝裁决。犯流以下的罪,要减一等论罪,但若犯十恶罪,则不适用上述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