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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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奥地利特使施策尼正在小会客厅等您。”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霍亨索伦家族最伟大的两位帝王,菲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画像。自负的皇帝一如既往的穿着一件没有军衔的元帅军服,腰间挂着一柄传承了几个世纪的骑士剑,手里抓着一只白手套,站在祖辈的画像前沉默不语。

书房里指针飞走韶华流逝,黑林根兄弟、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站在书桌一侧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皇帝究竟在想什么。这时候,身为陆军总长的小毛奇站了出来,小声提醒道。

1888年,年轻的皇帝从老皇帝威廉一世手中接过帝国权柄,这不仅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更是一种莫大的负担。皇帝是个骄傲自负之人,他试图为德意志开疆扩土并且超越他父辈的丰功伟业,但事到临头,他又像一个急红了眼的赌徒,瞻前顾后害怕输光了所有的家当。1914年,威廉的德意志帝国已经被命运的车轮所绑架,战争机器如同脱了缰的野兽在前途不明的道路上横冲直撞。皇帝期盼着,恐惧着,迷惘着。

“胡戈-哈泽[1]宣称国会不会反对战争,迪特里希-舍费尔为我规划了一个泛德意志蓝图[2],特赖施克教授告诉我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号令,毛奇将军,你誓言胜利唾手可得。于是我将对奥地利那个昏庸的老皇帝弗朗茨背书,即使事态发展到奥匈帝国同俄国开战的极端,奥地利依然可以得到保证,德国处于它通常作为一个盟国的忠诚,将站在奥地利一边!”

陈设奢华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1911年出版的弗里德里希-冯-伯恩哈迪将军撰写的《德国和下一次战争》。皇帝的精神稍稍有些萎靡不堪,他拾起那本字里行间充满了热血和煽-动的著作随意翻了几页,转过身来淡淡道:“将军,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们将会成为德意志的罪人的……”

“不,陛下,你只会成为德意志的英雄。”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复道。

“如你所言,我的将军。”威廉二世望着他的参谋长,将一份写好了的回信递给外交大臣基德伦,一语双关道。

性格偏激的皇帝带着那本《德国与下一次战争》朝书里间走去。小毛奇将军似乎没有听懂威廉的双关,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微笑,目送皇帝离开。就在皇帝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书房门口时,小毛奇依稀听见了皇帝怅然若失的叹息声。

“非对称作战,大洋舰队……也许……我该相信那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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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3日,奥匈帝国老皇帝收到威廉的背书后不再犹豫,向塞尔维亚提出了包括拘捕凶手、镇压反奥活动和罢免反奥官员等极其苛刻的条件,并限定塞尔维亚政府四十八小时内答复。塞尔维亚人忍辱求全,除了奥方派员参与追捕审判凶手这一项外,其余条件悉数接受,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7月25日,塞尔维亚开始下达总动员令。收到消息的大洋舰队

7月27日,法国将驻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的部队召回。

7月28日,奥匈帝国以没有得到满意答复为借口,对塞尔维亚宣战。法国下达总动员令。

7月29日,沙皇下达总动员令,沙皇的表兄凯泽立刻停止了他的北海之旅,向沙皇恳求:“不要采取任何鲁莽行动,我请求你!”尼古拉斯二世被他的请求所打动,收回其总动员令,但对奥匈帝国仍然保持部分动员。

7月30日,沙皇重新发布总动员令,德国要求俄国停止总动员,遭到拒绝。

7月31日,维也纳皇家部队发出总动员令。柏林分别向俄国和法国递交最后通牒。在向沙俄的通牒中,德国要求俄国“接到通牒12小时内”收回其总动员令。对法国的通牒要求巴黎在18个小时内宣布如果俄国和德国之间发生战争,法国要保持中立态度,如果法国保持中立,它必须将土尔和凡尔登两地要塞交给德国占领作为保持中立的保证,待战争结束后归还。对此俄国根本不想做出答复,法国则做了简要答复:“我们要根据自己的利益采取行动。”

8月1日,德国对俄宣战,总动员令随即下达,征召、装备和运送200万人员的庞大机器便开始运转起来。莱茵哈德-冯-舍尔中将率领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到达北海,至此,大洋舰队全部力量在赫尔戈兰湾杰德角汇合。

8月2日,英国向德国发出最后通牒:“尊重比利时的独立地位,否则不列颠将参战。”与此同时,德国陆军开进卢森堡大公国,德国驻布鲁塞尔公使贝洛向比利时外交大臣达维尼翁递交了最后通牒。

8月3日,法国拒绝德国的中立要求,德国对法国宣战。

就在整个欧洲为风云变幻的形势和风雨欲来的战争号角惊慌失措之时,大洋舰队也已经开始行动。

7月25日,正在挪威海域演习的大洋舰队获悉奥地利向塞尔维亚发出战争通牒,于是舰队开始返航,除了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公海舰队的主力在威廉港集结。

7月29日,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赶往威廉港。英国皇家舰队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同日,大洋舰队也开始局部动员。

8月1日,莱茵哈德-舍尔中将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来到北海,大洋舰队全部主力在杰德角集结。

“通知防御圈司令部下属的各巡洋舰、驱逐舰、雷击舰分舰队支队司令官,赫尔戈兰岛岸防部队和海军陆战队长官、易北河、埃姆斯河、威希河和杰德河海防炮台长官和潜艇和飞艇中队指挥官来司令部开会。希勒中尉,我需要赫尔戈兰湾详细的气象图和水文图,请在中午十二点以前送过来;凯斯中尉,通知奥托-韦根迪上尉即刻来司令部报道;劳伦上尉,我需要你根据司令部现有的兵力和海军情报处送过来的情报重新分配编制三层警戒圈,每一层防御圈的警备力量必须有三条预备巡逻路线并且能够彼此支援,同时,司令部手中还得保持一支随时能投入战斗的预备舰队。详细要求我已经写好了,请务必在今天下午三时之前递交草案。”

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调查报告、刚起草的预备方案、图纸铅笔和测量工具,钉在墙壁上的巨幅北海海图上标注满了数据情报。宅男顶着乱糟糟的发型,胡子拉碴满眼血丝,深黑色的中校军服衣袖被卷的很高,叼着笔头将一份刚起了个头的预案草件递给劳伦上尉。劳伦上尉看了看扉页密密麻麻列满了注意事项的草件,龇牙咧嘴苦大仇深的离开了。

大洋舰队7月中旬出海训练,老友沃尔夫冈-魏格纳和数万名海军官兵不得不在挪威峡湾中开展艰苦卓绝的训练和挥汗如雨的演习,然后被湿热的船舱和轰隆的蒸汽机声折磨的快要发疯。不过这一切都与宅男无关。

新官上任的王海蒂常常在赫尔戈兰岛和威廉港、易北河之间游弋,偶尔还会乘坐飞机飞艇在辽阔的赫尔戈兰湾兜兜风,乘坐奥托-韦迪根上尉的U-9号潜艇与鲟鱼作伴,与天资聪慧的卡尔-邓尼茨少尉讨论狼群战术。总之,肩负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草创工作的副司令官王海蒂终于能从繁重的舰队事务中脱开身,稍稍喘口气。

不过宅男的好运气到大洋舰队返回威廉港那天终结,因为弗朗茨-冯-希佩尔少将病倒了。

希佩尔少将的工作相当繁忙,作为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指挥官,他对整支舰队的士气和战斗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既然有“侦查”之名,那么希佩尔少将又必须时常率领他的舰队对英国海军力量进行危险的火力侦察。如今海军部将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总司令一职也丢给了希佩尔,这让希佩尔颇有些吃不消,很快就病倒了,最近几天,希佩尔甚至必须服用大量的镇定药物才能对付他的衰弱的神经。

病重的希佩尔实在无法身兼三职,于是他向海军部推荐了他的手下爱将——海蒂-西莱姆。宅男的履历表虽然因为提尔皮茨的刻意打压而惨不忍睹,但是基尔海校三杰和海军战略双杰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在希佩尔的活动下,赫尔戈兰湾防御圈筹备工作当仁不让的落在了王海蒂的头上。

于是王海蒂转了个圈还是被晋升为海军上校,距离璀璨夺目的将星只有咫尺之遥,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官成为宅男新的职务。

没了希佩尔的照顾和雷德尔的通风报信,前世也没能学过MBA管理学,升了官自立门户,手底下多了数千名官兵并且肩负守卫赫尔戈兰湾重任的宅男多少有些诚惶诚恐手忙脚乱,不过在随后的实际操作中,宅男发现这算不得什么挑战。

海军总部办公室秘书和土耳其海军教官职务,还有二十年惨痛蹉跎的人生遭际让宅男能够很好的处理人际关系;1898年基尔造船厂海军联络员和1902年波罗的海预备役动员参谋的任职经历让他对舰船和动员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让他能够根据舰船性能和服役状态编制出更合理的警备预案;1899年的臭鼬号炮舰的侵略经历、1907年担任德属东非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后数不清的平叛战争,还有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之职锻炼了宅男的领袖气质,让那些分属于不同系统的骄兵悍将们能够拜倒在宅男的人格魅力下。至于德国海军军官并不怎么熟悉的新兵器,宅男更能够让它们如指臂使,毕竟宅男是“非对称概念”的首创者,更是潜艇、飞艇和飞机这些新式武器运用的战术大师。宅男在处理层出不穷的难题的是否甚至萌生出一种让他哭笑不得的想法:

“不堪回首但却相当有用的二十年莫非是提尔皮茨那个老顽固有意安排的?与我齐名的沃尔夫冈-魏格纳那小子虽然没有提出‘非对称作战’这么变态超前的概念,但是为新兵器沽名钓誉的鼓吹也没少见,没理由我被提尔皮茨冷藏流放而他却能安然无恙呀?”

就在宅男胡思乱想的时候,韦迪根上尉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长官,您找我?”韦迪根并拢脚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海蒂苦笑一声,收回那些滑稽的、可笑的胡思乱想,伸手将高富帅之子奥托-韦迪根揽了过来,指着那张足以让不懂军事的平民看花了眼的海图,吐出嘴里叼着的铅笔介绍道:

“英国海军已经进入战备状态,由老式无畏舰、轻巡洋舰和雷击舰组成的海峡舰队扼守多弗尔海峡,阻止大洋舰队南下,保护比利时、法国侧翼;大舰队驻守在奥克尼群岛的斯卡帕湾,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已经屡次南下进行扫**和火力侦察;驻扎在不列颠岛中部的哈里奇港的哈里奇舰队由轻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组成,负责北海南部巡航和警戒,保护不列颠岛东部沿海地区,根据海军情报处的情报,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爵士的哈里奇舰队巡逻舰经常走这条线路……”

宅男的话头被打断了,劳伦上尉抓着一份薄薄的电报纸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上校,海军总部急电:德国对英宣战,德意志万岁!”

1914年8月4日,柏林。

狂热的战争气氛在庄严肃穆的国会大厦里滋蔓和扩散,强烈的爱国浪潮几乎将国会大厦的屋顶掀翻。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领袖胡戈-哈泽宣布军方的紧急军事拨款预算高票通过,军队在战时拥有国会所有的权利,国会各党派达成政治休战,党派斗争暂时中止。

柏林大雨倾盆,夏洛腾堡宫门前人山人海,国会议员列队进入皇宫,在白厅坐下。帝国皇帝头戴盔帽,一手按住剑柄,高呼“我们拔剑出鞘,问心无愧,双手清白。”与此同时,第一波土灰色的浪涛在离列日要塞48公里的格姆梅里希出发,冲过德国与比利时的边境,比利时士兵从哨所里开了火。

柏林民众欢呼雀跃欣喜若狂,高举国旗军旗在勃兰登堡门和帝国大厦前游行,社-会-民-主-党成员、基尔工会领袖布朗特也穿着旧军服混迹在欢乐的海洋中;军队开始开往前线,各地的预备役军人开始集结,无数的女学生和孩子跟在开进中的军队后面高唱着国歌挥洒鲜花;洪堡兄弟创办的柏林大学陷入**之中,年轻的学生和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对于战争的热情显然超过了对学问的深究,憧憬着胜利的那一天。从石勒苏益格到巴伐利亚,从阿尔萨斯-洛林到东普鲁士,整个德意志如同绷紧的发条,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属于大舰巨炮的最后挽歌就这么来了?纵横七海数百年骨子里浸透了海魂的盎格鲁-萨克逊和装备精良数百年未尝一百败的皇家海军,虽属大陆民族但却勇于探索日耳曼民族和即便弱小但却不乏决一死战之勇气的大洋舰队究竟谁能取得北大西洋的王座?

王海蒂放下电报纸,拍了拍还在消化信息的奥托-韦迪根上尉的肩膀,生满老茧的手指头死死按住海图上的一点,阴冷道:

“哈里奇舰队,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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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不瞒您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军预案……即使有,那也只会在皇帝的脑海中!”

时间并没能让英格诺尔的直白沉淀和消失,那石破天惊的消息犹自在苍老的提尔皮茨耳畔萦绕,让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海军和德意志民族的老兵惊悚不安。

提尔皮茨从抽屉里掏出那本因为经常翻阅而缺损严重的《德国与下一次战争》,找出夹在书页中的那两封分别来自于伊斯坦布尔和基尔的退役申请书,如鹰一般锋利的眼神扫过信封上寄信人的姓名。

【注释】

1.胡戈-哈泽:当时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的领袖。

2.迪特里希-舍费尔:德国民族主义者,极力鼓吹泛德意志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