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德属西非(三)
10月中旬,可怕的军事基础训练终于在为期十天的演习考核后结束,奥登毫无意外的拿到了第一名,雷德尔紧随其后,而宅男王海蒂不知拜了哪路神仙,一不小心混了个第五名,这叫不看好王海蒂的斯腾泽尔少校几乎揪光了头发。
航海基础训练不比军事基础训练轻松,即便有滑轮组方向舵的辅助,有老水手的悉心教导,可操纵帆船依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好在风帆战舰已经被淘汰了,现在已经是蒸汽时代,风帆训练不过是初级航海训练的开胃小菜。
10月末,伴着波罗的海清晨的薄雾,搭载了四十二名海军学员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出港,朝德属西非驶去。
德属西非距离德国基尔有数千海里之遥,王海蒂原以为这是一趟轻松,类似于郊游的旅程,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当训练舰迫近德属西非的时候,宅男除了唏嘘概叹约翰牛的牛逼之外,满脑子都是陆地、啤酒、女人、新鲜蔬菜水果和浪漫假日。
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驶出基尔海湾后,首先绕过斯卡格拉克海峡,横穿英吉利海峡,对英国的朴茨茅斯港进行了友好访问。进入大西洋后,弗里德里希-卡尔号又在葡萄牙的里斯本港休整了三天左右,与葡萄牙海军开展了一次规模不大不小的演习,随后一路向南,马不停蹄的向德属西非驶去。
自从弗里德里希-卡尔号鱼雷训练舰出海,沿途添煤加水的港口或者远洋中转站绝大部分都是英国佬的地盘,几乎每一片水域都能看见挂着米字旗的皇家舰队战舰在游**,几乎每一座具有开发价值的岛屿上都有大英帝国的子民。
皇家海军的牛逼哄哄让年少气盛的德意志海军羞红了脸,海军学员们趴在船舷上,望着那些挂了米字旗就能纵横七海的老式巡洋舰,暗暗在心底埋下争强好胜的种子。
“西莱姆,训练舰好像偏离航线了,我们正在向赤道驶去……”
赤道附近的气温高的吓人,将打碎了的鸡蛋丢到甲板上,不消一刻钟就能收获新鲜的荷包蛋。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船舱内还很潮湿,刚换上的衣服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拧下一滩水来。高温、潮湿、挥散不去的恶臭味,还有终日轰鸣的蒸汽机,弗里德里希-卡尔号已然成为人间炼狱。
王海蒂龟缩在吊**,一只长满腿毛的粗腿斜斜的垂了下来,半死不活道:“会不会是你算错了,赤道根本就不在我们的航线上……”
虽然是赤道地区,太阳光线照射下来的角度不会倾斜,甲板上几乎没有可供纳凉的地方,可这难不倒宅男。王海蒂瞅准了挂在舰体舯部的救生艇下的一小片阴凉处,拾掇雷德尔在下面支起了帆布吊床。
舰船驾驶、定深下锚、防碰撞规避、损失管制、灯火管制,还有学不完的地理坐标与海图定位、航向航速测量、航标与信号旗信号灯识别、气象水文与外军知识,无休止的演习训练和授课将一帮年轻好动的海军学员们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王海蒂和西莱姆几乎每天都会推算训练舰所在的位置,对比军事海图掰着手指头算计噩梦到头的日子。
没有GPS的时代,六分仪是海上定位最好的仪器,利用六分仪快速海图定位也是初级航海训练必不可少的内容。王海蒂翻身下床,接过雷德尔递过来的六分仪,得到数据后推演了许久。
“雷德尔,你是对的……”宅**本就耐不住酷热的天气,他不像雷德尔、奥登、赫尔曼那样羞羞答答,剪了个寸板头了事,而是直接剃成了光头。王海蒂摸了摸他又滑又亮的大脑门,犹豫道。
德意志人以保守刻板而闻名,一旦制定好了计划路线,除非遭遇人力不可抗拒之因素,否则一定会按时保质保量的完成。弗里德里希-卡尔号航向的反常让心眼特多的宅男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出海远航的这段日子里,那些在大海上混迹多年的教官和老兵没少折磨他们这群新兵蛋子,凌晨三四点饶人清梦紧急集合已经是常态,各种真假难辨的实战演习更是不胜枚举。王海蒂与雷德尔面面相觑,犹疑这是否又是一次对应变能力的考验。
就在王海蒂、雷德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军舰蜂鸣器响起,那是紧急集合的警报声。训练略有小成的海军学员们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在滚烫的甲板上集结。
排好队列,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教官出来,学员们心浮气躁,对那群黑了良心绝了子嗣的教官怨声载道。这时,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冷面海军教官和老水手们一姗姗迟来,穿着千奇百怪的服装,抓着高压水枪杀气腾腾的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见着学员就是一通乱扫。
精神恍惚的王海蒂首先中招,被喷射过来的水柱径直扫下训练舰,一头栽进大海中。
宽松的水手服迅速膨胀起来,王海蒂龇牙咧嘴着从海里钻了出来,轻轻晃动手脚让自己在海面上飘**。没有舷梯和绳索的帮助,王海蒂上不了船,即便能上船,甲板上那群魔乱舞鬼哭狼嚎的场面也让胆小的宅男望而却步。
就在王海蒂踟蹰不前的功夫,耳畔再次响起落水声,王海蒂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对头伯恩哈德-冯-奥登。
“你怎么也被冲下来了?”王海蒂伸手在湿漉漉的脸上抹了一把,绣吐了一口咸涩的海水,幸灾乐祸道。
“我怎么知道?!”奥登气急败坏,对天空努努嘴道:“看,雷德尔也被人丢下来了……”
扑通一声,一道黑影从王海蒂面前划落,飞溅起好大的浪花迎面朝王海蒂涌了过去。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被摔得晕头转向的雷德尔无暇怨天尤人,搔了搔寸板头恍然大悟道:“这是新人礼,每当新人首次穿越赤道,老水手们都会扮作海神海怪,对新人做一些恶作剧。我说他们怎么会让船偏离航行,原来是要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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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8年威廉一世去世、1890年铁血首相下台,一个辉煌的时代终结了,德意志这台令欧陆人闻风色变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向,刚刚登基的皇帝试图超越父辈的荣耀,建立一个只属于他,弗利德里西-威廉-维克托-艾伯特-冯-霍亨索伦的德意志帝国,而德意志海军在威廉的羽翼下正磨刀霍霍,准备挺近大洋。
老首相对于外交有着深刻的理解。外交说到底就是一门争取与妥协相平衡的艺术,俾斯麦深知英国人对海洋的占有欲以及约翰牛的战争潜力,为了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他一手促成了三皇同盟,竭力打压法兰西人,维持欧洲大陆的霸权,为了不触动英国人敏感的神经,俾斯麦刻意忽视了海军建设。对于帝国海外殖民地的开拓,俾斯麦表现的相当谨慎,正如在1890年,他用桑给巴尔岛从英国人手中换回了赫尔戈兰湾。
老首相时代,德国并不重视其海外殖民地,许多殖民地的管理机构都不具备官方背景,更多的是一些殖民商人和传教士的商业或者个人行为。他们深入非洲,在广袤的平原和雨林里跑马圈地,然后自行雇佣士兵来守护他们的地盘,自行组建管理机构并且向每年向帝国政府象征性的缴纳一点赋税。
不同于老首相的远见卓识,威廉皇帝性格浮躁,他刚登基就挥舞着佩剑,迫不及待的向世界发出呐喊:德国要获取其在“阳光下的地盘”,从“垂死的”帝国势力手中“重新划分”殖民地。
威廉皇帝上台后,德意志人对殖民地的态度由以前的漠不关心迅速转变为满腔热枕:帝国政府开始向殖民地派驻总督,完善殖民地的统治机构,修建新的港口和城市,帝国陆海军和警察总部也向德属东非派出了少量的士兵以镇压当地土著人的反抗,新兴的工商业阶级也向殖民地投入了大笔资金。
德属西非(Deutsch-Westafrika)是帝国在1884年左右获得的一小块位于非洲西部的殖民地,其领土约为现在的喀麦隆、多哥等地区,首都为喀麦隆市(今杜阿拉港)。
11月中旬,老迈的弗里德里希-卡尔号终于开进喀德属西非的首都喀麦隆港。
近一个月的远航对于王海蒂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折磨,以至于他的梦境都在摇晃,如今,宅男终于能骄傲地站在坚实的土地上了。
舰长含笑下达了自由行动的命令,这时间无论是海军学员还是教官都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勾肩搭背的下船找乐子。
“喝两杯?”雷德尔换了一身行头,扭头问道。
“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