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崔雪时之言沈阙就说过多次,头一次是在宣正殿,筝儿想招他为驸马时曾说,第二次便是前些日在寿康宫…

肃文帝觉着躲也躲不过,就问崔雪时:“雪时,你可愿?”

两世波折,从最初的怕意到如今的爱意,从初见的那声兄长到眼下的沈阙。

他为她费尽心思,替她复仇,为救她又数次受伤,国圃寺那遭又历经生死。

相处时日和磨难虽是不多,但几经辗转,她太看得透自己的心了。

还记得自己重生回来本想在同沈南瑾退婚后就好生孝敬外祖母,一辈子都陪在她身边哪怕不成婚,自由自在也是不错。

但短短半月,谁能想到沈阙会主动凑在她眼前呢?

手忽然被沈阙握住,崔雪时低头看着,他的手好凉,她转过手指回握,紧紧攥着将手心的热气传给他,而后开口正声:“回陛下,臣女愿意。”

既是两情相悦,肃文帝再不能拒,“好好好,那明日就叫宫中择个良辰吉日,朕定不会缺席!”

“陛下!”

殿外突来了人声,宣老夫人穿着一身溢着光的墨青长衫踏入殿中,耳坠急随她的步子而动,在身后是拦不住她的太监。

“外祖母?”崔雪时听见声音的那刻就已站起了身,见外祖母走来才确定的疑了声,“您怎会…”

“你…”宣老夫人举着颤颤的手指,不舒意地朝她脸上一打,“你是打算拿命去嫁他?快随我回去!”

宣老夫人的动作太过迅速和出乎意料,沈阙反应过来时只将崔雪时拉到身后,温和脸上添了愤色,但碍于崔雪时,他终是没疯到对老长辈不敬,单言:“宣老夫人,您这是作何。”

肃文帝畏惧从小就教育自己的宣老夫人,轻问:“是…是啊,宣姨您快请坐,这是怎的了,还打起自己外孙女来了?”

宣老夫人不理沈阙,咬牙切齿的只看着肃文帝道:

“皇帝,老身今夜就是要死也必须说,我的外孙女年纪小不懂事,为了一个男人甘冒其险,可你怎能拨她圣旨,许她领军前去仄远山!”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的,皇帝叫老身该如何向她的父母亲交代?”

宣老夫人眼里有泪光,她的女儿最开始嫁崔家将军时,她就不是很同意,结果二人背着她在军营就成了婚。

还跟着崔秉晟学会了骑马舞剑,甚至杀人,而因此向他看齐,成了一代女将。

如此二人是相爱的,宣老夫人自也不会多说,但偏是女儿最终死在了战场!

她敬佩那些奋勇当先的勇将,也感激是他们的血肉垒起来了这整个天下。

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经历太多,宣老夫人又怎么舍得崔雪时再像她母亲那样,为了丈夫义无反顾?

宣老夫人从未这般生气,崔雪时要和沈阙在一起,她本打算就此同意了。

可现在她绝不能把崔雪时推入火坑。

宣老夫人道:“此次老身入宫便是想将外孙女带走,明儿个天亮,老身就同她回邵阳去不再入京!”

皇帝顾着沈阙的脸色,又回过头来拉住宣老夫人,“宣姨消消气啊,仄远山只是小小山火,况且雪时也只是随行,领军的是陈家大姑娘。”

“您看她可有受伤?”

宣老夫人抬手,眼睛瞧着沈阙白衣中的鲜血印记,“这是山火造成?”

再看沈阙这虚弱的样子,这分明是有人在他背后被人捅了刀子!

“涉及宫中朝政,老身也绝不敢多言,此次是老身逾矩,皇帝要惩罚,老身定挺着身板受下。”

“宣姨何需这样说,岂不伤了儿对您的孝心。”肃文帝叹长气,“雪时,随你外祖母回去好好聊聊。”

“臣女…告退。”

崔雪时随着宣老夫人出殿,身后还牵着个沈阙。

“崔雪时。”沈阙站在原地十分紧绷地五指相扣,搭下眼皮盯她的眼。

崔雪时只是觉得在宫中不好将家事抬在皇帝跟前吵,再者天已黑沉,早到了该歇息的时辰。

明日肃文帝还需早朝,若此时还不走,还要当着他的面来个二选一可就太荒唐了。

且沈阙不是个好脾气的,恐没安抚下来,他砸了殿里的东西,再被治个罪可就…

崔雪时放软语气:“请外祖母先走。”

宣老夫人回过头见沈阙像个长虫般贴在崔雪时的身侧,气不打一处来,眼不见心不烦地加快脚步往宫外走。

崔雪时见外祖母转了身,踮起脚飞快吻着沈阙,他苍白的脸上乍起一抹赤色,“沈阙,外祖母是担心我。”

“我也担心你。”沈阙眼尾泛红,拉着她的手摸上他受伤的后背,“疼,带我回府吧。”

他现在正忍着脾气,崔雪时察觉到了,应他一个“好”字后又接着说:“我会向外祖母说清的。”

“崔雪时。”沈阙想说没什么需要说清的,他其实根本不需旁人同意,只要她是将他放在心上的,那直接娶了又如何?

他要娶崔雪时终究是二人之事,便由不得外人置喙,就如同他和宣老夫人说的那样。

崔雪时抱住他的手臂勉强能“拖”着他走,身高差距下,他方才说话声音又小。

崔雪时疑惑地问他,“你是叫我了吗?”

沈阙摇头,故意将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无辜地道:“没有。”

崔雪时哦了声,奋力带着沈阙出宫,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他压塌了!

终是到了马车前,她窜进沈阙的马车拿了止痛药喂他吃下。

宣家的马车停在前头,郁枝是跟着宣老夫人来的,在见到沈阙在月色下阴森地盯着她时。

郁枝全身汗毛直立,低下头作揖,再抬头时已不见沈阙身影。

崔雪时为沈阙敷了药,在马车里放了个安神的香囊,守着他闭眼后才走下马车,让车夫稳当回府。

她又跨上宣家马车,笑着坐到宣老夫人膝前,“外祖母,外孙女来道歉。”

“外孙女在向陛下求圣旨前未提前知会外祖母,叫您担心了。”

宣老夫人拋开崔雪时覆来的手,“你错的当真是这个吗?你觉着外祖母是因你没有提前报备而气?我是气你为了沈阙可以这么不要命!”

“此事,外孙女无错。”崔雪时眼里坚定,看宣老夫人明显一震又接,“外祖母曾教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沈太师救外孙女多次,若无他,我早就死了,从京都到邵阳,又从邵阳回京都的路上,外孙女都在遇险,外祖母不知沈阙为了救我,受了多少伤,又是如何将自己的命视若无睹的。”

崔雪时眸光加深,眼神之坚定。

“这样的人,外孙女为他死也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