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舷窗,鸟雀正站在桃花树枝上叫得欢。

江羡仙睁开眼睛,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穿起衣服走出去,院落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桃花和粥食的甜香气味。

小厨房此刻正氤氲着一股烟火气。

她走过去,凌知锦从里头探出头来,见她立马笑道:

“今日入春,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

我想着,城中女眷都喜爱吃桃花羹类的食物,便自作主张做了这碗桃花羹。

你尝尝。”

他弯腰朝江羡仙的方向,将白玉做的碗捧起,送到她的手边。

江羡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

入口的是桃花的香甜,还带了一丝微微的苦涩。

凌知锦看见她眼底的神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江羡仙将嘴里泛着香气的食物咽下去,朝他笑笑。

却见他手背上红了一大片,隐隐有起水泡的趋势。

“你这是被烫着了?”

她想去看。

凌知锦率先一步缩回了手,他欣然道。

“不碍事的,烫了一下而已。

不过厨房的炊具还是有些危险的,日后这种洗手做羹汤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他眉目缱绻,一双黑眸温柔地看着她。

江羡仙心一颤,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埋头默默吃羹汤。

“你有心了。”

一餐早食后,凌知锦穿上官袍离开了。

她向下人打探到凌知锦如今的状况。

“回禀夫人,大人已任知府两月有余,日日早出晚归,城中百姓都称赞大人是个好官呢!”

小侍女冒星星眼。

江羡仙喝了口茶,倒是有些意外。

这短短几月,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凌老夫人呢?”

想到之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凌母,她盘问道。

侍女疑惑片刻,左思右想才试探着问:

“您说的是凌舅母夫人?”

见江羡仙困惑。

她则是继续解释道。

“大人是正房嫡出,老爷夫人在他极小的时候就···”

江羡仙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同时,心里也不免有些惊骇。

难道那日要掐死自己的并非凌知锦的生身之母?那凌知锦去虞镇寻的凌父又是谁,自己难道是记忆错乱了吗?

凌知锦明明叫凌舅母作‘母亲’。

侍女正犹疑着,而后又想起大人跟她们说的,夫人问话一定要认真回答。

于是便在她的示意下说了下去。

“凌舅母夫人和舅公爷是之后来到这里的,大人年幼,他们便再次照顾着大人。

我是前些日子从老夫人的陪嫁庄子里回来的,之后就不太清楚了。

似乎是凌舅母夫人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大人便将他们都遣回了老家。”

不好的事情?

是指凌夫人···

不,凌舅母想要杀害自己的事情吗?

江羡仙不知该这么说,听完这一切后,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那老虔婆那日说凌知锦杀害自己孩子,莫非也是攀侮凌知锦了。

凌知锦也受到了她们的迫害,所以才会走前叮嘱她不要与那老虔婆单独相处了?

夜里。

凌知锦带着一脸疲色回了府,江羡仙坐在餐桌前见他过来,立即上前帮他脱下了官帽。

她看着他,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今日很累吧。”

凌知锦笑笑,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

“我总是希望自己累些,再多挣些东西回来,因为家中有所牵挂。”

江羡仙笑了一下,对他的话有几分意外。

这人怎么最近愈发爱说这种话了?

她叫下人上菜,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她细心为他盛了汤。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吃起了饭。

饭桌上,江羡仙将自己一下午以来积攒的疑问问了出来。

“之前,你母亲······”

她犹豫了片刻,凌知锦立即放下碗筷来,看着她的神色有几分无奈。

“是下人同你说的?

不过我确实打算告诉你那些事,毕竟我也曾在她们的蒙骗之下。”

凌知锦淡淡说起那些事,表情不悲不喜。

江羡仙或知道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无声地支持着他。

“舅父舅母初见我时,说我是她们寄养在父母膝下的儿子。

我被蒙蔽十余年之久,若不是我去了虞镇,舅父良心难安将一切告知于我,我不知还要受多久的蒙蔽······”

他说着不自觉地低下眉来,掩饰住眼底的恨意。

江羡仙听了他所说的一切,不免有些心疼他。

他的生活是一场被精心编制的骗局,作为亲人的舅父舅母觊觎着家产,竟将他的身世也编织起来了。

江羡仙怜惜地握住他的手,这样似乎也是给了自己勇气,就连胸口的郁结疏散了些。

她劝慰道:

“都过去了。”

凌知锦苦笑:

“或许我不知道才是好事,若是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我又怎会如此心甘情愿地被她们利用?”

她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失落,于是将头靠在他肩上。

难免想起来自己当时在凌家受了气,自己跑去南诏。

那时候的凌知锦或许才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世,一场骗局被撕开,他也是痛苦的吧。

可是自己却也是不听他的解释与挽留,毅然决然地走了。

他那时的心情又该是如何?

她想着,心中难免生出一股酸涩之气来。

凌知锦垂眸,细细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双目沉沉。

半晌,他爱恋地在她额头落上一吻,嗓音中是浓浓的爱与恳求: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陪着我,别走。”

到了夜里。

凌知锦吹灭烛火上了床,小心翼翼将她裹在怀里,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

江羡仙一愣,却也没拒绝,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乌木沉香气味。

“睡吧。”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心中一暖,顺着他的胸口躺了下来。

自从两人重归于好,凌知锦似乎比之前粘人了不少,还总是时不时说一些情话,惹得她心中发痒。

她忍不住摸了摸脸,摸到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