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三十三章 可乘之机(4)
卓晴心忧,果然,现在要见他一面都这么难了吗?
“大人有令,让她进去。”清朗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卓晴回头,就看见吕晋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块刑部腰牌。
“吕大人。”衙役看清来人和手中腰牌,连忙恭敬地退到一边。
吕晋微微弯腰,在卓晴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进去吧,但是快点出来。”
卓晴背脊一僵,难道这腰牌不是单御岚给的吗?抬眼看去,一向稳重严谨的吕晋居然对她眨了眨眼。她立刻了然,微微点头,感谢道:“谢谢你,吕晋。”
卓晴终于进了刑部大牢,但是与前两次进入的监牢不一样,衙役将她带到了牢房的另一侧,这里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是牢房要宽敞明亮一些,环境也只是好一点而已,床依旧是一块石板砌成的。
走到最里间,衙役终于停下了脚步,说道:“夫人,楼相就在里面。”
一夜的担心与焦灼让卓晴的心跳忽然变得有些快,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跨进了牢门。牢房比她刚才看到的更大一些,但是仍是只有一扇不大的小窗通风,因此光线也不好,牢房里有些闷。石板**,铺着厚厚的稻草,一抹清瘦的身影背对着她,侧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
是夕颜吗?不是说他旧疾复发吗?为什么他们还让他睡在稻草之上,为什么不给他更通风一些的房间,御医呢?御医在哪?
卓晴想要快步走到他身侧,脚竟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好不容易走到床沿旁坐下,卓晴又不敢碰他,只能低声急道:“夕颜,夕颜,你怎么样?”
叫了几声,**的人没有反应,卓晴心下一急,立刻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抚上脉息。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虽然她不是学中医的,但是也能感受到脉象还算平稳有力。她缓缓将楼夕颜的身子放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低声说道:“夕颜,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对不对?”
楼夕颜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新郎礼服,绝艳的红将他的脸色映衬得更加苍白,他的手,比往常更加冰冷。
那代表着喜庆欢悦的嫣红,深深地刺痛着卓晴的眼,泪竟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沿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溅落到他冰凉的十指上。
楼夕颜的手忽然动了一下,眼皮也颤动着缓缓睁开,卓晴激动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低叫道:“夕颜!你醒了!”
“晴儿。”久久,楼夕颜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手缓缓伸向卓晴的脸颊,微凉的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喑哑的声音如往常般温柔地响起,“谁欺负你了?”
沙哑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卓晴的泪却再一次夺眶而出,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逗她哭的吗?她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痕,哽咽却倔强地回道:“我,我很好!”
握住她在脸上胡乱抹泪的手,楼夕颜轻笑着摇头,低声叹道:“眼圈黑成这样,还说好,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照顾自己了?”才一夜而已,她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卓晴张口结舌,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自己清楚,她无从反驳。两人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她知道夕颜在担心他,她也同样担心他。卓晴急道:“你哪里不舒服,是气喘病又犯了吗?”
楼夕颜轻轻摇头,低声回道:“我没事,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话音还未落,楼夕颜忽然咳了起来,一会儿之后,脸色由苍白变得涨红,气息明显紧窒。
“夕颜!”卓晴赶紧扶着他坐直身子,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让他均匀呼吸。夕颜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十指几乎陷进肉里,粗喘声一下重过一下,卓晴的手很疼,却比不上她的心疼。
经过许久的调息,楼夕颜才慢慢地缓过劲来,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光束下,粉尘密布,这间不通风的牢房连她进来都觉得憋闷,更何况是夕颜这样的病人,他们还让他睡在稻草之上!
夕颜仍然急促的呼吸在耳边不断地响起,满室的尘埃却还在眼前疯狂飞舞,卓晴心中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倏地崩断!握着楼夕颜冰冷的手,卓晴忽然激动地说道:“夕颜,我不会让你在这种地方再待下去!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定会!”
“晴儿!”楼夕颜微怔,晴儿这是怎么了?她一向冷静,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他轻声劝道,“你要干什么?不要做傻事。”
“只要能把你救出去,做什么都值得!”
这一刻,她坚定的眼中,闪耀着他平日里最为欣赏的执著与坚持,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坚持却让他有一种心慌的感觉。紧握着她瘦弱的肩膀,楼夕颜也有些急了,“晴儿,你怎么了?这件事牵连甚广,一切没有定论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只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任由他抓着她的肩,从手上的力道看,她能感受到他的忧心,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夕颜,我是你的妻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解救所有的人,我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只要能救出关心在乎的你,就是万幸!我早已没有能力再去怜悯那些无辜的人!”
“晴儿!”卓晴清冷的眸中没有狂乱与迷茫,她此刻很清醒,但是楼夕颜却疑惑了,他的晴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忽然说出这样决绝狠戾的话?
卓晴没有解释,只是再次握紧他的大手,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卓晴缓缓起身,走出了大牢。
楼夕颜并没有叫住她,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他缓缓躺下,如卓晴来之前一般,闭目睡去。薄被掩盖下的手缓缓张开,里边多了一张小纸条,那是卓晴临走之前紧握着他的手时留下的。
卓晴出了牢门,景飒立刻迎了上去,她脸上泪痕未干,眼中的神情却很是冷静。
“现在是什么时辰?”
景飒看看天色,回道:“刚过申时。”
卓晴大步跨上马车,不一会儿,清冷的声音肃然响起,“去皇宫北门,我要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