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十六章 两江风雷(九)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二十这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注定是要被江宁百姓兴致勃勃的议论很久了。天才微微大亮。街头巷尾。已经全是被惊动的人。不管是起早挑菜送水。还是烧老虎灶。卖早点。只要能站下来的地方。都有人议论。
“唉晓得啊。昨个秦淮河那些堂子。抓了不晓得多少大人老爷出来。押死囚一样就送到了督署。黄衣服禁卫军狠天狠地。瞧着都让人长精神!”
每句开头那个唉字。是江宁土白。阳平的音。微微上挑。念起来极有韵味。今儿早上。江宁城到处都是唉来唉去。只要有一个人在谈论。旁边转眼就围上了一堆人。个个儿都兴致勃勃的。到了最后。不是丢了手上事情要去督署门口看热闹。就是帮忙猜测。海东徐大帅。到底要怎么对付这些被抓了现行的两江官吏。
不论如何处置。老百姓们也都隐隐约约的觉得。这日子。恐怕要和以前不一样了。
百姓们议论。给押到了两江督署里面的文武百官们。也都蹲在督署校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他们的命运。这些倒霉家伙。一堆一堆的分成大大小小十几个圈子围着。禁卫军倒也没有对他们如何不客气。随便他们在那儿长吁短叹。低声议论。还有热水送过来。几个身子骨特别差的。烟瘾最沉重的。还抬到了旁边小屋子里。送上几个烟泡。人群当中。贾益谦藩台。和刘长寿臬台都被请进了公堂。这两位都是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跟着来人就过去了。丢下一帮人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这个徐……徐制军到底要如何料理咱们?参咱们?那他何必这样折腾咱们。反正部里面议复出来什么样。那是朝廷说了算。他又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将江宁官场都得罪完了?”
“谁他妈的管他!只要他还没那个胆子绑咱们上菜市口。老子就跟他强项到底!我瞧着他多半要咱们画供。认了咱们违背官箴嫖院子。好料理咱们。有了咱们画的供。朝廷也只有捏鼻子认了他的弹章。我说。是条汉子的。就顶着不画这供!徐一凡现时还不敢杀咱们!现在江宁城有玉昆将军。苏州还有荣中丞。他还有武毅铭军七千马队!徐一凡再狂。现在还敢反了天了?”
一个官儿也许是饿了。直着脖子灌下一大碗热水。拍着晃晃****。只闹了一个水饱地肚皮:“前生不善。碰到徐一凡!架得住这一次。只要徐一凡在这位置上面。还架得住他第二次第三次?这官真没什么当头了。我瞧着朝廷想对付他也悬。要不大家就干脆换个省份。不要这两江的差使了…………要不学学那个狗入一万遍的白斯文。看能不能钻徐一凡的门路?”
这个官儿一声激起千层浪。骂骂咧咧的声音四起。
“有门路可找。孙子才不找门路呢!徐一凡这是和咱们撕破脸了。他都做绝了。可给咱们留了一个投效的门儿没有?”
“停了差使。我一家大小几十口你养活?这边事了。老子跺脚去苏州。等着荣中丞和徐一凡死磕!荣中丞要对付徐一凡。就少不了咱们站脚助威!”
“是这个道理。去苏州。去苏州!荣中丞既然用得着咱们。就得给咱们补贴。藩库都在他手里攥着呢。到了他那儿。总能吃上饭。下面怎么着。走一步瞧一步吧。反正这个世道。大家还能有什么长远打算不成?”
正在闹哄哄的。就瞧见督署公堂方向。走来了百多个禁卫军服色的军官士兵。徐一凡手下也没有巡捕官。大家都是一样军服。军官多了武装带和识别章。谁也闹不清这些黄皮子的人到底在徐一凡手下是什么职司。负责什么差使。只有当先一个人。穿着朝廷的官服。补子是三品地。顶子也红了。瞧着就是大员模样。眉目疏朗。极有气度。瞧着就是徐一凡手下得用的要员。最要紧地还不是这个。而是当先这人旁边。同样跟着一个一脸晦气色。怒气都快渗出了脑门儿地江苏学台蒋道忠!
看到蒋道忠。这是昨儿唯一没落网的江苏三司。满校场的官儿们似乎看到了主心骨一样。乱纷纷地就要站起来。学台清贵。地位超然。算是两江读书人的老师。他发一句话。有的时候作用比藩台臬台还管用得多。看着他。有的官儿都快哭出了声音:“老师……老师。学生这…………”
“蒋大人。您要为咱们这些不成器的做主啊!徐一凡摧折咱们这些读书人也太甚了!”
蒋道忠走到他们面前。脸色铁青的只说了一句话:“住口!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听唐大人发话!”
众人心里面一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那红顶大员施施然出来。笑着拱拱手:“各位。兄弟是徐大帅幕中总文案唐绍仪。朝廷赏的布政使衔头。今儿这个样子。就不和各位道恼了。各位也实在太不自爱了一些…………”
人群当中一个人就喊了出来:“姓唐的。徐一凡要怎么料理咱们。爽爽快快说吧!都这样了。还谈什么面子!”
唐绍仪也不生气。跟徐一凡这么久了。脸皮厚心眼黑多少也学了一点儿。招招手。身后戈什哈已经递上一纸名单。却不自己念。随手交给了蒋道忠:“学台大人。这个。就请老哥自己来吧。万一有什么错漏。也好补救不是?”蒋道忠恨恨接过。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还能有什么错漏!徐一凡处心积虑摧折两江。此间事了。我也是要上本的!”
唐绍仪摊摊手:“这还不是由得蒋老哥!反正咱们大帅也不靠诸位吃饭…………”
蒋道忠也不再多说。铁青着脸就念着这份不长的名单。要是唐绍仪自己来念。这些官儿还真不见得自己站出来。蒋道忠这么一一点下来。报到了名字地都惶惶惑惑的走出来。没轮到的倒霉官儿们都羡慕的看着这些幸运的家伙。难道是蒋道忠走了门子。保了这些官儿出来?有些心思快。见识广地再仔细一想这些人身份。顿时心里就大叫不好。
这徐一凡。心思也忒毒了!
站出来的人物。也有七八十号。看名单念到了尾巴上。一直负手不咸不淡在那里扬着脸假笑的唐绍仪却脸色一板。冲着站出来的官儿们冷冷道:“大帅地恩典。各位都是用一支羊毛笔。十年寒窗。几场辛苦考出来地。一纸弹章上去。革了你们功名。也太对不起各位的辛苦…………大帅又特特放宽了标准。不管是进士散馆。小京卿京察外放。举人大挑知县。或者五贡出身。只要是正途。这次都一概不问!差使给你们保着。蒋大人看着你们闭门思过十天。各自回任。下次就再保不得你们这样了!各位。请吧!读书人地面子。徐大帅总是要顾着的!”
如果回去闭门思过。那就代表认了这次的过错。给徐一凡低头服软了。蒋道忠站在一旁胡子都快扯断了。恨不得能有几个强项地跳出来。不要这个差使。和徐一凡硬顶到底!可是昨夜如此一场惊吓下来。现在又听到差使保住。徐一凡要是在场。估计跪下来磕头的都有。再一对比身后那些还蹲着地家伙。人和人之间就怕比。那真是到天上去了。一群官儿们含糊着大声应是。忙不迭地对唐绍仪行礼。当下就看着蒋道忠。恨不得马上就抱头鼠窜。
到了最后。蒋道忠恨恨一跺脚:“跟我来!不成器的东西!”当下掉头就走。后面跟着的那些官儿。兔子是他们地孙子。跑得那个飞快。
校场当中一下安静下来。蹲着坐着。破烂流丢的这些官儿们。眼巴巴的只是看着唐绍仪。前面那些家伙郊天大赦。现在人人都起了侥幸之心。人的心思就这么奇怪。看到别人得了活路。就再没有装好汉的。只求唐绍仪再能说出什么好消息出来。丢了面子也就丢了。还能少掉身上二斤肉?出来当官。要站班。要伺候上官。脸皮早就用来当鞋垫了。不缺这一次。
剩下的还有三百多位。清一色全是捐班。清季开捐至今。从中层朝下跑的各级官吏。早就是捐班占了大多数。挑选督抚封疆大吏。还要顾全点面子。道台以下。谁管那么多!捐班趁的就是钱。捐了顶子。也就不在乎多花钱再运动个差使。反正总之要回本儿。清寒读书人。这方面的竞争力就显出输在起跑线上了。
既然是捐班。品流之杂。简直是笑话!目不识丁的。至少占了七成。剩下地也半通不通。几乎人人都有烟瘾。几乎人人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们不是来当官。是来做生意的。大清上层。对这些捐班。也是拿做生意的态度来对待。加倍的不客气。加倍的一分价钱一分货。要差使长远。始终有缺。一天所得。至少一半得交给各方面有力人士。交得越多。在地方就捞得越狠。满清中枢一年不过收入二百万的捐官制度。在各个环节至少造成了超过满清一年财政收入的损失与黑金!恶政之恶。莫过与此。
唐绍仪只是满脸轻蔑的瞧着这一群牛鬼蛇神:“各位。我说……还等着大帅给各位开早饭?顶子留下。人都滚蛋!别指望还能回任。敢潜回去。禁卫军就在那里等着各位!现在空出来的缺分。大帅已经派禁卫军军管维持。所有公事。一应暂停。到苏州地路。倒是给各位空着!大帅已经给朝廷上奏折。从今日始。两江不委一个捐班地缺!还天下一个清清白白的两江!”
他猛地一甩袖子:“把这群厌物。都给赶出去!”
一下拿掉三百捐班的顶子!这些捐班还都不是候补。要不就是地方州县。要不就署着这个局那个局。徐一凡一动起手来。真是雷霆大作。从根上就要将两江官场这颗大树扳倒!
唐绍仪一声令下。百余禁卫军官兵顿时围了上来。将这些吓傻了吓软了的倒霉家伙连推带攘的赶了出去。直到被架出了督署大门。有的人还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就这一天时间。大家所熟悉的大清天下。就全变了?
督署门口也全是来看热闹的百姓。看着这堆家伙像是被丢垃圾一般的扔出来。口哨声。拍掌声。哄笑声顿时如雷一般地响起。
不知道那个捐班在人群当中跺足大喊:“去……去苏州!就算不和徐一凡拼了。咱们这些年投的本儿。荣中丞也得认!”
“徐一凡这是傻子?”荣禄仔细的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中电报。还拿起来嗅一嗅。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玉昆气急败坏的第一时间就发电报给他了。徐一凡昨夜雷霆大作。一举扫**干净江宁官场。已经摆出了和这盘根错节的江宁地方势力决裂的态度!
本来荣禄在苏州上窜下跳。可是说实在的。还是观望的人居多。大家都是只看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只要徐一凡不欺人太甚。也不是敷衍不过去。可是这徐一凡像是生怕反抗自己的力量不够多。硬生生要将这些力量将他荣禄怀里送!
这几天。荣禄没一夜睡踏实地。一天要问八次武毅铭军启程没有。到了那儿。他在朝鲜领教过徐一凡以力破局的本事。也生怕徐一凡跟他玩儿硬地。但是武毅铭军七千人只要到了苏州。只要徐一凡不敢在两江大打出手。干脆成了大清地反贼。那么他就奈何不了在苏州的荣禄。荣禄只要不停的给徐一凡添恶心。他毕竟根基浅薄。天天忙着应付他荣禄。还有多少时间精力。有多稳固地基础来发展实力?
按照他看来。徐一凡应该多少敷衍一下两江官场。反正按照他的班底。还吃不下这么大的地盘么!稳固下来。再说其他。不过这样的话。荣禄私心觉得。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总算恶心了徐一凡一下。拖延了一下他发展的步伐。给北面儿的朝廷赢得了一点时间。从本心来说。荣禄南下。可是半点没想到能扳倒徐一凡!将来大局如何。也不过走着瞧罢了。大清末世不幸。出了徐一凡这么一个魔头!
可是现在。徐一凡几乎将所有力量。都朝他荣禄这里推!难道他一路走得太顺了。现在也昏了脑袋?
饶是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儿。荣禄还是忍不住在签押房里面站起来搓手:“这个。这个…………来人哪!”
“中丞有什么吩咐?”
“给江宁玉大人那里去电。请他赶紧移驾苏州。什么事情。咱们哥俩商量着办。蒋学台那里。也去电。让他联络士绅。读书种子。准备发揭帖。罢市!徐一凡今儿摧折两江官场。明天就要摧折两江士林。轻慢不得!我荣禄在这里拍胸脯。徐一凡奈何不了他们!同时电告江宁官场。有一位算一位。我荣禄这儿。对大家扫榻以待!革了差使的。我有补贴。受了委屈的。我帮他们打官司…………他们也要尽点儿心力。不能白吃饭。写信给他们当官儿所在各地士绅。宣扬徐一凡要拿他们开刀。要他们捐一半家产养兵!说不得也要小人一把了。乱吧。越乱越好。反正朝廷也不打算要这个两江了!”
说到兴起处。荣禄养气功夫不见了踪影。在那里手舞足蹈。面目狰狞。那个承他吩咐办事的家人倒是在扳着手指头一件件地默记。过了好大一会儿。荣禄才平静下来。又想起一件事情。大胜问道:“陈军门到哪里了?”
那家人在心里翻个白眼。前一次问还一个钟点不到。现在又问。但是还得恭恭敬敬的回答:“陈军门他们昼夜兼程。上次来电已经在扬州府上船了。陈军们带着亲兵两营。准在后日抵达苏州…………”
“好好好!告诉陈军门。我在盘门外郊迎他三十里!快去。快去。发电!”
陈凤楼现在在船上。接的哪门子电报!瞧见大人激动得有点傻了。那家人也只好含糊答应退下。荣禄犹自平静不下来。在签押房里面走来走去。
“徐一凡。这是你给荣老子的机会!朝廷啊朝廷。可千万别错过荣某人苦心孤诣争来的喘息机会了!”
比起荣禄的激动。现在稳坐两江督署之内的徐一凡倒是神色轻松。和楚万里在那里扳着手指头算军事上面的事情。
禁卫军三镇兵力。第一不够。第二需要整顿。扩军要钱。现在看来还不缺乏。真正接手两江之后。更有稳定财源供应。整顿部队就要军官。这就要赶紧开始新的一期军官养成了。徐一凡不想接收更多南洋子弟。南洋势力。已经足够大。他想地就是将南洋子弟出身地军官团限制在第一镇之内。其他各镇。培养本土军官。这既保持了第一镇队伍的纯洁忠心。其他各镇也隐隐有牵制之力。到了他这个位置。这点人事安排地小心机。真是随手就安排了。他手下到了一定位置。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也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一凡是要问鼎之轻重的人物。对手下团体做出合理安排。那是再正常不过。要是他什么都不考虑。想到哪里发展到哪里。这些跟着他的人物。才要真正担心呢!
俩人正在那里算培养多少军官。才够扩大队伍整顿力量所需。又要多少经费。经费来源哪些是要先贴本。哪些是后续可以依托两江源源供应。禁卫军是徐一凡事业根本。比起这个来。抓几百个官儿。在徐一凡心目中的地位。不过毫芥。
荣禄怎么想。会怎么应对。徐一凡懒得多想。就让那老小子照着剧本跳舞吧。就连北京那个中枢朝廷。其实徐一凡都没将其当作真正对手。他的对手。从来都只是这个时代潮流而已!如何顺应它。甚至逆反它!
正和楚万里算得热闹的时候儿。就听见脚步声响。张佩纶施施然地走了出来。拍拍巴掌:“谈崩了。”
“崩了?那俩小子也真不识趣儿。我以为派你幼樵过去。他们总能念三分旧呢!”徐一凡笑吟吟的道。浑不在意。
“中堂下台。淮系树倒猢狲散。世人多凉薄。又岂多贾益谦一个!不仅如此。贾益谦还指着在下鼻子痛骂。说要到合肥中堂那里告我。告我这个小人!”
张佩纶自顾自地坐下来苦笑。贾益谦和刘长寿两人。算是受到点优待。徐一凡派了张佩纶过去。让这俩人放明白点。要不学白斯文。和徐一凡合作到底。徐一凡总能还他们一个好结果。要不就请二位离开。要去苏州随便。今后如何。徐一凡就不打包票了。
能拉了江苏藩台和臬台过来。总算声势能大一点。徐一凡也没料到昨夜搜捕。居然抓了这两个省级领导。贾益谦是淮系嫡脉。徐一凡麾下盛宣怀张佩纶等人总念一点香火情。想让徐一凡给他个机会。至于刘长寿。是不折不扣地翰林出身。徐一凡这次扯着的大旗。也用得上这个翰林。干脆一块儿劝劝。看这俩人聪不聪明。
没成想。这一谈。可就崩了。
看来是老子力量展示得还不够啊…………还不足以让这些家伙心旌摇动。认清这潮流所向!
徐一凡缓缓站了起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便了。我无所谓…………瞧。天快下雨了。”
从督署公堂向外望去。天边冬日乌云层层叠叠堆积翻涌。空气中已经飘动着雨星。一场冬季少见的大雨。就在眼前!
公堂当中。几人默然或坐或站。带着一点敬天畏地凛惕之心。看着天象变化。过不了多时。雨淅淅沥沥洒落。越来越大。公堂滴水檐下。一串串雨水滑落如珠。将天地中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苍茫当中。极目四顾。江宁城被笼罩在一片晦暗当中。钟山石头。南朝烟雨。尽数被这雨雾笼罩。
徐一凡缓缓地走到檐前。门外两名禁卫军卫兵。仍然持枪站得笔直。雨滴顺着大檐帽向下滑落。打湿了他们年轻的面庞。雨雾当中。一人飞快跑来。溅起满地水花。仔细一看。却是溥仰。他抱着两件雨衣。自己却淋得透湿。看着徐一凡负手站在阶前。一怔立定行礼。徐一凡笑着摆摆手。溥仰就赶紧将两件雨衣递给了卫兵。亲手给他们套上。卫兵和溥仰互相行礼。接着就看见溥仰同样年轻的身影转身大步消失在雨中。
楚万里。张佩纶也跟了出来。静静的站在徐一凡背后。
“嗨。这小子…………”终于还是楚万里憋不住。似笑非笑的随口说了一句。徐一凡摆手示意他不要望下说了。淡淡道:“潮流所向。挡不住的。这不是个人的事儿……陈凤楼到哪儿了?”
楚万里抿着嘴歪歪脑袋回想一下:“两天后到苏州吧…………”
“成。我让荣禄再得意三天。十一月二十五。我去苏州!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耽误了!风雨如晦。却总要有雷霆霹雳。撕开这无边晦暗!”
“幼樵。给那个朝廷地奏折。用通电的方式明发了吧。”
说完这句。徐一凡掉头就进了公堂之内。张佩纶和楚万里站在那儿。对视一笑。这哪里是奏折啊。这是檄文!是宣布天下鼎革变化在即的檄文!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天下瞩目地新任江督徐一凡。以通电行事将他到任两江第一份奏折明发。大清二百多年。从未曾有此等督抚如此高调行事。奏折通电天下。和明发旨意有什么区别?
奏折上说明了徐一凡在二十日扫**两江官场的事情。一夜之间。风月场所。竟抓住了三百八十九堂官儿!其中正途八十余人。徐一凡已经让他们回去闭门思过。十日后复职。其余三百余人。全是捐班。徐一凡一笔将他们全数参了!而且不等朝廷旨意。就已经尽数革职!
奏折中细数捐班当中品流之滥。甚至还有一个。是劫了库银。捐的同知衔。在扬州这种富庶之地当差!捐班已经将仕途败坏无遗。塞了君子上进之途。徐一凡请自今日始。两江之地。誓不用一个捐纳之流!
在奏折中。徐一凡还喊出了刷新政治。请自两江始的口号。请朝廷给予两江选官之权。施政之法。也请由两江自专。数年之后。可见两江成效。不效则斩徐一凡首以谢天下。效则让天下从两江所开风气之先!时值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徐一凡朝鲜东北苦战。仅能挽天下气运之不绝如缕。若不再加以变法革新。则亡国灭种之祸。就在当前!
朝廷既拔攥谭嗣同等清流入朝。除康有为幸进小人。不可大用之外。其余各员。俱是班班大才。朝廷亦有变法革新之心。中枢变法。朝廷自操。地方变法。两江愿为天下先!
天下要变。已经是大清智识阶层有心人当中的共识。甲午战事进行得如此一波三折。差点以惨败收场。更是加强了人们心中这个念头。在朝廷扭扭捏捏。又想做点样子又一时不好说出口。地方各种势力交相观望的时候。终于有人敲开了这铁屋子一角。正大光明的发出了这样地呼声!
这不是书生狂言。而是手握数万大清第一强军。朝廷忌惮却一时只能对他干瞪眼之末世强人发出的呼声。这对许多人而言。就是让眼前一亮。让他们似乎看见了潮流所向。气运在朝哪里悄悄变革。也让他们看到了。到底是谁。是一直站在这个潮流地最前头!
从两江发出地风雷。即将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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