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人离开没多久,陆离便带着方必平同样离开了悬镜司。

去哪儿?

方必平不是没有问,陆离不答。

他也算是对自家大人的行事作风有点了解,并不觉得连欢喜使者、薛文尘二人照杀不误的大人会好端端的放掉一个‘袁曜。’

尤其是那般几乎是用袁曜的命威胁其父的作态,也不并不像与袁家结善缘的意思。

且刚才出门的时候,陆离还对他颇为可惜的道:“如果能在袁家埋个人多好。”

这显然意味着他另有打算!

二人走在‘渔阳’的街道上,像是漫无目的。

一身官服引得旁人侧目,纷纷躲避。

不待方必平问,陆离则偏头笑问他:“听说机要房那边,相关资料缺失了?”

“是的,大人,我已命人将那帮人关押起来了,下官怀疑有他们中有人有问题。”

方必平这话并非空穴来风,渔阳的各衙署除了主官不轻用本地人,其余职位不可避免的会被一些当地的大家、势力渗透,成为相关利益方官场代言人。

陆离颔首,却说了一句方必平有些听不懂的话:“这一会儿,应该被注意到了吧。”

“大人,你说什么?”

陆离笑着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这一次却是有了目的地,一多半会儿,看着前方堪称渔阳最具森严的衙署,赫然书着二字‘郡衙。’

方必平才明白了陆离的意图。

要说相关机要备录的最位完整,要说当属掌一地民生安治的‘郡衙。’

他一开始在悬镜司那边资料缺失的时候,也动过来郡衙的念头,但欢喜使者那摊子事,再加上后来袁家,让他有些忙忘了。

今日镇守郡衙的‘门人’像是个雏儿。

二人并不认识陆离与方必平,看到有人来立刻严肃往前一拦,可看着那象征位格的官服,傻傻立在了原地。

反倒是靠在里门打着的瞌睡的一个头头,见状立刻清醒快步走过来。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悬镜司的大人,还不给我退下。”

口中骂着,他三两步弯腰凑到二人面前,陪笑道:“见过陆大人、方大人。”

此人陆离倒是有些印象,前番照例与郡衙的列位交流感情的时候见过一两回。

“二位大人可是找郡老爷有事?”

“小人这就去禀报。”

“不用打搅郡尊了,此番只是来备案一些机要。”

陆离随口解释了一句。

那人陪笑着也没敢细问,指引着:“小人给大人带路。”

领路陆离来到了郡衙的机要房,一番琐碎,总算是调来了‘陆离’想要的四大家的一些相关资料。

数量相当不少,按此地值守解释的话,渔阳四家立足百年三代人,有这个量也在情理之中。

方必平和陆离一同快速‘翻阅’着,时间如漏斗里的沙,匆匆流过。

方必平率先皱着眉,他二人专心看这些被单独安置在了一个私密的‘屋子’,因而他说话也没什么顾及。

“大人,有点不对。”

“这些下官总觉得就像是……”他似是想着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

陆离补完他的话:“被人修饰过。”

方必平点点头,至少他看到的这些都太美化了。

毕竟渔阳四大家成为渔阳的顶流家族粗略一算也只有百年。

而一个家族或者一方势力崛起过程中,狗屁倒灶的事绝对少不了,与既得利益阶层爆发的冲突,这些记载都太轻描淡写了。

毕竟官府记录这些方必平身为相关人太清楚了。

一来为了控制,二来心照不宣,要你完蛋的时候通通都能算作理由。

眼下这些分明像是四大家的纪年史,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方必平还注意到陆离的脸上挂着笑,难道大人看的那些有发现?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陆离随手将手上的册子丢给他:“我看的这些也都差不多。”

“那大人为何……”他说了一半就被陆离打断,后者脸上的笑意似乎更甚了。

“为何不失望?”

迎着方必平疑惑的神色,陆离随手从看过的那一摞‘机要’中抽出一个册子,丢给方必平。

“当然是因为终究还是能找到点线索。”

“这件事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方必平拿过一看便是良久。

左右翻过,他只看到几句记载‘符合’陆离想说的意思。

那是一段描述某个家族的文字!

‘魏家。’

“你听过这个家族吗?”

陆离发问,方必平皱眉良久。

“下官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

“但似乎这一家曾经在渔阳势力很大。”

“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没太注意过,年代太久远了。”

说着,方必平猛然明白了意思,道:“大人你是说,宿仇很有可能指的是魏家?”

作为曾经的渔阳顶流,如今的四大家与他们无疑是‘新老’势力的碰撞,一方崛起自有一方败亡,古往今来,九州天下,莫不如此。

‘前周’尚算是个例外,缩在周邑,但实则敢露半点野心,诸侯恐怕就要给他换个家主了。

“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陆离轻笑着,道。

“待会儿我与郡尊打个招呼,把相关机要先借调过来。”

“你组织人好好研究研究。”

“是。”

……

袁家,堂屋内。

袁老太爷僵着脸,老态龙钟的背着手,耷拉着眼皮的双眸一点点的审视着挂在正中墙上的一幅字—‘谨小慎微’袁骘几兄弟则垂着手大气不敢出。

一个仆从小心翼翼的进来,附在袁骘耳边说着,后者的脸色微变,待仆从出去,他才道:“爹。”

“姓陆的去了郡衙。”

“他可能真的知道了点什么。”

“不应该啊。”

却是袁骘三弟,疑惑道。

“爹,我建议我们还是暂时静观其变。”

“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露陷的我们也都处理掉了,除我们几家绝无可能会外泄,估计是个诈。”

老太爷缓缓转过身子,思虑良久道:“但无可否认,他盯上了这件事!”

“依老大所说,加上我们的了解,此人着实有点邪乎。”

“越山之事,听闻州衙总校司的令首都来了。”

“事关重大,不可轻忽。”

“我只怕那人是否与他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还是通知那边处理吧。”

“顺便告诉他们,若我们四家亡了,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是。”

袁家老二唯命是从。

只有袁家老三难掩忧虑,父亲也不知真的老了,还是急昏了头,太糊涂了。

这般带着威胁的说辞,以那家人今时今日之地位,激怒了他们也不是没有更干脆让秘密掩埋的办法他有些不敢想了,赶紧出门追上了要去传消息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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