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牧笑着说道:“师父从未提及过那场战斗的结果,只是嘱咐我,若是在外游历时遇到了那位蒙着黑布的神秘高手,最好不要招惹他。”

听到亚牧的话语,老太太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但心中却不禁松了口气。

毕竟按照亚牧的意思,连他师父也不是五竹的对手,那徒弟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亚牧来自神庙的嫌疑便大大减小,反而更可能是什么隐世高人的弟子,碰巧在游历天下的途中来到了儋州……

这样一来,放亚牧去京都似乎也不是不行。

当然,也不排除亚牧说谎的可能性。

不过老太太不认为亚牧会在师父的名誉上说谎,而且从方才走出房门开始,老太太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亚牧对自己的态度改变。

那股若有若无的善意,大概率不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老太太当即道:“既然先生如此渴望见到闲儿,老身这就手书一封,替先生和我那孙儿全了这段神交已久的佳话!”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

亚牧笑着向老太太拱了拱手。

一刻钟后,亚牧拿到了拜帖,在老太太与范府下人的相送中,微笑着拱手告辞。

待离开儋州港,亚牧立刻转向郊外不远处的树林,甩掉那些暗中观察的视线,纵身飞向高空,神秘地消失在树林之中。

……

……

京都,司南伯府。

范闲一边在花厅喝着豆浆,一边望着前方嘿嘿傻笑。

他承认,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明明都已经死掉的人,却偏偏到这个世界再活一世。

明明一出生就娘死爹不要,后来却知道,当年杀母的仇人都已经被父辈干掉了,自己身为人子,想报仇也没地方去报。

老爹虽然有些问题,但至少没有表现出让他无法忍受的态度。

还有来到京城后莫名其妙压在他头顶上的政治婚姻。

原本他还打算自污名声,退掉这婚姻,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想到一番误打误撞的闹剧过后,他发现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居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鸡腿姑娘!

说到这鸡腿姑娘,那就要提到他刚入京城的时候了。

那时接他来京的护卫,忽然被一个陌生车夫遣散。

范闲意识到这个车夫有问题,但他并未打草惊蛇,反而艺高人胆大地任由车夫驱车,来到了庆国最神秘也是最神圣的庆庙。

当时,庙中有贵人祈福,守门的都是连他都打不过的高手。

他与那高手对了一掌,而后高手让他在庙外等候,自己退入庆庙,向贵人禀报。

最终,那贵人允许进入,但却只准进入偏殿,不得入正殿。

也就是在庆庙偏殿的香案下,他意外撞见了那个手拿鸡腿的姑娘。

那姑娘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十分符合范闲的审美,导致范闲这样一个曾经对一见钟情嗤之以鼻的现代人,忽然就开始憧憬起了爱情。

虽然那次相遇十分草率,但范闲还是牢牢记住了这位鸡腿姑娘。

自那以后,范闲就一边试图推掉婚姻,一边寻找着鸡腿姑娘。

直到不久前,他冒充大夫,在妹妹范若若的带领下,来到皇家别院,想要提前见见那位据说身体不好的未婚妻。

结果看病时忽然发现,他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居然就是鸡腿姑娘!

这下好了,范闲什么都不用愁了,只要老老实实接受顶上那些大人物的安排,就能与两情相悦的鸡腿姑娘顺利成婚。

想到这里,范闲忽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之前为了退婚,他故意做出了不少荒唐事。

现在看来,这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下他不仅要想办法弥合快要被他推掉的婚姻,还要想办法挽回自己在未婚妻眼中的形象。

“这就是所谓的追妻火葬场吗?”

范闲咽下嘴里的油条,忍不住幽幽轻叹。

好在这些天的晚上,他经常夜入皇家别院,与自己的未婚妻林婉儿幽会,一些大的误会早已说开,剩下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比如半夜套麻袋,殴打礼部尚书之子郭保坤的事情……

想到这里,范闲忽然站起身来,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今天还要请靖王世子吃顿饭,顺便赔个不是。”

那晚殴打郭保坤时,他包下整个醉仙居来招待靖王世子,借流连画舫之事,一箭双雕。

一来为自己打人做出不在场的证明,二来也能落个风流倜傥的名声,好退掉那门亲事。

如今,他虽然已经如愿以偿,但毕竟也连累靖王世子出面作伪证,多少还是要请对方吃顿饭,摆出一个诚恳道歉的态度。

关于这件事,靖王世子已经答应了。

今天他便会来到范府,赴范闲的赔罪宴。

不久后,靖王世子摆明车驾,来到范府之中,范闲的二姨娘柳如玉赶紧出面,神态恭敬地靖王世子李弘成迎入花厅用茶。

“抱歉抱歉,让世子殿下久等了!”

范闲笑着走了进来,刚一停步,便为那晚的事情向李弘成拱手道谢。

看到这一幕,李弘成不由得笑了起来,温声道:“我当时还想,你我相识也不过数日,怎么就舍得包下整舫醉仙居来招待我,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

“不过无妨,那郭保坤草包一个,在太子的舍人之中也排不上什么名号,你打便打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多心思。”

范闲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当即自嘲笑道:“这不是没经验吗,若早知京都里面打人也这般轻松,当初在王府里我就一拳过去了!”

李弘成吓了一跳,连忙道:“那可使不得,事情做的太出格,我可不好出面保你。”

范闲呵呵一笑,再次谢过。

二人交谈片刻,李弘成略一沉吟,开口道:“我此次前来,除了赴宴,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原本这件事是要瞒着你的,但我觉得,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

范闲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殿下请讲!”

李弘成斟酌了一下语言,轻声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如今陛下虽然依然春秋鼎盛,但所谓事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朝中众人的眼光总是看在那些皇子身上。”

“大皇子天生神武,但却领兵在外,无意争夺储君之位,太子是皇后亲生,但品行不端,我靖王府虽然不偏不倚,但实话告诉你,在这些皇子之中,我与二皇子的交情却是好些。”

“本来二皇子殿下是想让我诓你去见上一面,求个自然相见,免得惹你反感,但我觉得,这般做法仍是在骗你,所以我就明说了,明天二皇子在流晶河上设宴,专请你一个,我只是作陪,你去是不去?”

范闲被李弘成直白的话语惊得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来,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在两人看不到的范府屋顶,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双手抱胸,凭虚而立,若有所思地望着脚下黑色的砖瓦。

毫无疑问,这道天人般凭虚而立的身影,便是从儋州疾速赶来的亚牧了!

“还好来得及时,牛栏街的剧情还没有发生。”

“不过……这到底是小说世界还是电视剧世界啊?”

亚牧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范闲与靖王世子见面的剧情,电视剧里并没有上演,所以应该是小说剧情。

可他方才秘密潜入范府时,看到了范闲与他那个贴身护卫滕子京的互动,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与电视剧版的剧情更为相似……

这下亚牧就有些迷糊了。

稍加思索,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久后,靖王世子从范府大门中走出,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

街边低声议论的行人中,亚牧穿着一袭黑衫,背负着双手,望了眼靖王府车队离去的背影,而后迈开脚步走向范府。

……

……

“范闲,范闲!”

柳如玉的声音将范闲从沉思中唤醒。

他挑了挑眉,诧异道:“怎么了,姨娘,我不是都答应李弘成明日赴宴了吗,莫非他还有什么事情要你交代给我?”

“不是!”

柳如玉连忙将手里的拜帖递给范闲,解释道:“世子殿下离去后,府外忽然来了个人,说是要见你,下人本来没打算理会他,但他拿出了母亲手写的拜帖……就是这个,你赶紧看看!”

“……奶奶写的拜帖?”

范闲愣了一下,诧异地接过拜帖,翻开看了一下。

看完后,范闲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

紧接着,他伸出手,用手指摸了下纸张上的墨迹,而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不明**小心翼翼地倒在了空白之处。

果然,空白处显露出蚊蝇大小的字迹。

看到这一幕,柳如玉不由得大为惊奇。

“……这是什么?”

“这是我留给奶奶的透明墨水,专门用来写密信的。”

范闲一边阅读着那些小字,一边头也不抬地向柳如玉解释。

“透明墨水……密信?”

柳如玉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慢慢看!”

范闲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姨娘莫慌,不是什么要紧事,您知道也无妨!”

柳如玉摇了摇头,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转身离开了花厅。

望着柳如玉离去的背影,范闲不由得失笑一声。

但紧接着,他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收敛,转而眉头紧皱地望着手中的拜帖。

“印记无误,字迹无误,墨水也无误……”

“看来这拜帖确实是奶奶亲笔所书。”

说着,范闲眉头紧锁地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微微捻动,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只是儋州与京城相距甚远,为何这帖上的墨迹依旧未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