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曾煜便带着三个知县来到青兰县县衙。

两任知县相见,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

不过李勇很是热情,让人准备好了酒宴,又把徐尘请了过来。

简单吃喝后,青州下面的三个知县离开,留下徐尘等三人。

“曾老哥,还是要多谢您之前在青兰县的功绩啊,今年的冰块生意,赚了一点点,咱们县衙占一成股,应该能分个几十两银子吧?”

李勇转而看向徐尘:“徐哥,能赚几十两不?”

徐尘偷偷瞄了李勇一眼,缓缓点头:“应该是有的,不过也不会太多。”

曾煜漫不经心的抚着胡子,淡淡道:“去年冰块生意赚了点银子,明年就很难了吧?毕竟南望府十二城池都要建冰窖,青兰县的冰块没地儿卖了!”

“那可不好说,曾大人可不要咒我青兰县啊!”李勇道。

“说实话而已。”

曾煜道:“本官心疼的是那万千流民,譬如现在的青州,一共四城,要赈济一万多流民,难啊!”

李勇也跟着叹息:“确实难,青州以及下面的三个县城还可以挖冰窖,可青兰县去年挖过了,今年无事可做啊!”

旁边的徐尘看热闹一般,自顾自的吃着。

唇枪舌剑。

简单的几句话,里面的刀子满天飞。

提及了仁善会那一成股份事宜,接着是诉苦。

青州以及下面的三个县城难,青兰县也很难!

怎么办?

“我让人称了一下今年的收成,青州一亩地产粮,只有一石左右。”

曾煜有些无奈道:“李勇,李大人,咱们都不是外人,今年冬天以及明年的日子,都很难过啊!”

李勇看了看,也是沉默下去。

天下大旱,百姓们收入锐减,乃至颗粒无收。

这已经不是难了,是特娘的要命啊!

如果大同会的叛军攻打过来,首先要杀的,就是朝廷命官。

曾煜继续道:“各个城池都挖冰窖,明年冰块必定卖不上价格,青州那边的士绅大族都不愿意出钱,府衙又强制每个县城收纳三千多流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李勇又是沉默。

各个县城的世家大族自也不是傻子,每个县城都挖冰窖,明年能卖上价才怪。

而各大世家不出钱,便无法赈济流民。

相比于活生生饿死,流民们显然是更愿意选择提起刀子!

到时候,天下将大乱!

于是思来想去,李勇的眸光一凛,压低声音道:“徐哥,如果咱们动手了,有几成胜算?”

什么?

徐尘吓了一大跳。

什么叫动手了?造反?

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他忙是摆手:“李大人不要乱说啊,咱们都是奉公守法的百姓,老老实实的种地,赚点银子,好好活着就是。”

李勇琢磨了下,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

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能干违法的事儿呢?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滚滚大势,他忽的就不想升官了。

哪怕回去京城又如何?

如果叛贼打过来,守得住吗?

倒不如留在青兰县!

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但他感觉这青兰县相当他娘的安全。

“曾大人。”

徐尘压低声音道:“挖冰窖不一定靠谱,要趁着冬天还没来,种白菜,哪怕一棵白菜只有半斤,那也能活下来一大批人。”

之前,曾煜给了他不少的照顾,所以他愿意说一些实话。

因为当下的境况,让他也感受到了危险。

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收成倒是不错。

可如果数万大军打过来,莫说是区区县城,整个南望府、幽云道也未必扛得住。

得想办法尽量稳住现状,而后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啊!

“徐哥,那咱们青兰县呢?城外那些流民怎么办?我先养一段时间吗?”李勇问。

按照二人之前所商量的,城外的三千五百多流民是要交给徐尘赈济的。

那么大一片山都快给薅光了,石格村今年的粮食存量惊人。

但此刻,他的想法改变了些。

这天下,要出大事。

趁着还有时间,得做点事情才成。

比如官府这边先养活一阵子流民,给徐尘缓解一下压力。

“你们两个……”

曾煜瞪大眼,惊恐的看着二人。

刚才他就听李勇的话不对味,此一刻几乎是明摆着要闹事啊!

李勇一个堂堂进士,刚当上知县,这就要闹了?

“曾大人,具体怎么回事,您也听到了,反正今天只有咱们三个坐在这里,也不必藏着掖着,我只有一句话,不管怎样,咱们得活下去,且活得更好。”李勇道。

这话很直接,就差摆明了说咱们三个一起造反吧!

“疯了,李勇,你简直疯了!”

曾煜气的拍桌子。

好好的一个朝廷命官,竟然要造反!

活腻了吗?

好好的当知县,搂点银子,妻妾成群,醉生梦死,那日子不好吗?

偏偏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他左右气不过,站起来左右琢磨一圈,冷冷开口:“我做什么?”

旁边的徐尘也是听的懵了。

李勇年轻,偶尔意气用事可以理解,可你老曾凑什么热闹啊?

你可是带着三个知县,来学习如何挖冰窖的啊!

这男人啊,果然不能凑在一起喝酒。

总有人出歪主意!

他有些为难。

问题是李勇摆明了态度,曾煜也认同了,现在就差他一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李老弟,你知道的,我们石格村总是受到猛虎的侵袭,我盖一堵墙,保护一下村民,不过分吧?”徐尘道。

李勇愣了下,很快会意过来。

他也不掩饰,贱兮兮道:“石格村有个刘家,去年被孙占利等人灭族了,十八亩地的宅子,落在徐哥手里,曾哥,您猜猜那院子里面现在装的是什么?”

“什么?”

“青砖,十八亩地,两丈高的墙,里面都是青砖。”

“好家伙。”

曾煜也是惊了。

徐尘这小子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干好事啊!

三人嘻嘻哈哈,大口饮酒,激动之下,竟是拜了把子。

曾煜年纪最大,是老大,徐尘是老二,李勇年纪最小,是老三。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李勇问。

“先秋收,尽可能的存货,剩下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徐尘道。

事情稍微有点复杂。

三个人都敞开了心扉,一致认同要搞点事。

可这事……怎么搞呢?

起兵是不行的,现在的存粮太少,人数也不足。

最重要的是,因为流民的事宜,安全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报!”

声音响起,转眼后捕头程喜便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徐氏卷纸的车被大同会的人给抢了……”

话音,戛然而止。

程喜有点懵。

这三人,竟坐在一起喝酒呢?

他忙是看向徐尘,强调道:“徐兄弟,大同会的人抢了你的卷纸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