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的工程尚未完工,每日都有大批量流民在此挖掘巩固堤坝。

为了方便,就在堤坝的背面借势挖了些窑洞。

石鱼村等五十多人就被藏在一个巨大的窑洞中,以村长于军为首,都被上了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嘴巴也给堵上了。

见了徐尘到来,其中的一个人眼睛骤然泛起亮光,呜呜咽咽,满是祈求。

正是于军。

徐尘刚扯下破布,半跪在地上的于军便急忙开口。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徐兄弟,是我,于军,去年咱俩还一起打猎来着。”

“你管这叫误会?”

徐尘指着摆放在旁边的铁锹、镐、弓箭、长枪等工具。

那是昨晚于军等人前来挖堤坝带来的。

“这个……”

于军老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没挖成吗,徐兄弟,是我等不对,请你原谅则个。”

徐尘冷笑:“看来不知道罪行的严重性啊。”

说着,他把知县李勇在石鱼村的话转述了一番。

于军蹬蹬的后退,惊骇不已。

相当于杀人放火?

这罪名可大了去了,动辄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不……不至于吧?”

他结结巴巴,直接吓傻了:“我们这不是没挖成吗?最多只是未遂啊!”

“你可知一旦挖开堤坝,会产生何等后果?”

徐尘喝问,也是气坏了。

水是有冲击力的。

而堤坝都是用土筑成的,但凡开个口子,在流水的冲击下,豁口就会快速扩大,最后甚至有决堤的危险。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啊?”于军完全跪在了地上。

“要死人。”

徐尘很直接:“你们五十多人吧,死五个,至于要死谁,你们商量着来,另外,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一条命。”

窑洞内忽的为之一静,所有人呆若木鸡,彻底傻眼。

这徐尘……当真敢杀人?

至于赔钱,完全没可能。

之前石鱼村的第一大户于朗因为犯事,几乎交了所有的银子,可以说现在整个村子凑一凑,都未必能凑得出五百两银子。

“哦,忘记说了。”

徐尘看向于军:“你是带头人,罪责最大,如果你想保命,二百两。”

灰头土脸的于军瞬间脸色惨白,惊恐交加。

“徐兄弟,咱们一起上山打过猎,也算是过命交情……”

“三百两。”

“……”

于军立刻闭嘴了,呆滞的双眼缓缓看向跟他来的五十多村民,心下骤然一凉。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徐尘见状,便让人重新堵住于军的嘴。

至于这帮孙子怎么交流商量,相信他们自己会想出办法的。

先狠狠吓诈一下再说。

尤其是于军,当初面对猛虎,把他给丢下了,想想就有点不爽。

亏得这狗东西还敢当着他的面旧事重提!

奶奶的,必须给上一刀。

出来窑洞,徐尘开始查看水库的水位。

因为天气太热,水汽蒸发速度快,加上放了一些水给村里用,这段日子来,用了将近五分之一。

也不知这场大旱将会持续多久,若是二十多天再不下雨,石格村也撑不住。

不过这水该卖还是要卖的。

倒不是因为他多善,而是旱灾波及的范围太大了。

稍微一个不小心,到了秋天是要出大事的。

石格村是他的根,整个青兰县也是他的基本盘啊。

“乱世将至啊。”

徐尘鞠了一把水,洗了洗脸。

再给他两三年的时间,无论是什么事都不必怕。

但现在,时间太紧迫了。

距离秋收还有两个多月,哪怕卖冰块赚了点钱,相较于所需,也远远不够啊。

钱、粮食、人手、家伙事,缺一样都不成。

最终,他一番核算,定下了价格。

一文钱二十桶水,大概是一方的样子。

纯纯的友情价。

稍微省着点用,勉强能支撑二十天。

转来翌日,消息传出,偌大青兰县一片大震。

“这也太坑了吧?水竟然还可以卖钱?心都黑到姥姥家了。”

“话不能这么说,传言中一些村子人吃的水都快不够了,人家不卖给你,你也得硬挺着!”

“不错,相比于家里畜生的价值,一文钱的价格甚至都有些低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相比于众多贫苦的百姓,诸多世家大族皆是叹息不止。

水库,在青兰县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有过,整个大乾也就那么几座。

除了实在闲的没事,谁会傻乎乎花费那么大代价挖水库啊?

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可随着旱灾的来临,无数人麻爪了。

没人敢想象,因为徐尘看似不聪明的举动,极可能拯救整个村子以及无数的牲口。

“这等先见之明不服不行啊!”

“是啊,这位徐县差,果然不凡。”

“挖一次水库,可保整个村子日后无忧。”

便是连李家家主李经都站了出来。

“徐县差眼界犀利,功德无量!”

恍然又是一日。

天色还未放亮,石格村外面便传来叽里咕噜的车轮声。

因为徐尘提前吩咐,所以巡逻小队并未出村管制、盘问。

村口。

借着朦胧的月光,不知多少百姓站在那里,感受着空气中丝丝凉意,心底也跟着生寒。

“这……便是石格村吗?”

“整个村子都盖了砖瓦房?”

“我的老天爷啊,村子里还铺了路。”

无数人咂舌。

太惊人!

如果只是一家两家过的好,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可整个村子都富庶,那一定是村长的功劳啊!

旋即,无数人眼红了。

“刚才用手探了探,其他村子的稻田已经干枯,只有石格村,稻子底部还有一汪汪水。”

什么?

闻言,无数百姓跑去石格村的田地去看。

见那稻子底部反着淡淡的月亮的光,眼珠子都快冒出来。

太骇人了!

几乎整个青兰县都因为干旱快完蛋了,这石格村的地,竟然还有一点点水!

水啊!

这个时期正是稻谷的灌浆期,需要大量的水。

石格村田地间的水虽然不多,但至少能保证稻子不至于绝产啊!

对比下来,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不下雨,其他村落今年都有可能颗粒无收!

“妈妈呀,同样是地里刨食的老农,为什么啊……”

人群间,有人放声痛哭出来。

太难受了。

“听说,那卷纸也是徐县差造的,石格村的村民除了种地有收入,去那造纸作坊干活还能额外赚银子。”

“什么?苍天啊!”

“哇……”

这下,不止一人,几十人、上百人都泪水横流。

砖瓦房、水库、造纸作坊收入。

三项中,随便拿出来一项都能吊打其他村子。

可偏偏,这三项皆归属于一个村子。

好似三把刀子,接连不断的在众多百姓的身上循环着乱捅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