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幽州, 公事和府中大小事务都有爹娘操心,顾灼终于享受了几天真正意义上的清闲时光。
带着裴简在城中这里瞧瞧那里逛逛,想起以前她总是来去匆匆让裴简在书院等她的那段日子, 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晌午的阳光煦暖, 照得万物都舒适又惬意。
两人沿着街边小肆吃了一路,在人流如织喧声嚷嚷中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消食。
间或被路旁小摊上摆着的各式各样新鲜的小玩意儿吸引视线, 走走停停。
前方一棵柳树抽条扬絮,绿绦随风轻舞, 扫过树下画摊上的浓墨重彩浮翠流丹。
顾灼好兴致地拉着裴简过去看。
画摊老板是不是丹青妙手, 有待商榷,但却实打实地是个妙语连珠能言善道的生意人。
盛情难却, 离开前,顾灼心服口服地买了两张顺眼的。
拿着画回府的路上, 不可避免地想起一桩旧事。
那时候, 她去书院找裴简,发现他在作画, 画中人是她。
那幅画儿构图稍有瑕疵,她可惜之余,就说来年可以带他去西郊, 看看那般盛艳的风景, 补充一下他对于桃林花海的想象力。
其实,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就像“改天邀你宴饮”的客套话一样, 并不会按丁就卯地排在日程里。
不曾想, 如今已是每一句话都会被彼此珍而重之的终生牵绊。
哦, 一开始他还藏着掖着不想让她看那幅画的。
那时她以为他是怕她误会他画功不佳才不给她看。
现在嘛,当然已经知道更准确的答案, 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于是离他更近,仰脸:“你记得在书院被我发现你在偷偷画我的事情吗?”
裴简眉眼浸染笑意,点头:“记得。”
眼见小姑娘挑着眉拖着音,直白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会画我呀?”
她眉梢眼角都染了灵动狡黠,明媚又肆意地期待着,半点不掩饰。
像只又傲又娇的猫儿,就差直接跟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给你个机会,说吧。”
裴简可太喜欢她这个样子了。
怎么这么可爱呢?
想把她拎到怀里,亲得她抬着一双水雾氤氲的眸子软软看他,再轻咬她耳尖,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无奈街巷人稠,只得按下心思。
好在她离得近,他伸手可及,能与她十指相扣着,郑重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夭夭已经是我情之所钟,心之所向。”
低低沉沉的声音附在顾灼耳边,如柔风乍起,引温澜潮生。
她望进裴简眼底,只觉得,她不该低估他撩拨她心怀的本事,也不该高估自己可以在他这般专注目光中保持镇定的能耐。
周遭喧嚣热闹,能听得清她心跳怦然。
顾灼抬另一只手背贴了贴脸,觉得一定是因为日头太暖才叫她脸热。
怎么回事嘛!
那么明显的一句玩笑问话,他干嘛这么认真正经地答!
本以为能看到他不好意思,现在倒好,脸皮太薄的人竟是她自己。
撩人不成反被撩……她真的很熟练了。
顾灼不甘示弱,又不知所措,于是挺没底气地摩挲着他指节:“那我也很早就喜欢你了嘛,”视线低垂转移,扫过路边不知名的浅紫色花,越说越小声,“见你第一面就把你带回府里了呀。”
后来,些微好感成了热烈喜欢,也没有比他喜欢她迟很多嘛!
一点儿幼稚的好胜心就那么在话里透出来。
裴简眸色更深,低眉看着小姑娘软玉似的侧颜,琢磨着是该拉着人转进无人街巷,还是忍着回府再说。
他想亲她。
顾灼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给裴简带来多少欣喜满足,她无意识地晃着裴简的手,察觉到被他捏了两下,于是抬头——
裴简离她很近,微微俯身笼着她,声音尽是柔情:“夭夭,带我去西郊那片桃林吧。”
趁着花开,美人当入画。
顾灼怔了一瞬,扬起唇角:“好。”
-
午后睡醒,两人骑一匹通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去了西郊。
顾灼还是第一次骑在马上不用自己控缰,乐得自在,靠在裴简怀里,尽情享受呼啸而过的春风和春景。
裴简两手穿过她腰间,把人完完全全地拢在怀里,眼中盛景,除了她,再看不进别的。
细柔青丝绕拂过他脸颊,带一缕似有似无的香,是她身上的味道,勾得人心痒。
于是长指握着马鞭**,破开一阵风。
马儿承了痛,倏地加速狂奔,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得顾灼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更深地靠进裴简怀里。
男人胸腹硬实的轮廓,身上蒸腾的热度,以及不容忽视的正在变化的反应,都教她一一清晰感知。
颠簸还在继续,起伏幅度变得规律起来,上上下下的每一次,都比以往的骑马多了层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隔靴搔痒,扬汤止沸。
等顾灼终于从“变故”中缓过来,坐稳了,才半真半假地嗔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裴简低头吻她滴红的耳尖,被她屡屡蹭过,煎熬又享受,在快速退后的风声中沉着音答她:“情不自禁。”
此时已进了桃林深处,秾艳漫天,粉白铺地,一树一丛地延伸着,几步之外挡得严严实实,窥不得花雾之后分毫光景。
马儿慢下来,浅草没蹄,悠悠走着。
顾灼被裴简捏着下巴,侧仰着脸承受他**的深吻。
银丝牵扯,顺她嘴角靡艳地滑过下巴侧颈,配合着她略微喘不上气发出的哼声,听在裴简耳中,堪比妖精低语蛊惑心智。
他吮掉她唇角的口水,哑着声线叫她小字:“夭夭。”
顾灼眼眸湿润,还未从激烈的追逐迷离中回神:“嗯?”
“想不想要?”浑沉欲.气,几近直白地蛊惑。
顾灼脑海中一片混沌,懒得抵抗,顺从心意点头,轻声道:“想。”
裴简在这种时候偏偏又有了十足耐心,非要教她说得清楚明白:“夭夭,告诉我,想要什么?”
顾灼简直要被他这副恶劣性子气哭,却也知道若是她不说,这人有的是办法磨得她不得不开口。
可她哪甘心这么听话地如他所愿?
抬手探进裴简领口,把人揪得低下头,顾灼附在他耳边,声音软腻娇甜,故意激他:“夭夭想要司简哥哥的……”
话音落下,明显察觉到身后男人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紧,呼在她前颈的气息也愈发沉灼炙烫。
顾灼也没想到裴简的忍耐力居然能这么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逼着她:“夭夭,再说一遍。”
怎么回事嘛!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添的火还不够旺,于是纤指上移,按住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绕着附近打圈儿,把话说得更过分更露.骨:“夭夭想让司简哥哥……”
千回百转的调子,成功换来疾风骤雨的亲吻和揉捏。
裴简抽了空当把身后的披风解下,盖在怀中人身前,披风笼罩下,长指作乱轻拢慢捻,感受着娇人儿的轻颤和收缩。
手不闲着,嘴上也刺激她,轻舔着她侧颈肌肤,让她痒,却不许她躲:“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这不是你之前让我说过的嘛。”顾灼开口抱怨,才发觉自己此时的声音比方才故意作出来的娇态有过之无不及,自己听完都觉得羞。
“夭夭是个好学生,倒是会举一反三。”裴简意味深长地夸奖了一句,手指搅了两下幽滑,“s得这么快,想不想再学点儿别的?”
顾灼喉间逸出一声低低的细吟,失力地仰靠在他肩上,任他咬着吮着捏着揉着,问:“什么?”
裴简掐着她的腰,把人举抱起来,在马上转了个个儿,又落下。
美人衣襟微敞,腰裙皱乱,被围拢在披风之下,与他面对面,向他打开着。
他一手揽着她后腰,另一手掀开她裙摆,眸色暗下来,声音克制着汹涌的欲.念:“夭夭知道…字怎么写吗?”
顾灼腿上感受到一阵凉意,很快又被灼烫掌温驱散。
她想起来路上路过的溪流坡岸上因水流冲刷搁浅的鱼,在暖阳照耀湿气弥漫中紧张地翕动吐水,仍不得自在游移。
被捕鱼人捞起,鱼尾不受控地摆动,逃不过操控者按着架着强硬地让她半缠在他腰间,一寸一寸往他身上拽。
她想躺下。
那条鱼躺在砧板上,她躺在马背上,躺下就能避免直面筋络盘虬攻击性十足的刀锋。
可裴简不许她躺下,他要她亲眼看着,那个字如何一笔一划地象形表意。
要她知道,她说出那个字时,他脑海里的画面是如何靡靡,惹得他心神动**,想不顾一切地弄。
温煦的阳光透着花枝缝隙洒下,亮斑与碎影交错,晃着野草柔韧地随风倒伏。
万事万物都讲究契合匹配,尺寸差太多的刀与刀鞘,塞进去就足够费时费力,偏这刀鞘娇贵,伤一点儿都让人心疼。
裴简也不敢用力,只能一点点地磨。
可也譬如树根与水源,讲究曲径通幽,柳暗花明。
两人额间颈间都沁出汗,在光下泛点点晶莹,衣衫也早已浸湿泛潮,紧皱地贴着身体。
顾灼原本手臂向后撑着马背,后来觉得这过程实在太久,索性抬手勾了裴简脖子,欠起腰身,就着已经进去的小半缓缓坐下。
前期准备太充分,算不上多疼,何况她对疼的感知早已在沙场流血流汗的训练拼杀里变钝。
只是有些紧撑,越发难以前进。
可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动作,让身下马匹受惊,往前缓缓走了两步。
顾灼的不适还没缓过来,被这么一吓,紧张更甚。
着实苦了裴简。
他本就在灭顶的快意里强自忍耐良久,电光石火间被如此一绞,再强的自制也抵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尽数化为云烟。
他倏地把怀中人抱紧,埋首在顾灼颈侧,闷哼出声。
片刻后,顾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不解,明明先前她帮他时总累得她想放弃,一边尴尬,她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啊……
“那个,”纠结了半天,戳戳裴简后背,“要不,我先起来?”
没听得他出声,顾灼只好自顾自地寻了马镫,忍着那点儿酸胀的疼,踩着着力点想起身离开。
刚吐出一点,就又被人按回去,疼已是次要的感觉,更多是触及深处的酥麻和失神。
她不设防的声婉转着变了调,明明四下无人,也有种青天白日偷.情的羞,本能地想捂住嘴不再发出这种声音。
刚抬起手,就听见男人闷声解释:“方才是个意外。”
太多的言外之意顾灼还没听出来,只顺着他话说:“我知道。”
她也没怀疑他……
然后,在男人暗沉如墨凝着她的目光里,顾灼察觉到身体内里的变化。
她眼睛缓缓瞠大:“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又……”
不是都已经鸣金收兵了吗。
裴简嗓音哑沉,眼底蓄着山雨欲来的疯,重复了一句:“夭夭,方才是个意外。”
呼吸被凶狠地吞噬之前,顾灼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如同保证一般:“我会卖力,让你舒服。”
马儿悠悠闲闲地不知道走了多远,途经的野草像经历了一场淋漓的雨,被马鞍上流下来的淅淅沥沥的水打湿,水珠由细窄叶片托着,缓慢黏稠地滚落,隐入土壤,不见清晰痕迹。
马蹄踏过的粉白花瓣,被碾出黏腻汁液,衬得那粉色愈发娇艳勾人。
日头已经西斜,散出橘色霞光,照在顾灼脸上,分不清是否是情动酡红未消。
顾灼拢着两条酸软无力的腿,侧着身子坐在马背上,靠在裴简怀里,全凭他揽着才不至于掉下去。
想起方才面对面时她几乎是坐在他身上,被他抬起又放下,只剩一处支撑着。想起自己被他托起转了个个儿,背对着他,被他哄着往前趴。想起他让她别咬那么紧。想起她碎音呜咽,惊扰林间鸟,鸟啼高亢,扑簌簌飞走。
顾灼就恨不得藏在那件湿了大片的披风中,钻裴简怀里不出来。
太荒唐了。
朗朗白日下,她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呢!
又羞又悔,索性直起腰一口咬在裴简颈窝,狠狠碾了碾。
按说她没定力这事儿不能全怪裴简,但她现在就是无理取闹了,愤愤地控诉:“你勾引我!”
裴简被她这么咬着,眉头都不皱丝毫,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脑后有些凌乱的发,温柔哄着:“怪我,我图谋不轨。”
顾灼本就不剩多少力气,咬两口就卸了劲儿,塌腰缩回裴简怀里,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心想,他可不止“图谋不轨”,他还“蓄谋已久”呢!
她那时担心桃林随时会有人来,不让他弄,才知道裴简中午一回府就吩咐了暗卫来桃林中查探清理,还派了暗卫守在桃林四面,不让人进。
为他“图谋不轨”做足了一切准备。
这不,还准备了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循着记号和车辙印迹,远远就瞧见了。
行至近前,裴简下了马,将马拴在附近一棵树上后,稳稳地把顾灼抱下来,朝马车走去。
马车里比外头还要暖和得多,各种物件一应俱全,衣服、毛毯、茶水、糕点、瓜果、汤婆子、银丝炭,还有笔墨纸砚。
顾灼这才想起来,他们来桃林这一趟的本意,其实是为了……作画。
她一边任人摆布着褪下已经湿皱得不能见人的衣服,一边想着这画儿大概是泡汤了。
“坐下。”
顾灼听话地坐在毯子上,却突然察觉到身前男人已是半膝着地的姿态。
她大概想得到从裴简的视角看到的是什么。
身上仅剩的可怜的布料与肌肤摩擦间蕴起酥痒,她的声音犹带着事.后的软,问:“你干嘛呀?”
裴简侧着身,骨节分明的手在盆中清澈的水里浸润翻淌,带起清清泠泠的水声:“给你上药。”
软帕擦干净的手,仍带着水的微微凉意,按抚在顾灼腿上:“夭夭,我看看。”
腿上那点儿凉意,突然就酿成滚烫的热,蔓延到她颈项脸颊,唤起几个时辰前熟悉的感觉。
慌乱间,言不过脑:“我、我自己来。”
惹来裴简质疑地问:“你看得到?”
顾灼怔了片刻,先前没想得这么具体,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我可以、试探着涂。”
裴简犹豫了一瞬,颔首道:“好。”
顾灼接过他递来的药,低眉看着他,许久,见他仍是那副姿态岿然不动,专注望着她。
她只好出声:“你转过身去。”
被他这么看着上药,比他给她上药,更令人耳根泛红、心热嗓紧。
她说完话,就见眼前男人无奈地笑柔了眉眼,抬眸凝着她的眼睛,一身矜贵落拓,说出的话却让顾灼恨不得上手捂他的嘴:“夭夭,你这里我不只看过,我还亲过,尝过。”
“很甜。”
……
最终,还是由裴简涂的药。
从外到内,覆着薄茧的指腹将凉凉的药膏细细抹匀。
这过程说不上是谁更难熬一点。
顾灼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裴简沉沉如浓墨的视线,也不去听他愈发不稳的气息。
不过,转来转去,总绕不过在这片桃林里发生的一切。
想起初衷,只觉得,对于桃林花海的想象力,他比她丰富,她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