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助关掉了床帘,去外面休息。

很安静的滴水声,打完这只点滴,就可以回家了。

[系臻:在林琮的手机里查到了邮箱,IP地址在陆修远的律师事务所。]

[系臻:林家现在一团乱,林珍闹着要来楚式上班,林柯说是失踪了,不过有人在李园看到他了,在当清洁工。]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欺辱他的人得到了报应,甚至一直监视自己的人找到了人选,心情没有那么高兴。

林薄雪关上手机屏幕,捧着小脸揉了揉,然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踢掉了鞋子,耳尖微红的坐在病床右边的空隙上,像只猫儿,动作始终轻轻的。

他转过头,没有去别处,而是躺在楚渊身边的位置上,逐渐卷缩在楚涵的手边,心口隐隐发着疼痛感,软绵绵的一声,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喊在了耳边,“阿渊。”

下一刻,林薄雪捂紧了嘴巴,漂亮的眼眸微微发着红,生怕把人叫醒了。

未料到,楚少爷实际上早就睡醒了,只是没打扰这只小兔子,躺着看他想干什么。

楚渊神情疏懒的伸出了手臂,先是轻轻捏了捏软白的下巴,冷眸里含着笑,“乖,想喊就喊吧。”

“你醒了呀…吃饭还不好?”林薄雪开心的弯了弯眼眸,又垂头丧气起来,“沈助买了粥…不对,你现在不能吃饭,要24小时呢。”

“我看着你吃。”楚渊揉了揉他的头发,神色带着温和,在他开口数落楚渊前,又是主动认错的话,“这次,是我不对,不该胡乱吃药的。”

林薄雪留了一个心眼,在楚渊这里学的聪明了一点,才不要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他穿上鞋,坐回轮椅上,端着还没打开的粥,慢慢的小口吃着,软软的脸颊微微鼓起,“等你好了…我再原谅你。”

沈助送过来一张医生写的嘱咐,林薄雪接过来收了起来,楚渊看了一眼,只扫到上面的食谱两个字,头有点痛,“阿雪,给我看看。”

林薄雪摇头,嘴巴紧抿,快速敲着手机屏幕,“我已经发给公司食堂阿姨了,这段时间你就这样吃吧。”

楚渊面容带上淡淡的遗憾,他笑吟吟道:“好吧,阿雪现在不相信我了,不过没事,我全听阿雪的。”

小兔子本能的坐着轮椅,往后滑了一步,很是防备的睁大眼睛:“别,你每次都这样说。”

然后,他又慢慢滑了过来,伸出软白的手,搭在楚渊的手背上,仰起小脸,乖乖道:“没关系呀,我陪你一起吃。”

心里格外的暖心,楚渊冷眸低垂,含着暖意,面对这番撒娇,只有点头的份儿,“好,我们一起吃。”

小兔子垂着白白的耳朵,喝了一口粥。

楚渊输完液,拎着换洗衣服,在病房里简单的换了一套,两人互相扶着出门。

别野支着头,正靠在走廊上正打游戏,一听声响立刻收起手机,摸鱼摸得很随意,笑着凑上去问,“少爷,身体好点了没?”

“好多了,不要告诉我哥。”楚渊说着,把手里拎的袋子塞给了他,“把轮椅还了。”

“沈助理在停车场等着呢,我让他把车开到门前,少爷和林先生慢慢走。”别野说完,推着轮椅跑开了。

即使是夜晚,医院急救中心依旧是灯火通明,时不时走过来一群人,林薄雪扶着楚渊的手臂,眼睛盯着地板,他走的很小心。

楚渊拉住了他的手,“听话,我背你吧。”

“不要,你都没有休息好。”林薄雪看着他,还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前面连台阶都没有,是一个缓冲的斜坡。

楚渊揉了揉太阳穴,直接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大步朝着车辆走了过去,低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即使不吃饭,我也能抱得动你。”

林薄雪不想说话了,捏着自己的手指,闭上了嘴。

他是忘了,楚渊的体力很好,一点儿不像他,这些年把身体弄差了,崴个脚两天还不见好转。

车门打开,楚渊把他放在座椅上,自己坐到他的旁边,升上了隔板,“回去陪我睡一觉,下午再去公司。”

“哦,我知道了。”林薄雪靠在车窗边,盯着自己的手,感觉胳膊有点硌,他摸了摸,掏出了口袋的手机,“你的手机,刚才忘记给你了。”

楚渊拿过。

美人低垂着眉眼,乌发搭在额角上,手又往里掏了掏,听到药在瓶子晃得声音,小表情变得颇为不开心,他的唇角依旧勾着,但让人感觉是阴森森的。

他抬眸,问楚渊,“这瓶药,你说怎么办?”

“你拿着。”楚渊立刻主动说,“我以后都不吃了,我保证。”

只是一瞬间,神情雷雨转阴。

林薄雪重新把药瓶放进了口袋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变成一只灰扑扑的小兔子,头顶盖着乌云。

他其实很讨厌生病,本能的在讨厌着,生病会让人变得失去色彩,失去温柔,逐渐失去自我。

楚渊伸手,在林薄雪眼前晃了晃,总算让他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你再有一次,我就不理你了。”小兔子低垂下头,红红的眼眶盯着药瓶,呐呐重复道,明明是在说威胁的话,却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我知道。”楚渊俯身,捏着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里面写满了顺从,像骑士对神明本能的从属感,“阿雪,我们回家。”

深夜,容斐照例披上风衣出门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影,靠在墙边吸着烟。

他微微侧头,唇角微扬又收敛,当做没看到一样,拎着钥匙走向车的方向。

金朝宗摸了摸鼻子,捻灭了烟,很是自觉的跟上,并且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去哪?”

容斐嗓音沙哑,他的眸色含着浅浅的疲倦感,像蒙上雾的的琉璃珠,面颊异样的泛白,苍白的左手紧握方向盘,冷淡的对着不速之客扔出一句,“金朝宗,下车。”

仔细听,音调并不是完全的怒气,刻意伪装,又实则带着温和,露出了隐藏的尾巴。

“你生病了。”金朝宗伸手,直接拔了车钥匙,没给他任何机会反击,男人拉住了容斐的手,掀开了消瘦手腕上套着的半指手套,上面满是刺眼的针痕。

有些隐隐约约泛着青紫,几乎在眼前放大,刺痛了金朝宗,他看着容斐抽走手,神色淡淡道,“阿斐,我之前不来见你,是我一直在等你给我回答。”

金朝宗的眼里沉浸着安静的疯狂,像冬夜里热烈燃烧的烛火,“至于现在,我随时可以把你带走,或者待在你的身边,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金朝宗:“没有原因。”

说起来好笑,金朝宗是一直用理智思考,如今用现实估测变故的人,知道了疯的好处和甜头。

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楚少爷的心情,现在疯一点,倒是有几分乐趣。

容斐手指搭在车门边颤了颤,他快速拉开门,冷脸走下车,头很晕,走路勉强像正常人一样,只是不知道去哪。

别墅区内,没有出租车可以打,全靠开车。

容斐站在路边,他披着单薄的风衣,银白的发丝微微吹动,钻进衣领里,他低下头,没有力气再走很多路,一时间好像无处可去。

直到自己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上车,我送你去医院。”金朝宗不容拒绝的敲了敲车门,他故意反问,“要我抱你上来吗?”

容斐低垂着脑袋,倔强的摇头。

他站不住了,慢慢的蹲在路边,抿着唇恢复体力,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浅棕色的眸子闪着难以遮掩的疲惫。

如果不是金朝宗的出现,他现在大概已经到医院了。

金朝宗下车拉开了车门的同时,容斐用尽力气的站起来,坐了上去,声音很安静,带着独有的清凉感。

他靠在副驾驶座上,肤色雪白,额角沾着薄薄的汗,极为漂亮又不真实的玩偶般,缓缓开口:“去九南医院。”

容斐性子傲,在一起时就是个傲娇别扭的性格。

对于很多事物看起来接受力很强,实际上喜欢什么也不说,除非特别喜欢,才会微微的表现出来。

至于当时的分开,更是无从述说。

金朝宗没再刺激他,随手按开了车载音乐。

里面放着古典音乐的碟片,写满安静的乐声缓缓注满整个车厢,如此熟悉又相同的音调。

——和金朝宗当年送给容斐的,一模一样。

金朝宗没有回头,他眉眼淡漠,停在斑马线前。

趁着空隙,他的手指碰了碰容斐冰凉的指尖,不发一言的收了回去,足够克制的距离,又彰显想要靠近的亲密。

容斐收紧手指,眼睫耷拉着,盯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嗓音冷清,他说,“金朝宗,为什么不问我?”

他忍不住的低声咳嗽,“你不是很想知道吗?我为什么离开你,只要你现在走,我立刻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