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
不少人开始有点感觉到，如今的洛阳城变化真的有点大。
倒不是说一栋栋的高楼拔地而起的那种巨大的变化吧。
而是……
似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小说，开始不知不觉地，喜欢上读书。
就连六七岁的孩童，都以泡在洛阳图书馆里看故事来打发时间。
杜牧就是这样一位小朋友。
现在他仅仅只有六七岁，然而，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泡在图书馆里看书。
当然！
一般的杂书，他不会去看，因为那不符合他的口味。
他要看，就看《三国演义》、《知否》这种。
今日……
杜牧一如既往地来白嫖。
京兆杜家，那可不是普通的家族，而是大唐十分有名望的大家族。
子嗣繁盛不说，当宰相，当高官的，还不少。
像是这样的家族，当然不会没有钱。
可杜牧就是喜欢这种所有人一起读书，然后一起讨论的感觉。
因为读书你不一起评论的话，有时候，这高兴了，伤心了，也都没人陪，那就有点无聊了。
还有就是……
他听说皇孙殿下今年才仅仅只有十二岁。
他觉得……
他这六七岁的小胳膊，一点都不比皇孙殿下差。
如果有一天能遇到皇孙殿下，然后跟这对方混，那也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
皇孙的事迹，谁不知道啊。
这洛阳图书馆，包括那足球城，都是殿下的手笔。
你很难想象，一个才仅仅只有十二岁之人，就已经是取得了这样的成就。
还有！
他也被殿下的那种‘文以载道’的志向，给吸引。
这些都是他从他的祖父杜佑那里听说的。
杜牧实在是无法想象，为何这世界，竟然还有比他还要牛逼的人。
而这个人……
恰恰就是李重。
包括上元夜的演唱会。
那是他一生当中，看过的最精彩的一次表演。
不管是海盗的歌曲，还是最后的天地龙鳞，都把他给震撼得完全说不出半点话。
然后……
也是越发地了解到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外面的世界竟如此精彩。
而自己杜家，又是如何的跟不上脚步。
就连他祖父杜佑，都不得不感慨。
洛阳图书馆的印书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还有！
那宋体字，也是划时代的发明。
以前的印刷，都是看写字的人写得怎么样，就印刷成什么样，很是具有写字的人的印刷风格，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问题。
由于缺乏标准化，所以，很难大规模地进行印刷，雕刻的工匠雕着也很累。
而自从有了宋体字以后，由于宋体字适合雕刻，适合印刷的特点。
这便导致了，印刷变得更具可操作性。
因为……
当你熟练地掌握了宋体字的写法之后，那么换一个人来写，这个人所写出来的宋体字，跟前一个人所写的宋体字，并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
只能说……
这皇孙简直是万世不出的天才。
颇有一种，一百八十年前，横空出世的李重的感觉。
当然！
两人擅长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总之……
他就像是天上的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闪闪发光。
同年龄，同时代的人中，应该没有人能取得像他如此成就。
再加上……
陛下如今似乎也很喜欢这一位孙子。
风向变了！
以前，由于陛下不喜欢太子，进而对皇孙，似乎也没什么好感。
所以燕王跟晋王，才能受到陛下的青睐。
现在……
陛下却是似乎常常在大臣面前提到皇孙。
再也不见什么燕王跟晋王了。
而且……
陛下最近也是很是关心皇孙所做之事。
据说……
经常向身边的人问，皇孙最近在做什么。
当然！
杜家其实也不必气馁。
虽说，跟皇孙比起来，他们家杜牧是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家杜牧跟其他人比起来，却又是不要好太多。
杜牧这孩子……
就是爱学习！
你看！
这天不亮，他就又跑出去，去洛阳图书馆看书了。
就是有时候，家长也时常为他有可能去看那些没什么用的书而担心。
《三国演义》倒是还行，杜佑觉得。
而且能把三国写成这样，杜佑以为，除了孟郊，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但后面又出了一本《知否》。
其实一开始，你让杜佑看一本专门写闺房的小说，杜佑是拒绝的。
但是……
听人说这书不简单，他便也是带着好奇之心，一点一点地读下去。
你还别说！
这里面既涉及到官场，又涉及到对家族的利益的维护。
杜佑有问过洛慎，这书是谁写的。
只见洛慎看着他不语。
杜佑似乎明白了。
甚至……
最近杜佑还有一种感觉。
这《三国演义》说不定都不是孟郊原创的，而是有一只手，在推着孟郊去写。
毫无疑问！
这一切的疑问，追根溯源，都要回到那位的身上。
只能说……
这皇孙，实在是让人摸不透。
十二岁的人，能有这种阅历？
……
今天杜牧一来到洛阳馆，然后就遇到了洛慎在让人换海报。
洛慎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杜牧，当即便跟杜牧打起了招呼来。
“杜十三，今日又来啦？”
以长辈打趣年轻人的口吻道。
杜牧也是看着那海报，问道：“这是又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洛慎跟他是老熟人了，也是随口便道：“也不算是新东西吧，而是……这不，《知否》卖得越来越红火了，就再加大宣传一下。”
杜牧念着海报上的文字，“争渡，这书名不是叫《知否》么，为何上面写的却是争渡？”
洛慎也是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洛慎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他假装不知道，然后逗小孩而已。
洛慎说完便又道：“你若想知道是为什么，可以去思顺坊，找那里的留声机店，问问他们的店家。”
杜牧：“故弄玄虚，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得了？”
洛慎：“你看书，我直接都把故事结局都告诉你了，那你看着还会觉得有意思么？”
杜牧便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说起来……老洛，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洛慎：“何事？”
杜牧：“你能不能把我介绍给皇孙殿下。”
洛慎：“怎么，你年纪这么小就想当官了？”
杜牧：“不是，我就是对皇孙殿下有点好奇。就认识一下。”
洛慎：“殿下忙得很，不一定有时间见你。你拿你写的诗跟文章，我试试吧。”
也就是看在两人很熟的份上。
可杜牧才这么小，他哪有什么诗跟文章。
不过……
这自然也难不倒他。
他可以随便写一下自己对李重取得如此成就的看法。
然后……
再提出一点疑问。
……
李重这边……
打猎这种事，李重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皇祖父都点名要他参加了，那他也只能是去陪着了。
之后……
他皇祖父还教他练习射箭。
射箭这玩意……
那对李重来说，不是手到擒来么？
分分钟就上手了好不好。
而且……
一出手就很稳。
这也是直接把李括给看得无语。
这世上……
难道真有天生就会各种各样的东西的人。
不然……
这该怎么解释，李重说自己根本没有人教过，却一下子就能掌握。
甚至……
就连是使用火枪，射固定靶。
只见李重，都是看完了一次，然后就自己完全懂得如何操作。
虽说……
这些操作其实也不难。
但问题就在于……
别的一般新手，由于是面对一样新鲜的事物，肯定多多少少，都会给人一种有点手生的感觉。
而李重则是不然。
一拿到手上，感觉像是许久都没有摸过，然后忽然遇上了故人老友一样。
“你阿耶真的没有教过你？”
“或者说，你自己真的没有练过？”
李重也是回道：“没有，阿耶哪有时间管我。”
“至于这火枪，阿耶倒是说过，等我再长大些，就教我来着。”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李括循声望去。
仿佛又是在一次不经意之中，李重便又命中了靶心。
“不练过，那你为什么射的那么准？”
李重：“我看皇祖父你的枪口的抬起角度，然后再对比自己，就随便地尝试了一下。”
李括：“额……”
原来是这样啊！
李括静静地看着李重，心里不由得想——真的是观察力惊人。
之后……
李括便又问道：“你觉得，如果是大唐跟辽国开战，那么最终结果会如何？能胜？”
李重：“胜不了，秦国都还得商鞅变法之后，才能胜六国。”
“大唐至少要比辽国高出一个等级，才能打胜，否则……”
“最多只会两败俱伤。”
李括：“商鞅变法？”
李重：“不错，要从制度上，完虐对方，才有胜的可能，然而，现在大唐跟辽国的差距还太少了。”
“比如说……大唐给的军饷跟辽国给的军饷，谁的比谁的多。”
“军饷往往意味着军队的军心，孙臣以为，大唐目前跟辽国，谈不上有多大的差距。”
“制度上是如此，技术上，就更是如此了。”
“我们大唐有的，辽国都有。”
李括：“当年太宗文皇帝如此分封，就意味着将来必定会有大患。”
李重：“不这样分封，谁又愿意去那鸟不拉屎的地呢？”
李括无语地瞪了李重一眼。
这小子，就会抬杠！
李重：“反正都是太宗文皇帝的子孙，就算是大唐亡了，那也是烂在太宗文皇帝的子孙后代手上，不会便宜了外人。不会有魏晋南北朝，五胡那样的祸乱，这已经是不错了。”
李括：“那你的意思是，太宗文皇帝做的是对的了？”
李重：“皇祖父，对跟错，真的有那么分明么？对与错，其实都是可以看情况，看需要。就像是这世上，不是只有黑，也不是只有白，而是有黑又有白，只看，怎么对自己有利。”
李括：“……”
李括还是有点适应不过来，不过一想到，这家伙是敢把自己阿耶都送上去当太上皇的人，李括随后也就释然了。
李括：“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当时是对的，可现在，对我们来说，是错了。”
李重：“就是这样。其实相比起辽国，孙臣更眼馋西域。”
李括：“西域有什么好眼馋的？”
李重：“西域有石油啊，大唐之所以汽车无法普及，就是这石油的产量极低。而且……石油还可以拿来做出各种各样的材料。”
比如说，合成橡胶。
当然！
那过程是非常复杂，不是李重能掌握的。
但这东西，就是将来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就算是美国，那都要从中东偷石油呢。
李重便道：“大唐，要想在未来的百年之内，仍旧保持着强国的地位，就必须掌握西域的石油资源。”
“而且……还需要发展大型海运，把石油从海上运回来。”
“相比起其他的东西，还需要各种人力成本，这开采石油，那就跟地里长了黄金一样，只要能把一块地霸占下来，架上机器，就可以随意开采。”
李括：“有那么重要？是周泽与你说的？”
李重：“不，是孙臣自己想的。”
“动动脑筋都知道，石油比煤炭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飞机都用的是石油提取出来的汽油。”
“试想想，如果是一辆汽车，加满一罐油，就能开上上千里，那不比养一匹马，又或是用蒸汽拖拉机来得要好。”
“如果是用烧煤的蒸汽拖拉机，要想开上上千里，那得多少煤。”
李括：“那你怎么知道，西域石油就多？”
李重：“这个倒是周泽说的。”
李括没有到过西域，根本不知道那里的石油有多少。
即便是知道有石油，截止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说要把石油运到大唐来卖。
就像是坐在井底里的青蛙，反正，井底有啥就吃啥呗，别想那么多。
这就是李括。
当然！
李重估计，离石油产地最近的交趾国，说不定已经了解到了一些石油的价值。
只不过……
他们也没想到，将来的市场会那么大，所以，目前也并没有大规模地进行开采而已。
但肯定！
他们的一些人，肯定已经是对石油，有着相当一定的应用。
只是这种日常的应用，还十分地局限。
李括：“如果让你去做这事，你能做成？”
李重看了看他皇祖父，随后也是皱起了眉头道：“孙臣只是随便说说。”
李括：“……”
“那你还说得头头是道，一幅你很懂的样子，朕还以为你真懂呢！”
李重嘀咕道：“我又没有去过海外。”
不知道沙特阿拉伯到中国多远。
海上需要航行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