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面上毫无血色,抓着李乘歌袍角,“奴婢知道将军想让二姐姐回府,可她性子倔,奴婢给自己下毒就是想给将军一个威胁她的理由。”
李乘歌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不带一丝情绪,“本将军还得感谢你了?”
“奴婢不敢。之所以瞒着将军,也是怕万一暴露连累将军。“
叶雪现在心里没底,脸上的惊恐也不是装的。她没想到叶景澜院里的不是滴水观音,更没想到叶蓁攀上了豫王府这棵大树。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明明前世叶蓁和豫王奶娘是下月迎春宴上才见面的!
但好在她和李乘歌退了婚,连崔氏都没法插手,叶雪只要哄好李乘歌,往后就都顺当了。
李乘歌闻言,目光中的审视逐渐减弱,“谅你也不敢!以后少自作聪明,本将军自从纳了你,没一件事情顺当。”
叶雪也很无奈,但她深信前世的一切,巴巴抱着他大腿,“是奴婢蠢笨。但将军福大量大,往后定然会一路高升,承袭侯爵。”
这话说到了李乘歌心坎上,过段时间,外头议论小了,豫王定然会继续重用自己。等他承袭侯爵,叶蓁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自己蠢笨,以后老实点儿。”
“奴婢知道了。”
叶雪心里落差极大,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没哄好李乘歌,还从他脸上看出嫌自己麻烦的感觉。
她捂着胸口起身,轻哼一声,李乘歌也没弯腰扶她。
叶雪急道,“将军,您还记不记得小宴那日,奴婢将中了合欢散的二姐姐扶到了宝月楼歇息。”
李乘歌眉心拧得更紧了,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冷冽,“你想说什么?”
叶雪朝他伸胳膊,李乘歌用力把人拖进怀里,她笑了笑,“虽说二姐姐割腕放血解了毒,可她那副样子···您猜二爷有没有瞧见?”
“二爷一心修道,对人对事十分冷淡,怎就偏生多次帮着二姐姐跟您作对?若是他二人之间没什么,奴婢可不信。”
李乘歌神色一紧,连他都无法想象叶蓁情动的模样,若是被李煦安看过···
他从没想这方面想,现在被叶雪猛得提醒也是下意识冷斥,“他是国师,你知道他在大周随便说一句话,连陛下都会三思。此事你就算有证据,说出去也只会连累本将军。”
他眸色一恨,大手突然掐住叶雪脖颈,后者一脸惊恐,“再敢给本将军惹事,你就下去给蓉儿赔罪吧。”
叶雪神魂俱颤,像被一股冷水浇进骨头缝里,冷得牙关都开始打颤。直到李乘歌将她甩开,她才勉强挤出一句,“奴、奴婢不敢。”
但她不服气,有什么好怕的。一个病秧子道士,李乘歌以后可是新皇左膀右臂,要封王的!
李煦安不是一生为天下为太平,将她弃若敝履,她倒要看看丑事揭露在人前,他的信众还会不会再拜他!
*
次日,叶蓁早早来给叶云升和崔氏请安。
“女儿一意孤行与侯府退婚,令父亲、母亲蒙羞,实是惭愧。女儿已收拾好东西,下午就去城外的尼姑庵避避风头。”
叶蓁规规矩矩跪着,好似一夜间又变回从前那个懂事乖顺的女儿。
叶云升昨儿一宿没合眼,定远侯李渊是他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叶蓁退婚闹得人尽皆知,也不知李渊会不会怪罪自己。
他之所以和侯府接亲,一是看重李渊在皇帝心里的位置稳固,二来侯府中立,不论以后太子和豫王那个做了新皇都不会波及侯府,从而叶家和崔家也是安然的。
这下倒好,叶蓁和豫王府有了这层关系,还逼着李乘歌签了退婚书,这不是让他两边都不好做人!
叶云升越想越气,“啪”一声摔下筷子,“你都要做豫王府的小姐了,我们哪儿是蒙羞,我们怕是当不起你一声父亲和母亲了。”
崔氏比叶云升更气,蓉儿含恨而终,多年心血付诸流水,养一条狗都没叶蓁白眼狼。
崔氏冷哼,“我与你父亲哪敢让你去尼姑庵,万一阮夫人不高兴开罪我们,我们回头不得给你磕头请罪。”
叶蓁早料到他们这个态度,一来便以退为进,把在花圃遇见豫王奶娘的事说了一遍。
果然叶云升和崔氏一听李煦安的名号,态度立刻谨慎起来,顿时想到昨日送叶景澜回来的人是锦衣卫。
崔氏再一想,蓉儿发丧那日,也是李煦安及时出手才让叶蓉顺利下葬。
她给叶云升使了个眼色,再跟叶蓁说话的口吻就软和了不少,“事已至此,你这两日先好好歇着,豫王奶娘要认你做义女的事,我与你父亲再商量商量。”
叶蓁跪拜,“全凭父母亲作主。”
从主院回来,叶景澜已给她沏好了碧螺春,叶蓁见弟弟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昨晚也勉强睡了两个时辰,心里越发感激李煦安。
“夫人一心想让阿姐去侯府开天辟地,只怕会让你想法子推掉豫王府,得罪人的事她自己从来不做。”
经过昨日退婚一事,叶景澜也似长大不少,遗憾自己不能考个功名立足,阿姐不得不依旧看崔氏眉眼度日。
叶蓁摇摇头,“错了。她会让我给阮氏做干女儿,这样更方便给李乘歌铺路。”
叶景澜替她担忧,“阿姐别去。”
叶蓁道,“此事你别操心,好生喝二爷开的药,若是疼得厉害,我们再去请二爷的弟子给你施针。”
一提到李煦安,叶景澜满眼期待,“阿姐,我、还能见着二爷吗?”
叶蓁愣了一下,“能吧。”
李煦安是她唯一计划外的出现,并且因为弟弟的病,她往后少不了要麻烦人家。
送走叶景澜,叶蓁从枕头下的荷包里取出那串碧绿色念珠,触手清凉舒适,细腻如他的肌肤。
叶蓁将念珠戴在左手腕上,明明屋里没人,她还要拉下袖子遮挡。
突然想,他、会感应到吗?
下次见面给他看,应该就不会再问喜不喜欢了吧?
*
定远侯府。
李乘歌从北营回来见门前又来了几个要账的,还挺面熟。
他一日受得气正好没出撒,一下马就黑着脸,“钱都结清了,又杵在门前闹什么?真当侯府是随便你们能折腾的?”
三个掌柜被马鞭吓了一跳,齐刷刷跪地,“不,不是上次的!是老夫人定做了几身春衣,都是一批只来那么一两匹的好布料,不能赊账。”
李乘歌眼皮一跳,母亲怎么又做新衣了,叶蓉发丧不是才做了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