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螺彻底慌了,左思右想实在没法子,跪趴了几步,望着叶雪道,“三小姐救救奴婢!”

叶雪哪还顾得上装可怜柔弱,她根本不敢看李乘歌和崔氏的眼,只假意擦泪用帕子挡着眼睛,“我、我好难受···”

“父亲救命。”她现在只能假装身子不舒服,依着门框喘息呢喃。

崔氏嘲弄一笑,“王妈,好生照顾三小姐。”

“来人!将红螺拖下去给我审,一定要问出她到底是从哪里带的滴水观音毒!”

红螺被拖走的时候,浑身瘫软,眼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叶雪。

叶蓁收敛锋芒,再看李乘歌时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脸上带着寻味和···一些激动。

莫名其妙。

“此事与我阿弟没有关系,以后烦请将军明辨是非,别再被女人糊弄。”

叶蓁干净利索的一句让李乘歌顿时有些上火,他啧了一声,正要开口,崔氏在一旁提醒叶蓁,“怎么与将军说话的?”

李乘歌刚刚看叶蓁的眼神,崔氏看得很清楚,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兴趣,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不必她费心安排了。

今日叶雪回不回门事小,对她而言重要的是叶蓁服软,跟李乘歌回侯府。

叶雪手段浅薄,叶蓁这局破得令她很是满意。

因而崔氏端起架子,“既然事情与景澜无关,便不算影响你和将军之间的关系。将军着急也是担心叶雪,你应当体谅。”

李乘歌听崔氏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眉心一展。若叶蓁能跟他回侯府,一切再好不过。

叶雪他想要,叶蓁···本来就是他的!

然而叶蓁慢悠悠道,“我与将军已退婚,没有什么关系。将军担心自己的女人就可以滥杀无辜?”

“叶蓁不能体谅。”

崔氏头一次被她驳了面子,目光瞬间锐利,“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说退就退。”

李乘歌挑眉,“本将军并没同意与你退婚。”

叶蓁咬牙,她最担心的一幕到底是发生了。

见她无话可说,李乘歌难得在这件事上占了次上风,端着一副慷慨开恩的慈悲,“本将军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乖乖回侯府,之前种种既往不咎,若还是冥顽不灵,非要和本将军做对,那今日本将军就给你休书一封。”

他压低声音威胁,“你这一辈子只能在尼姑庵了却余生。”

退婚和休弃不一样,前者也就被人议论一段时间,过了就过了。休弃则是身不洁,犯大错,给母家蒙羞,死后要做孤魂野鬼的。

崔氏心头一惊,蓉儿苦心培养她多年,绝不能前功尽弃。

“将军言重,叶蓁被蓉儿惯得有些娇气,我让她好生给将军赔个不是,往后安分在侯府呆着。”

崔氏表了态,李乘歌反而不满,“她顶撞本将军,气得我母亲生病,私自离府,败坏侯府名誉,就算她今日肯回府,侧夫人的位置也是配不上了。”

崔氏拧眉咬牙,谁让叶蓁闹出这些事来!眼下只能先回了侯府再做打算,“这···是自然。”

叶景澜眼睁睁看着崔氏和李乘歌一人一句将叶蓁架起来,他抓着叶蓁的袖子,“阿姐不能回去。”

叶蓁拍了拍他胳膊,微微一笑以示安抚,转而看着李乘歌,“我可以答应将军的要求,老老实实跟你回府,但叶雪陷害我阿弟,将军打算给我个什么交代?”

李乘歌目光凌厉,交代?好大的口气!

但想到统领的要求,岑副将又替自己去押粮,他忍了忍,“红螺任凭你打杀。”

叶蓁气笑了,也不跟他绕弯子,“我用海芋替换了景澜院里的滴水观音,但这东西到底是夫人给的,岂能随便丢掉。”

“我禀明长姐后,滴水观音被她养在侯府书房,将军日日进出,就没发现自己窗边有这东西?”

李乘歌忽然一怔,他从来不注意这些,但是窗前···

他只想到那日叶蓁在自己房里看兵书,窗台边好像是有一盆绿植。

“将军书房可不是景澜的院子,红螺想怎样就怎样。”

“不管今日你们有没有在市集遇见景澜,叶雪回门就不安好心。”

“将军让我回侯府,可愿处置了她?”

叶蓁之所以敢这么问,因为她太了解李乘歌的虚伪了。他不会处置叶雪的,叶雪是他冒着背叛嫡妻纳的妾,对外说着情根深种,所以在集市当着众人的面偏袒叶雪,也不过是坐实那个名头。

这世道对男人见一个爱一个是宽容的,过两日有了新的话题,人们渐渐也就忘了。

可若今日他发落了叶雪,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果然李乘歌阴沉着脸,“你弟弟并没怎样,叶雪自作自受,已算惩罚。”

叶蓁便道,“将军写休书吧。”

崔氏手心都出冷汗了,“叶蓁!”

李乘歌愤然而起,“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本将军几次给你台阶,你非要与我作对?”

叶蓁直勾勾冷冰冰盯着他,“将军这都看不出来,退婚和休书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和你断了一切关系,以后婚丧嫁娶,互不相干。”

李乘歌从不知道一个后宅女子的话能有这样大的杀伤力,让他有种被敌军戳中心窝子的无力和惶恐。

她的神情和言辞,一个比一个坚决冰冷。

笑话!他不接受!

李乘歌被激地昏了头,“你做梦!什么滴水观音在侯府,本将军说是你弟弟害叶雪,就是他害的!你若不回侯府,你弟弟就去住大理寺牢狱吧。”

“李乘歌!”叶蓁怒不可竭,愤然喊了他的名字,两人争锋相对,彼此目光宛如利剑。

“本将军今日把话说清楚,你不但要回侯府,还要认下自己嫉妒叶雪的罪名,乖乖认罚,本将军可以保证,等事情过去了,你还是侯府的侧夫人,中匮仍然交给你掌管。”

崔氏一听,心放回了肚子,然而不等她开口劝说,叶景澜因气氛涨红着脸,“我宁愿去大理寺,也绝不让阿姐回去!”

叶蓁紧绷的身体骤然一软,见叶景澜牢牢抓着自己袖子,好像生怕她同意了李乘歌要求。

那种血脉相连,彼此守护的感情让她鼻子一酸。

李乘歌怒极反笑,“好,本将军倒要看看你能在大理寺待得了几日?”

“来人!”

叶蓁瞳孔一颤,她不可能真的让阿弟去坐牢。

“豫王府来人了!”

家奴一声呼喝打断内院绷到极致的气氛,崔氏神色骤凝,叶家和豫王从无来往,王府突然来人是何意?

李乘歌喉咙一紧,莫不是刚刚市集的事已经传到北营,王爷生气了?

唯独叶蓁松了口气,她立刻明白了李煦安那句,你很快就知道了。

心头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