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昨日怎么打发他俩的?”

第二日,李煦安上山途中拉着叶蓁的手好奇问她。

叶蓁晚上没睡好,枕在他肩上打盹儿,“景澜抱着你给他的书,缠着他们讲,我才脱身。”

李煦安失笑,轻轻摸了摸她脸颊,“辛苦你了。玄风和不二在宗门地位高,门主闭关,无人管辖他们,平日闲得无聊,就爱逗弄弟子玩儿。”

“山上有这两人,倒是不闷。”

叶蓁困意全无,“那景澜到了清宗门拜哪个师父?”

“拜二爷可以吗?”

叶景澜最崇拜李煦安,若能拜他为师再好不过。再者,他行动不便,来这里治病少不得要麻烦旁人,若李煦安是他的师父,别人多少会看李煦安的颜面待他更好些。

“我不是说别的道爷不好,是景澜最熟悉二爷,他性子孤僻,不讨喜,万一惹别的道爷不高兴。”

叶蓁声音不大,担心弟弟四个字全写在脸上。

李煦安指腹轻轻在她手背打圈,“贫道不收徒的,宗门只有全真派的师父收门徒。再者,贫道出入朝廷···”

后面的他没说,但叶蓁能懂,他是担心某一日被牵连,非但不能造福子弟,还极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灾祸。

叶蓁又想到他说起太子和皇后时的口吻,心下没来由一紧。

李煦安转而问她,“你想景澜学些什么?他参道悟性极好,说不定过两年就能代表清宗门和各家清谈阔论了。”

“叶云升和你们母亲精通医道,景澜跟着不二道长也可以。”

“不二道长为人风趣幽默,跟着他,日子松快些。”

叶蓁沉默片刻,按她的心思自是希望景澜学医,母亲一脉便不算后继无人,再者也能自己调理身子,她更安心些。

可叶景澜显然是更喜欢参道。

“还是由他自己定吧。”

李煦安闻言,凤目闪过些许意外,“你们感情真好。”

他这声叹息让叶蓁听出几分羡慕来,转念想到他也有兄长李乘歌,可惜论起感情好坏,恐怕连感情这两个字都够不着。

李乘歌看着他们上了山,李煦安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摇摇头没跟上来。临别时还特意往叶蓁方向看了一眼,没等来她的目光,离开时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但那一眼,叶蓁其实感觉到了,让她想起前世被掐死前,李乘歌满眼遗憾地看着她,还说到了地狱好好宠她一个。

事实是她重生了,地狱留给李乘歌一个就够了。

*

清宗门比叶蓁想象的还要宏伟,远远看去如云端仙宫,时不时有白鹤带着长长的嘶鸣声进出,更有道士御剑穿梭云端山巅,与白鹤玩耍嬉戏。

叶蓁和流霞他们几个都是初次见识,惊讶到合不拢嘴,仿佛置身云顶天宫。

叶景澜的惊艳全写在眼里,而且他还能指着宗门里的建筑说个一二三,让玄风和不二更喜欢了。从昨晚开始这两人就很喜欢他,上山路上也是一左一右护着,顿时显得李煦安不香了。

不二当然是想收叶景澜入门,玄风则一门心思想套李煦安和叶蓁的事儿,奈何叶景澜的嘴比什么都严,到了今日他忽然觉得这小子到戒律堂也不错,给他管理卷宗挺好。

但其实玄风误会叶景澜了,他不是嘴严,是真的不知道。

李煦安前脚刚进宗门,院子诸多弟子纷纷放下手里活儿,齐声高呼,“恭迎国师。”

前院声音传到后院,再到各偏殿,于是不断有恭迎声遥遥传回来,整整一刻钟的功夫才停歇,别说流霞和荣飞,叶蓁都下意识退后半步,不敢和李煦安并肩而立。

李煦安发现后,反手抓紧她腕子,声音柔得不能再柔,“跟我来。”

他所过之处,全都是跪地膜拜的道童,有些站在台阶上挥拂尘行礼的则是有身份在的道长,见着他也要敛眸垂首。

李煦安先回了自己的善渊殿,果不其然,已有各殿道童抱着厚厚的册子在外头等他批阅。

他让云追给叶蓁和叶景澜安排了住处,自己马不停蹄处理宗门要事,又让人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送去宗主闭关之处。

叶蓁简单用了些点心便在屋里观摩书册古画,因是道家圣地,也不好随意出去。

叶蓁很努力看进去,最终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道童送来晚饭,叶蓁没什么胃口,倒不是嫌青菜豆腐,实在是这味道···感觉就是清水煮了一遍。

“二爷还在忙?”叶蓁推开碗筷,问了流霞一句。

流霞点头,“进进出出的小道好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

“奴婢问了给咱们送饭的小道士,他说门主一年前就闭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宗门各派虽有自己的长老操持,但重要的事都得让二爷过目。”

“二爷这几月不在,又赶上各家汇总上半年的事,这才多起来。”

叶蓁想李煦安腰间的伤还没好彻底,不免心疼,“事情既多,就不必非得赶在一日处理。”

“奴婢也这么想,可小道士说眼下送来的就是迫在眉睫等二爷批了才能着手办理的。”流霞心说,这么大的宗门,下头派系多,事物自然也多,二爷怕不是比宫里的皇帝都忙。

叶蓁隔着窗户看了眼,院子里来来往往的道士那么多,“可知二爷用饭了没?”

流霞知道她心疼李煦安,笑道,“二小姐,二爷可是宗门的宝贝,哪儿能让他饿着肚子办事。”

叶蓁心想也是,不免自嘲一笑,又问,“景澜呢?”

“公子腿脚不便,二爷让负责登记的道长带人去了公子房间,您放心吧。”

听流霞这一说,叶蓁心里又宽慰又歉疚,他都那么忙了还不曾疏忽这些。

待院里人少了些,叶蓁便将窗户推开些,自己坐在窗边喝茶,边看李煦安端坐在案几前仔细翻阅厚厚的本子,时不时蹙眉画几笔,时而又认真写着什么。

烛火袅袅,照得他越发清瘦,长睫一动一动,从叶蓁的角度看过去,几次都觉要碰着笔杆了。

他若是不修道,走仕途,多半是个心系民生的好官。

叶蓁忽然想到他说万一某天自己发现他没有那么好···当时她并没多想,眼下却没来由眼皮一跳,好端端怎会这么问。

传言国师矜贵高冷,皇后几次求符咒都没给,难道是李煦安和皇后有过节?

前世叶蓁帮李煦安攀上太子,最后侯府满门荣耀,若是侯府和皇后太子有恩怨,前世也不可能会成功。

那就是尘不出道长或者李煦安自己和他们有过节了。

生死仇怨不至于,便是感情纠纷?

尘不出道长和太子?

不可能。

尘不出道长和皇后?为谁?为了定远侯?

定远侯为了尘不出道长放弃爵位,常年游历在外,人家俩是两情相悦。

所以也不可能。

李煦安和太子?

从无交集的两个人,就算真有恩怨,那是因为什么?

再不然李煦安和皇后?

叶蓁摇摇头,李煦安和孟茜茹还差不多。

她想了这么多非但没头绪还隐隐头疼,冷不防窗户一开,李煦安温和的声音洒下来,“偷看贫道居然还能出神?”

“贫道已经不能够吸引二小姐全部注意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