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和李煦安回到清泉镇,见叶景澜活蹦乱跳的倒是放了心。

可李煦安却发起了热,昏睡了一日一夜,幸好云追和沈度跟他时间长,能冷静处理,叶蓁又心细,严格按大夫的叮嘱每隔两个时辰就换药,不眠不休守着他,熬得眼睛都红了。

“二小姐,您去歇歇,这儿有奴才就成。”

“二爷约莫快醒了,见您这么疲惫,肯定又要难过。”

云追之前多少还觉得是叶蓁勾了李煦安的魂儿,可那晚的情形,若不是叶蓁及时驾马车带走李煦安,说不定真要死在姚家人手里。

那晚他和两个道童死撑着,在锦衣卫赶到时,三人全都负伤,其中一个道童手臂都见着骨头了,可想而知那些人下了多大的死手。

想起来都后怕。

叶蓁没亲眼见到李煦安苏醒当然不想离开,但又觉得云追说得在理,她也不想李煦安一醒来就看到自己蓬头垢面。

回到房间,流霞伺候她沐浴更衣,见她眼下一排乌青,“奴婢熬了红枣姜汤,您多喝两碗补补元气。”

叶蓁这会儿倒是不困了,叫来荣飞,让他想想有什么法子能从董家口中再套一套李煦安的过往,尤其和那场刺杀有关的。

荣飞破天荒地犯了难。

叶蓁见他这般,直言,“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打听消息的事你比我在行。”

荣飞鼓起勇气,“那奴才就直说了。”

“先前柳亭来送香包,显然知道大将军对您的心思,他跟奴才说那么多,目的是想和奴才套个近乎,以后给大将军办起事来更方便。”

“而且他那日故意说起二爷和郡主以及那个小侍女的事,多半也是给他们家主子撬墙角。”

叶蓁一口茶卡在喉咙,“继续说。”

“当时您和二爷···”荣飞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让叶蓁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您选了二爷,也明确拒绝了大将军,奴才去找柳亭倒不是问题,只是不知拿什么名头好。”

“万一被二爷知道了,他误会您又如何是好。”

荣飞想得还挺周全。

叶蓁见他心里门儿这么清,想夸两句又说不出口,思忖片刻,“带着汉州的杨梅一起去,就说我请大将军带进宫给阿苑尝尝。”

荣飞没去汉州,自然也没想到这个理由,闻言目光一亮,脸上写着“还是主子厉害”。

叶蓁轻咳一声,假装喝茶掩饰尴尬。

荣飞离开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喝了两碗红枣姜汤,身上暖融融的,又听李煦安醒了,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就要跑过去看人。

流霞拦着她,“宫里来人了,沈同知让锦衣卫守在门外,您这会儿过去也见不着二爷,不如先眯一会儿,等二爷的事处理完了,奴婢一定叫醒您。”

叶蓁哪里睡得着,“我去外头等。”

“二小姐!”

流霞拦都拦不住,急忙抓了件披风追出去。

锦衣卫守着二楼扶梯,每隔五步又有穿盔甲的兵士值守,别说去跟前等,想上一步楼梯都难如登天。

叶蓁心里不慌是假的。

姚兆安算计国师给他们选坟地,姚夫人又给她下情药,事发后姚兆安让师爷带兵劫杀,种种都是姚兆安的错!

国师应当没事。

可那晚出现的道士,还有李煦安口中的皇后、太子···这几个人若参与其中,叶蓁就没法推测事情的发展。

越等越焦急,越想越不安,偏偏后头传来频繁的敲砖声,惹得叶蓁越发不爽。

“什么动静?”

流霞道,“前日下雨,掌柜说灶台进了水,这两日约了工匠重砌呢。”

砌灶台?

叶蓁突然想到什么,又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李煦安房间,转身去了后头。

李煦安房间。

来的人是岑御史,拿着皇帝手谕,还有姚兆安送进京的那份折子。

云追和沈度都跪在门前,李煦安散着发,青灰色中衣和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倒是很搭。

岑御史知他受了伤,还当是被汉州官兵伤了,说话声都刻意压着,“姚大人说您擅自用道术害他夫人,公报私仇,他让人追您是想求您开恩,结果您大开杀戒,他们才不得不动手。”

岑御史也是一身冷汗,这姚兆安还是头一个敢参国师一本的。

陛下看上去没什么反应,让他过来照例问询,因而他也拿不准若事情是真的该怎么处置?

毕竟来之前他暗访过,汉州许多百姓都能证明国师对叶家小姐的态度很暧昧,而姚兆安的理由就是府上的舞女不小心得罪了叶小姐,这才惹怒国师。

李煦安用完药,嘴里全是苦味,拧着眉道,“姚兆安没说贫道为什么要连夜离开汉州?”

岑御史低着头,“说是他府上的舞女得罪了、得罪了您。”

“姚夫人在贫道房间点了情药,这一点你们可以问姚家下人,贫道住过的那间屋子,水盆里还有化开的。”

岑御史一听这话,立刻有了底气,“这混账竟敢算计国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止这个。岑大人不妨亲自去姚夫人房间搜一搜,说不定会有其他发现。”

李煦安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岑御史当即派人去了姚府,竟在姚夫人床下找到了扎着七根针的小人!

侍卫一看上头的生辰八字竟是当今太子爷,岑御史腿都软了,“这、这···”

李煦安闭着眼,一字一句道,“姚夫人发疯是因为她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乱七八糟,最终被反噬。”

“贫道走的时候还给了她一道平安符,想来她是没用,否则也不会发疯。”

他这一说把自己瞥了个干净,岑御史后来也确实从下人口中证实了这个细节,李煦安又说到姚兆安和白云观主联手算计自己的事,导致白云观也被官兵查封。

姚兆安在狱中听到这一切,尤其是从他夫人床底搜出来的蛊术娃娃,当即抓着头发哭喊,“李煦安,你当真一点活路都不给我姚家留!”

姚兆安是太子的人,原本还寄希望太子搭救,如此一来他只会死得更快!偏偏姚夫人当真也恨太子,因为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就是因为惊了太子车架被侍卫一脚踹了心窝,当夜就没了。

太子得知后,为按捺姚家,暗中给了姚兆安不少好处,让他坐稳了州府的位子!

李煦安打发了岑御史,又吩咐沈度,“告诉姚陵川,他若说出和姚夫人联络的人,贫道可以想法子留姚夫人一命。”

“是。”

处理完这些事已经下午,李煦安等了又等,不见叶蓁过来就让云追去请,得知叶蓁出去了。

他心里一急,“这个节骨眼,她怎么能孤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