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想起来了,这家茶楼是以白茶出名的。

孟茜茹上车的时候左右两边都有宫女搀扶,可李煦安似乎也伸了手,叶蓁没看清,只是个猜测就让她觉得难受。

比熬了一夜没合眼还觉疲累。

但转念又嘲讽自己,有什么好难受的。他对你好,照顾你,处处为你着想,抛开那些体面的理由,不过就是为阁楼那晚的事负责。

叶蓁啊叶蓁,你在想什么?

你还能想什么。

他为你做的,别人做不了,而你为他做的,事实上谁都能为他做。

凭什么觉得难受?

仿佛感觉到来自暗处的注视,李煦安朝这边看来,叶蓁“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背靠着朱红大门一阵心虚气喘。

李煦安只看到紧闭的大门,眉心微微动了下,这么快就解决了?方才过来还能听见女人尖声吵闹的动静,他才特意停在这儿。

也是,她看着纤细绵软,实则有勇有谋,无论他怎么明示暗示,到现在都没有更多进展。

他笑那女人干什么,他不也是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孟茜茹见他出神,想到对面就是叶府,幽幽道,“二爷,不如我们去看看叶二小姐?我许久没见她,也不知她后颈和脚踝好些了没。”

“今日正好路过,给二小姐也送两盒新来的白茶。”

马车宽敞,李煦安和孟茜茹离得远,他靠着车厢,一副生怕沾到她衣角的谨慎。

李煦安闻言,不紧不慢道,“崔家的案子查得紧,虽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叶院首知情,但这个节骨眼去叶府,郡主是怕没人议论贫道,朝堂不热闹是不是。”

孟茜茹十分无辜,“是我思虑不周。”

“我向来不关心朝事,一时没想到这点。”

李煦安却不领情,“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平民百姓都谈之色变,郡主即便捂着耳朵也能听到。”

孟茜茹长睫颤动,失了一贯的端庄从容,即便当年父兄身死,她也没对谁委屈过,此刻却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抿唇道,“二爷是说我故意害你?”

李煦安没有丝毫动容,“害倒不至于。郡主是想试探叶蓁在贫道心里是什么位置。”

孟茜茹瞳孔微颤,“宫里宫外都说二爷格外偏袒照顾她,前两日尘不出道长来信还问起此事。”

听到母亲,李煦安懒懒抬了下眼皮。

孟茜茹接着说道,“二爷心中有数,我便也好给道长回复。”

“她是贫道生身之母,也是清宗门领我修行的师父,有什么话我们之间不能说,非要劳郡主在中间传话。”

李煦安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嫌弃,但言辞口吻满是嘲弄。

孟茜茹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这样质问,“二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去后便转达尘不出道长。”

李煦安没再说话,车厢只有拨动念珠的声响。

他双目轻阖,轻而易举将孟茜茹写满各种心思的目光统统阻隔。

马车刚动,外头响起一阵喧哗。

李煦安声音明显不悦,“又怎么了?”

云追在外头道,“有个高壮的男子撞开了叶府大门。”

叶蓁也没想到自己背靠着门还没缓过神,突然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推开,门闩撞在脊背上疼得她倒吸冷气。

还是流霞稳稳将她抱住才没摔下台阶。

流霞一看来人就心慌,“牛、牛小保?”

牛小保也没想到叶蓁就在门后,愣了一下,叉着腰道,“你们叶家遭了灾,我娘说了,只要我现在娶了你,朝廷罚下来,你是外嫁的女儿就能幸免于难。”

牛小保伸过来的手被叶蓁躲开,身后的飘带没躲开,撕拉一声被扯断。

他两眼放光,“你长得可真好看!我不计较你跟过侯府大公子,也不计较你上回欺负我,你现在乖乖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带你回去做我娘子。”

叶蓁捂着胸口,“来人,把这疯子赶出去!”

牛小保听她这么说,当即不乐意了,撩起袖子撞开两个冲过来的奴仆,“我好好与你说不听。看来还是我娘说的对,媳妇就得打,打疼了就、听话了。”

流霞护着叶蓁往后躲,叶蓁好几次背疼的站不直,只能用森冷的目光瞪着牛小保。

“牛家有几个脑袋担得起你起在当朝命官的府邸闹事?”

这会儿,牛夫人也过来了,她先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才笑道,“各位街坊,前两日叶家夫人已将二小姐许给我们家小保了。”

“没事没事,大伙儿都散了吧。”

“你胡说!”流霞气得跳脚,“没有的事!”

牛夫人站在门外,得意扬扬看着她们,“小保,二小姐是无辜的,她心疼父亲才不愿和你走,你好生与她说,咱们牛家不会亏待他的。”

叶蓁没料到这母子俩还在京城,而且她没看错的话,牛夫人手里拿着的帕子也不是之前的寻常料子,倒像是价值不菲的蜀锦。

但不完整,似乎只是边角料。

这么远的距离,她也不敢确定。

牛小保得了母亲吩咐,如大力士般迈着地动山摇的步子走近,流霞被一巴掌推开。

叶蓁夹着银针,奈何后背痛得直不起来,就在牛小保抓她肩膀的瞬间,李煦安低沉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放肆!”

牛小保肩膀一阵痛麻,膝盖扑通跪在台阶上,霎时鬼哭狼嚎。

白影如风,暗红色发带在墨发中忽隐忽现,李煦安一身杀气,修长的五指扣在牛小保肩膀位置,生生把人压得跪地不起。

牛夫人吓个半死,“你、你快放开我家小保!”

话音刚落,自己颈侧也被架上了刀。

云追冷冷开口,“这位大婶,怎么和我们国师说话呢?”

国师?

牛夫人五脏六腑都成了一团乱麻,嘴上还逞强“小、小保来救他的媳妇,国师也不能不讲道理。”

叶蓁咬牙,“我不是他的媳妇。”

“夫人明明都说好了,你怎么能不认?”牛夫人还要强词夺理。

李煦安看叶蓁疼得直不起身,额角全是细汗,止不住的怒意涌上眼底,“叫叶院首和夫人出来说话!”

牛夫人见状,捂额发颤,扭头又往后边看,被云追的刀柄阻止,“大婶找谁呢?”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