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百里和文武百官没有出现之前，这件事情还可以假装是一般的打架斗殴，一些贵女们之间有些龌龊。
可如今，苏百里还有这些文武百官一出现，事情就变得不简单起来。
甚至可以说，变得复杂起来。
“苏相……方大人，张大人，李大人……”京兆府尹没有法子，只能一个个的行礼，苏百里微微颔首，也懒得同人寒暄，径直走过去看苏若烟的情况。
还没等苏百里说话，苏若烟就变了脸色，直接哭哭啼啼起来，“爹爹，烟儿好疼啊。”
在场所有人：“……”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苏若烟胳膊上的那痕迹，血迹早就干了，若是苏百里再晚来一些，估摸着伤口都要愈合。
可苏百里却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就如同越洹一般，眼盲心瞎，“哎呀，怎么那么大一道口子？”
京兆府尹：“……”
怨不得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苏相和越少卿的眼神，似乎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还有这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难道就不知要矜持吗？
“苏姑娘这伤，并不是很严重……”京兆府尹弱弱的开口，在场所有的姑娘们身上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口。
可矫情的也只有苏若烟一个。
倒也不是那些姑娘们识大体，只是没有一个无条件宠着自己的爹和未婚夫，说出来也没有人哄，索性不要丢人现眼。
苏若烟倒是毫无顾忌，哭的不能自己，也不知那眼泪是从什么地方挤出来的。
在场官员面面相觑，看着苏若烟哭的这般伤心，也不知要说点什么才好。
“苏相……”
“我女儿被你们打成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办？”苏百里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方清雅似乎也放弃了才女包袱，两人靠在一块儿哭，这可把方尚书哭的心颤颤。
自家闺女，从小到大，都是最让人省心的，什么时候哭成这样子过？
会哭成这样，铁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然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
“方叔叔……他们，撕碎了方姐姐写的文章，还放到地上去踩，我让她们道歉，她们拒不道歉，还打我们。”苏若烟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掉了出来。
方清雅办不到嚎啕大哭，就在一旁默默的垂泪，总之一句话。
并不否认。
在场的文官们一听这还了得？
若是他们辛辛苦苦写的文章被人践踏，那都是不能够忍受的。
“那是因为她写的东西……”那踩了方清雅文章的姑娘马上就要开口辩驳，可苏若烟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这和什么文章有什么关系？事实便是你踩了方姐姐的文章，我难道有说错吗？”
“我……”
“你歧视平民百姓，说我自甘堕落，我可有说错？”
“我……”
“你打我，难道你还能说你没有？”
“……”
那姑娘终于忍受不住，破口大骂，“苏若烟你少在这儿伶牙俐齿蛊惑人心，你难道没有打我吗？还往我脸上挠！”
“你打我，你们这么多人打我，我不反抗，难道等着挨打？”
“……”
当时的场景那么混乱，其实谁都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可是苏若烟说的条理分明，另外几个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是苏若烟说的有道理，更别提这俩还哭的那么凄惨。
“这件事……”
没有人想因为这件事情低头，可也没有人想把自己的面子放在地上踩踏，京兆府尹不能轰走围观的百姓，可在这里，他们也解释不出口。
谁的面子都要顾及。
苏百里看着对面的人，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早已经撕破脸皮，完全不需要顾及对方什么，只是对面的那个没有想到，苏百里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脸面都不要了？
“苏相当真要这般胡搅蛮缠下去？如今这样的情况，还是带苏姑娘去看看大夫比较好。”对方递过来台阶，可苏百里却一点儿也没有要踏上去的意思。
“胡搅蛮缠？什么时候为爱女讨回公道，也算是胡搅蛮缠？”苏百里冷笑连连，“吾之爱女烟娘，吾自她幼时便疼爱若珍宝，如今眼睁睁看她饱受委屈，为人父者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围观众人：“……”
大抵这天下，没有比苏相更加护短的人。
方才他们也瞧见越洹是如何护着苏若烟的。
如今再来这么一遭，他们当真是。
“不知苏相想要如何？”对方心中似乎默认是女儿先起的冲突，就算女儿一直想要说话，也被人按住，她气呼呼的盯着苏若烟，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似乎明白了差距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的父亲，连询问自己都没有，就默认了自己的错。
可是苏若烟……
苏相是那么的信任她。
也是那么的疼爱她，就算他真的做错了……苏相估摸也会颠倒黑白，她并不觉得这颠倒黑白有什么对的。
只是不妨碍她羡慕苏若烟。
“道歉。”苏百里冷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儿，“欠债还钱，做错了事情要道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她并不想到钱，如果在这个时候道歉，代表什么？
代表她们输了，代表她们承认是自己的错，这怎么行？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苏相，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您看如何？”那文章写得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若是在这个档口道歉，岂不是承认了平民女学？
这种上不得台面，也不入流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苏百里的那个女儿，简直就是粗鄙无礼得很。
“苏相当真要这么做吗？”
“身为人父，不能为爱女讨回公道，还有何颜面？”苏百里说起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谁都反驳不了。
没有人想退让，也没有人在走出一步。
这是一场博弈，他们想要打破平衡，却又不得不维持这个平衡，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完全打破平衡的时候。
谁都知道他们的目的，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宫里传出圣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