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烟情绪不佳，却也没有想要妥协的意思，那三岁稚儿的确无辜，可若是真的要深究起来，他父母的责任，更大一些。
她看着桌上的那些供词，心绪起伏。不知在想什么。
越洹有些担心她，却不知要如何开解她，可苏若烟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面对这些事情，她比他想象的还要理智。
甚至都没有过多的去谈论那孩子的事情，越洹深知苏若烟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愿心中有什么疑虑，故而直接问了出来。
苏若烟愣了许久，面对这个话题，她其实并不怎么想谈，看着纸上的记录，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昏暗无光的大牢里，还有那在自己面前咽气的孩子。
孩子做错了什么？
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被迫承担这一切。
苏若烟垂眸，轻声道，“我只是不愿去想，那孩子无辜，可被他父亲害死的那些人不无辜吗？也许他父亲害死的人里头，还有和他一样的稚儿，他光鲜亮丽的活了三年，可旁人呢？”
“旁人有他这样的好命吗？我若是同情他？那……被他父亲害死的那些人，又要去找谁伸冤？”
这原本就是悖论，苏若烟心中也很难受，可再怎么难受，都不能改变，他父亲不是个好人的事实。
苏若烟的同情心并没有那么泛滥。
“若烟，你似乎，长大了。”越洹有些感慨，他想起当初那个哭泣的少女，如今却变得这般有担当。
苏若烟不满的看他，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掀，噘着嘴嘟囔，“什么叫做我长大了？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从前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越洹很理智的闭了嘴，知道这话不能随便乱说。
“怎么会？”越洹干脆利落的掠过这个问题，“我们若烟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聪明伶俐，心思纯善。”
苏若烟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些心虚，若是夸她心思纯善，她倒是还能接受，只是聪明伶俐这几个字，和她实在是有些不太搭，“越少卿过奖，我并没有那么厉害。”
越洹笑而不语，两人再也没有因为那个无辜稚子的死去而伤怀，就像苏若烟说的，比他无辜的人，大有人在。
她原本并没有想要这个稚童的姓名，只是他的父亲想法偏激罢了。
“这几日你一定要小心。”越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来，苏若烟点了点头，靠在软榻上头疼，她的身体非常疲惫，精神却崩的紧紧的，她原本以为自己一定承受不住这些。
如今能承受得住，也是出乎意料的。越洹留下了几句交代，就出了门，不知去做什么。
苏若烟没有在意，他们如今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出门都要有人护着，越洹还有自保能力，可苏若烟却什么都没有。
她在软榻上靠了一会儿，越鸣就找上门来，看那神情，俨然是过来安慰他的，“恒之。”
苏若烟听见这两个字，诧异的抬起头，越鸣极少会喊越洹的字，很多时候喊的都是二弟，这般郑重其事的喊着他的字，还是第一次。
“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的事情，我都已经清楚，大哥想说……这件事情并不怪你。”越鸣抓了抓头发，也没说出什么很好的话来，战场上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多得很，要说越鸣铁石心肠也罢。
他真的没觉得这事儿，和越洹有什么关系。
苏若烟扯了扯唇角，“我知大哥的意思，我也命吧，并非我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越鸣听到这里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开始八卦她和苏若烟的事情。
苏若烟抬起头，当真是云里雾里，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苏若烟？
她才是苏若烟……
那个顶着她皮囊的人，才是越鸣的亲弟，“大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若烟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也不怪苏若烟会有这样的心思，毕竟自己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她完全不知如今自己的名声在京城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观。
“不，没有没有，若烟这个姑娘，很好，特别的好。”越鸣也是见识过自己二弟和人家小姑娘的相处，这哪里是关系不好？分明就是关系非常非常的好。
那姑娘不仅仅长得漂亮，而且还非常的聪明。
“京城传言多有不实，那是个好姑娘。”
越鸣笃定开口。
苏若烟虽然有些尴尬，可有人夸她，她当然还是很高兴的，“大哥此番前来，除了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事吗？”
越鸣本是想过来安慰安慰她的，如今瞧见二弟不需要安慰，就想起了别的。
比如……
婚约。
“若烟是个好姑娘，二弟想好了要送什么聘礼吗？”越鸣忽然问道。
这问题可把苏若烟直接问傻了眼，她一个姑娘家，为何需要准备聘礼？
而且这话题，是她可以和越鸣讨论的吗？
难道，她要和越鸣一起讨论这些？日后若是越洹送了旁的聘礼，到最后会不会惹出兄弟之间的矛盾来？
况且……
她坐在这儿和越鸣讨论，要给“自己”送什么聘礼？
当真是怎么听怎么拧巴。
苏若烟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快速的把他给打发走，“大哥，你当初送给大嫂什么？”
苏若烟还是有些好奇的。
大夏的嫁娶风俗，虽然婚礼上的聘礼和嫁妆都有一定的规格，但是男方可以单独送姑娘聘礼。
代表对姑娘的爱重。
苏若烟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在意。
但是她并不想，把话题摆到自己的身上，只想问越鸣的。
“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我现在是在问你。”越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羞赧。
苏若烟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这会儿可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
越鸣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他瞪了苏若烟一眼，干脆利落的离开，“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
苏若烟：？？？
小孩子？什么叫做小孩子？她怎么可能还是小孩子，无论是越洹的身体还是她自己本身，都已经成年了好吗？